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元吉整个人赤裸裸地躺在农田里用于灌溉的水渠里,衣服早就脱得不知道扔到哪里去了,要不是彭啸拦着,李元吉一出来就直接跳进水井里去了。
井水冰凉透骨,李元吉正在拼命地搓着身上,不住地打着激灵。彭啸在水井旁摇着水车,让井水源源不断的从井里抽出来,冲刷着李元吉。李元吉在一个接着一个的激灵中牙关打架,可依旧在叫嚷着:“臭……臭死了……我真不如……死在里边……臭死啦!”
“你再搓,皮就掉了,差不多就行了。”
“你……你……你现在……现在就是给我一块香料吃下去……我也觉得自己是臭的……臭死啦!”
“我这儿没香料,到是有一块地瓜,你吃不吃?”彭啸从衣服里掏出一块地瓜在李元吉的眼前晃。
李元吉连汤带水地站起来,一把抢过地瓜,狠狠地咬了一口,可没嚼两口,又吐了起来。
彭啸气得骂,“别糟蹋粮食。”
李元吉哆嗦着,连地瓜都有些抓不住,“真他娘的倒霉,你现在就是给我吃山珍海味,我估计都吃不出味儿来。”
彭啸脱了上衣扔给李元吉,“只要有命在,其他的都不是事儿。”
李元吉披上衣服,听了彭啸的话也就释然了,一边吃着地瓜一边说:“还是你的脑子灵,今天要是不逃出来,明天那些家伙一点卯,认出我来,我估计就被咔嚓了。”
“那是,这叫‘粪桶计’。”彭啸不无得意的摇着头。如果那些发明“特洛伊木马”的希腊前辈知道彭啸把木马改成了粪桶的话,估计会气得从地下蹦出来。
“什么计?你还真够义气,我以为你早跑了。”
“什么话,我彭啸像是背信弃义的人吗?你怎么没说你就是李世民的弟弟。”
“照咱们现在的处境,提他有用吗?你认识他?”李元吉有些不解的问。
“……只是听说过,我听说他很能打。”
李元吉会错意了,“还可以吧,说起能打,我爹有个部下叫段志玄的,那家伙才叫能打那,一个人能打六七个。等咱两回到晋阳了,我带你去找他。”
地瓜很快被李元吉吃完了,难得一本正经的对彭啸说:“咱两拜把子吧,我李元吉对天发誓,从今往后,只要是我的东西就是你的。”
彭啸很感动,甚至无心去纠正李元吉的语法错误,他郑重地点了点头。
心是虔诚的,但环境是恶劣的,所以两人的结拜仪式潦草的很,只是插草为香,简单的磕了三个头,便成了兄弟,似乎也预示着两人最终只能成为患难兄弟。
今天是两人逃亡以来的第九天了,李元吉拉着彭啸在山林中狂奔。身后响起了急促的马蹄声,十几骑隋军紧追不舍。一只箭带着响哨飞向李元吉的后背,那家伙依靠声音判断出了方向,头也不回的轻松躲开。
山西多山,好在有这些山,如果是在平地上,彭啸和李元吉早就被逮住了。凭借着树林和一层淡淡的雾霭的掩护能跑到现在已经不易了,彭啸跑得上气不接下气,这样全无间隙的狂奔实在是折磨人的意志,彭啸都有些绝望了。
彭啸看着李元吉在前边跑,那家伙正在不管不顾地向着树林边缘跑,彭啸急得大叫:“别往林子外边跑,你找死吗?”
李元吉好像在侧耳倾听着,一边跑一边大叫:“我是李四,我在这儿!”
彭啸气得骂:“别叫了,怕人不知道你在这儿吗?”
