尉迟恭没有抓到李世民,回到营地后立即下令全军立即出发,进攻夏县方向的唐军。兵贵神速的道理彭啸懂,他只是没有想到下达这个命令的人会是尉迟恭,因为那个肌肉和头脑成反比的家伙看起来并没有这样的军事头脑。
夏县并不大,而且已经被唐军方面的永安王李孝基带人围住了,被围的只是个带着一群乱民瞎做乱的吕崇茂,是个小角色。损失了吕崇茂对于刘武周部队并没有影响,但是夏县的地理位置很特殊,一旦拿下夏县,就可以西进蒲坂,那里离潼关只一步之遥,是京城长安最后的屏障。
更为严重的是一旦被刘武周部队占领了蒲坂,将完全的切断唐军的后勤补给线,也会使得李世民陷入腹背受敌的境地。彭啸不确定刘武周下令增援夏县是不是出于和自己一样的想法,他只希望李世民能在得到自己消息后的第一时间派人通知夏县方面的唐军迅速地离开,最好能撤回蒲州一带进行防御。
他认为李世民会作出这样的决定,他对李世民有信心。
经过一晚上的急行军,拂晓的时候,尉迟恭的部队到达了美良川。彭啸在四下张望着,他有些不安,眼前的这个地方名叫美良川,在他看来这条狭长的山谷实在是天造地设的伏击地。如果他是尉迟恭,就会在两边的山头上埋伏下一支部队,那对于前来支援的唐军将会是灭顶之灾。
幸好尉迟恭并没有下达这样的命令。
过了美良川没走多远已经能看见唐军的营地了,尉迟恭的部队竟然比彭啸的估计早到了将近两个时辰。让彭啸感到不解的是唐军毫无戒备,甚至都没有士兵在外围警戒。离得远远地可以看见唐军营地里只有几个士兵在放哨,看样子大部分人都在睡觉。营地外不远的地方有几个巨大的木头架子,那是正在建造的攻城武器,看起来快要完工了。
彭啸捶了一下自己的脑袋,他有些绝望。
完了!这支部队要完了!
彭啸有些困惑,照他看来,派出一两个骑着快马的士兵来报信,绝对要比一支一万人左右的部队来的要快。或许报信兵晚到了?彭啸很茫然,忽然一个念头出现在他脑海里,李世民并没有派出人来报信——他不相信自己!
彭啸痛苦地在心底**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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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的湿气很重,几个放哨的唐军士兵正围坐在火堆旁,一边低声地说着话,一边烘烤着他们带有风湿的腿。一个士兵抬起头,然后惊恐地叫起来,“敌人来了!敌人来了!”他开始向营地里跑,慌乱之中他绊倒了,嘴里依旧在大叫着……
因为是刘武周的亲兵,尉迟恭觉得一匹老马还是要给的,所以彭啸和齐智都有一匹老马。像其他骑兵一样,他们两个也簇拥在尉迟恭的周围,扮演着卫队的角色。彭啸有些烦躁,他的视线被士兵们冲锋时激起的巨大烟尘遮挡住了,看不真切。他回头看了一眼尉迟恭,那家伙一动不动地骑在马上,嘴角微微地翘着,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冷笑。
齐智靠近了彭啸,“啸哥,怎么办?”
“不知道。”彭啸生硬地回答。
齐智疑惑地看了彭啸一眼,他还是头一次看见彭啸混乱。很快彭啸有了主意了,他对着齐智小声地说,“一会儿,我先上去。你就跟在尉迟恭身边,他要是不冲最好,实在没办法的话就保护自己,别让自己人伤了。”
齐智紧了紧身上的盔甲,“放心,啸哥。”
彭啸的眼睛忽然亮了,齐智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那是一面帅旗,随着人群的移动也在慢慢地移动着,“啸哥,你是想要?……”
彭啸已经纵马奔向了战场,尉迟恭愣了一下,大叫起来,“老子让你去了吗?敢违抗军令,老子第一个杀了你。”
话还没有说完,齐智也已经纵马紧随着彭啸冲了出去。
彭啸绕开了几个唐军,一个唐军发现了他,长矛带着风声直刺过来,彭啸堪堪地躲过,可马身子撞在了那个唐军的身上,那家伙痛苦地叫了一声,被撞得倒在地上。又有两个唐军冲了过来,两把战刀猛地劈向彭啸,彭啸挥刀挡开一把。但另外一把刀躲不开了,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把刀砍向了马屁股,当的一声,斜刺里伸过来一把刀把那刀挡开,齐智赶到了,他冲着彭啸喊:“啸哥,你快走!”
“不是不让你过来吗!?”
齐智挥刀挡开了一个唐军刺过来的长矛,一脚把那个唐军踹倒,“尉迟恭说这是违反军令,这种事怎么能少的了我?”他策马向右边冲了过去,引开了正准备冲过来的几个唐军。
彭啸看着齐智暂时没什么危险,就继续搜寻那面帅旗。很快他找到了他要找的人,那是永安王李孝基。彭啸纵马冲了过去。
李孝基正骑在马上,看起来也受了伤,几个唐军亦步亦趋地跟着他。
地上躺着一个唐军,他被砍掉了胳膊,正在痛苦地惨叫着。一个敌军想上去补一刀,但是彭啸比他快了一步,一刀先把他砍倒了。
彭啸看着周围的唐军不断有人倒下,他忽然有些恨李世民。
彭啸终于冲到了李孝基的面前,几个唐军大叫着冲了上来,他们以为彭啸是来杀李孝基的。彭啸没有停,迎着几把刀冲了过去,在马上完成了一个极高难度的跳跃,他直接落到了几个唐军的身后,不停歇地猛扑上去,把李孝基从马上撞了下来。
几个唐军转身想扑过来,但他们还是停下了,因为彭啸的刀架在李孝基的脖子上。
李孝基嗓子嘶哑,他叫着:“上啊,杀了这狗日的。”
彭啸对着几个蠢蠢欲动的唐军暴喝:“都别动!”他把李孝基向后拉着退了几步,在李孝基的耳边轻声说着:“永安王,你听我说,这么打下去,弟兄们都得死。你现在就劝弟兄们投降,我来帮你想办法逃出去。”
李孝基冷笑了一声,“放屁!横竖是个死,老子宁愿被杀了。动手啊!”
彭啸看见那几个唐军又想向前挪,就把架在李孝基脖子上的刀紧了紧,继续低声对李孝基说:“我是齐王的把兄弟,是在这边作内应的。”
李孝基不信,“老子知道你们想干什么,想骗得老子投降,老子一降,手下人都跟着降。然后挖个坑,把我们全都埋了。少废话,你还是给老子来个痛快!”
彭啸急了,“李元吉小名叫三胡,生下来他娘嫌他长得丑,把他给扔了,还是他奶娘把他捡回来的抚养长大的。这事你应该清楚吧?”
李孝基愣住了,这是除了李家人很少有人知道的秘密,“这事你也知道?你真是三胡的把兄弟?”
“真的,你听我说,我不会害你的。叫弟兄们都投降,现在投降还来得及。等你们投降了,我再找机会让你们逃出去。只要留着命在,咱们一定能找回这面子。”除了投降,彭啸实在想不出别的办法。
一直被围着的吕崇茂此时也带着人从城里杀出来了,唐军已经彻底被包围了,突围无望。李孝基看着远处不断有唐军倒下,他闭上了眼睛,两颗泪水从眼里滚落下来。他咬了咬牙,把手里的刀扔在了地上,“好!我就听你一回,要是发现你骗我的话,做鬼我也不会放过你。”
几个唐军诧异地看着李孝基,“永安王?……”
李孝基大声喊着:“都听着,我是李孝基,我们不打了,我们投降!……”
唐军投降了,带着屈辱。
尉迟恭倨傲地策马走过,一直到了李孝基的身边停了下来,“你就是李孝基?”
李孝基瞪了他一眼,“老子就是。”
尉迟恭有些恼怒,“好,来人,给我砍了。”
“慢着!这可是李渊的弟弟,唐军的永安王,怎么也应该带回去听凭皇上发落吧?”彭啸故意大声叫着,引起众人的注意。
尉迟恭冷笑着,“别以为老子不知道你想什么,你是怕老子抢了你的功劳。”刚才彭啸生擒李孝基,不单是尉迟恭,许多人都亲眼所见。
“对!我就是怕你抢我的功劳,你敢不敢把李孝基带回去?然后在皇上面前承认他是我抓住的?”
尉迟恭开始暴躁起来,他一直是个暴躁得像是冰山一样的家伙,这样的家伙一般都很容易被激。他的眼睛瞪着彭啸,几乎都要掉出来了,“老子会怕你?就按你说的,所有人都绑了,带回去听皇上发落。他娘的。”
彭啸的目的达到了,“你说的啊,要是李孝基半路上被人杀了,那都要算你头上。你要跟弟兄们说你说话不算数,跟放屁一样。”
尉迟恭胜似跳脚,“老子说话不算数?你给老子听着,要是他少了一根毛,老子给你当马夫。”说完,气哼哼地走了。
正好齐智过来了,“小智,从现在起,你别的事情都不用做了,就看着这个李孝基,一步也不要离开他。要是出了差错,我可要你好看。”彭啸冲着齐智使了个眼色。
齐智会意地点点头,“放心吧,啸哥,这位大人物就交给我了。”
彭啸看了看李孝基,李孝基此时正望着战场上死去的唐军,他重重地发出一声叹息,那叹息让彭啸战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