快要到达林子边上的时候,眼前又出现了三十多骑。彭啸彻底绝望了,他们被包围了!看着一个骑士对着自己拉满了弓,彭啸闭上了眼睛。嗖地一声,彭啸身后追上来的一个隋军惨叫着从马上摔了下来。
彭啸诧异地看着出现在眼前的骑士们绕过了他和李元吉,跟后边追上来的隋军绞杀在了一起,李元吉嘿嘿的笑,“是我们的人。”
李渊其实早就派出了好几路人马在李元吉可能出现的地方接应,这里只是其中的一路。在错过了其他的接应点之后,彭啸和李元吉终于碰上了其中的一路人马。守候的士兵用鸟鸣之声作为讯号,李元吉听了出来,只是彭啸不知道而已。
转瞬之间,这边的搏杀已经到了尾声,追击彭啸和李元吉的隋军丢下几具尸体逃跑了。
彭啸和李元吉一样彻底的放松了,他坐在地上,嘿嘿的傻笑着,有些泪奔的感觉。估计李元吉也有着和他一样的想法,在经过了九天的逃亡之后,终于得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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彭啸面对着一桌子丰盛的菜肴发呆,全无饥饿感。这里是晋阳郡守府,正像李元吉所说,彭啸受到了最高的待遇,下人们还在不停的往桌上添加新的内容。李元吉不在,他去见李渊了。
彭啸有些激动,他终于能见到李世民了,这位号称是千古一帝的唐太宗近在咫尺,虽说他都不知道李世民会不会搭理他,但他依旧激动着。
李元吉兴冲冲地回来了,他端起桌上的酒碗一口干掉,“定了,我以后就是太原郡守。你就是我的司马,以后咱兄弟两同心协力,一定能干出一番事业来。”
“司马很大吗?”
“那当然,你只听我的,别的人都得听你的。”
在另外一个年代连个小组长都没当过的彭啸一下子当官了,而且一下子就成了将军府的司马,彭啸有些晕眩。
“东边的那间跨院就是你的,还有这两个丫鬟以后专门伺候你。”李元吉指着两个丫鬟说。
彭啸顺着李元吉的手指看过去,十分失望,与电视剧里的丫鬟截然不同,眼前的两个丫鬟都是粗手大脚大那种,“嗳,三胡,你二哥那?”彭啸还在叫着李元吉的小名,一时间改不过口来。
李元吉很不高兴,“你老提他干什么?走了。”
彭啸焦急地站起来,“走了?什么时候走的?去哪儿了?”
李元吉虽然很不耐烦,但还是气呼呼道:“昨天,已经和我大哥开拔了,去河西郡平叛。我爹明天开拔,他之所以还没走就是在等我回来。”
彭啸心乱如麻,呆呆地看着李元吉,不知道该说什么。
李元吉端起一碗酒,“早就跟你说过,只要咱们不死,以后我的就是你的。来,先干一碗。”
彭啸喝了一口,立即被呛得面目狰狞,呵了半天气才缓过来,“这是酒吗?这是酒精吧?”
两个丫鬟看着彭啸的狼狈相就笑,李家对于下人很宽厚,所以并不很拘谨,李元吉也嘿嘿地笑,“这酒是鲜卑的酿法,有劲儿,不像中原的酒喝起来都一个味儿。习惯了就好。”
果然像李元吉所说,几碗下去后,彭啸就适应了,可是舌头也大的可以,“前两天……我以为咱两Over了,我当时就想怎么刚死了没几天又得死一回。还好,你爹派人把咱两给救了。”
李元吉没事,他看着彭啸嘿嘿的乐,“你总说些我听不懂的,也不知道你到底是哪里来了。”
彭啸两只手指抡起来,像是要演讲一番,可那两只手指没有抡下来,眼睛到红了,“……我是这世界上最他娘的衰的人,你知道吗?我其实是二十一世纪的人,就是好几百年……一千年……反正是很多年以后的人。”
李元吉的眼睛瞪得像牛眼,然后放声的狂笑起来,引来两个小丫鬟疑惑的眼神,“我差点就信了,哈哈……”
彭啸气得骂:“笑你大爷,不信拉倒。”
“我信,我信,嗳,那你要是来世的人,一定知道我的以后,给我算算呗。”李元吉一脸的阿谀。
“靠……你还是把我当神棍,去去去,一边儿去,你他娘的长得一副短命相。”彭啸随口的一骂,最后竟成事实。
李元吉还在争辩,“屁!我命大着那,我爹说我从小就站着拉屎,站着拉屎的人命最硬,你知道吗?”
“你爹还真会哄你,我猜你小时候都没穿过裤子。”说完彭啸也乐了。
“我是没穿过裤子,可也比有些人见了死人被吓尿了强。”李元吉反击。
彭啸像是坐在刺猬上一样的跳了起来,他慌乱地四下看,“你大爷的,你说好了不说出来的。”
“你还敢骂我?你再骂一句……”
“你大爷的!”
“你再骂?!”
“你大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