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很热,可彭啸在发抖,他惊恐地发现自己正站在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
这是条山间小路,直通向山脚下的一片村落,村子里的房屋是土墙茅草的那种。正是做饭的时候,家家户户炊烟袅袅。彭啸的第一反应是自己死了,这是天堂亦或地狱?可是书中所载天堂和地狱都无这般景象。
正疑惑间,忽然小路的尽头传来一阵喝骂声。一个十四五岁的男孩出现在视线里,他只穿着一条裤头,正向着这边跑来,后边追着十几个农夫,手里拿着各种耕种用的农具,怎么看都不像是要去播种。那男孩飞快地跑过彭啸身边,但很快又折了回来,打量着目瞪口呆的彭啸,“身材不错。”说完又跑了。
彭啸顺着他的眼神看了看自己身上,他自己也吓了一跳,自己身上也只穿着一条裤头。一只很大的草鞋几乎是擦着彭啸的脸飞了过去,擦掉了彭啸的茫然。十几个拿着农具的农夫已经追上来了,“抓住他,这小子跟那小子是一伙的。”
“打死他,偷鸡贼。”
彭啸意识到了农夫们嘴里的偷鸡贼的同伙就是自己,他大叫着:“你们不能凭一条裤头就断定我们是一伙的,我不认识……”又是一只草鞋随着骂声飞了过来,彭啸知道人为什么穿两只鞋了,他看着气势汹汹的农夫们,还是服从了自己的第一意愿,拔腿就跑。
彭啸在山间小路上跑得肺都快要炸了,终于追上了前边那个男孩,“喂!你等等!……”
那男孩回头看了彭啸一眼,“怎么?你也偷人家鸡了?”
彭啸感觉自己的肺真的要炸了,这次是被气的,“这……是什么地方?”
“乡下啊,还能是什么地方?”
“我是说……总该有个地名吧?像什么市,什么县的。”
那男孩似乎在山地上跑惯了,灵动的很,“应该还是河东吧。”
“什么叫应该,那……这是那一年啊?”
那男孩干脆不跑了,停下来看着彭啸,他喘着气,“大业……十三年。”
彭啸哎呀一声,一头栽倒在地上,他嘴里啐着土沫子,“你大爷,你骂谁?”
那男孩愣住了,他也在犯疑惑,“什么大爷,你是哪里人啊?”
彭啸叫了起来,“别管我是哪里的,这个……嗯,是什么朝代?”
“隋朝啊,不过快了,快要改了。”那男孩看着后边依旧在紧追的农夫们,又开始跑。
彭啸这一次是彻底的傻了,“喂,你等等,我还有话要问你,什么叫快了……”他再一次追了上去。
农夫们实在跑不动了,眼巴巴地望着两人越跑越远,气得跳脚大骂,
两人跑出了好远,那男孩才停下,他在山间的小路上四仰八叉的躺下来,是那种很舒服的躺法,像一具“倒路尸”。
“你要么是个被打劫了的倒霉蛋,要么就是偷人家姑娘被人家发现了。”那男孩看着彭啸仅有的一条裤头笑得捶地。
彭啸揶揄地看着那男孩身上也仅有的一条裤头,“你还真有想象力。”说完彭啸也躺下了,他也累坏了,作了另外一具“倒路尸”。
那男孩问彭笑:“你家是哪儿的?”
彭啸愣住了,他记得自己原本是在一座水库边,然后听见有人喊救命,他跑过去看见一个男人正在水里扑腾着,也没多想便脱了衣服跳进了水里,他对自己的水性有信心。人是救起了,他站在水里看着男人被岸边的几个人拉上岸,正想上岸,就听见嘶嘶的声音,一回头就看见一个电线杆带着闪着电火花的电线在岸边众人的惊呼声中向着水里倒了下来,然后就昏了过去……
这么说自己是某种神秘的力量带回到了隋朝。很巧的是这一年是大业十三年,是隋朝的末年,明年就是唐朝的开年;很不巧的是我们这位彭啸同学对于唐朝的认识仅限于两个人——李世民和武则天,而且对于李世民的了解程度甚至还不及武则天。就连这一点对于李世民的认知度也是七拼八凑的,来自于《隋唐演义》,来自于电影《少林寺》。如果说彭啸还多少知道一点唐朝的话,那对于隋朝的了解几近于零。但是彭啸有一种他这个岁数的孩子罕见的特质,他有着对于生活异乎寻常的理解能力。他对自己说,你是聪明人,你要活下去,不管在什么地方,什么年代。
那男孩看见彭啸在发呆,以为他不愿意说,“嗳,看你一个人也够可怜的,要是没有地方可去,就跟我走吧。”
彭啸也确实没有地方可去,“去哪儿?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三胡。”那男孩有些闪烁其词,“我要去晋阳,怎么样?敢不敢跟我去?”
彭啸挠了挠头,“离这儿远吗?”
三胡四下看看,“骑马的话,走个十天八天的也就到了。”
彭啸吓了一跳,“十天八天?一天就饿死了。”彭啸坐了起来,跑了这么久,他真有些饿了。
三胡便一脸神秘的样子,从裤头里变戏法一般的拉出一条鸡腿,递了过去。
彭笑看着鸡腿,脸色猛地一变,跑到道边吐了起来,一边吐一边摇手,“算了,还是你自己来吧。”
三胡就一脸的得意,“荤腥才扛饿,别的都没用。”说完便啃起鸡腿来。
彭啸实在看不下去了,“你这鸡腿怎么藏的,这么跑都掉不下来?”
三胡从裤头里掏出了一截线头,“你没有吗?好用的很,还可以拴铜钱。”
彭啸气得想骂,三胡忽然脸色一变,猛地趴在地上。他这搞法把彭笑吓了一跳,“怎么了?”
“嘘~”三胡把耳朵贴着地面倾听了一会儿,然后拉着彭啸藏进了道边的草丛里。他先是拔了几大捧草盖在彭啸身上,然后自己又拔了一些盖在自己身上。彭啸有些感动。
马蹄声由远及近,十几骑身着明光铠的隋军个个手里都拿着明晃晃的战刀,自山道上飞驰而过,马蹄溅起的灰尘扬了彭啸一身。都走了很远了,三胡还是大气也不敢出,彭啸疑惑地看着他,“就因为你偷了人家一只鸡,动用了这么大的阵仗?”
三胡有些不好意思,“其实也不是……索性告诉你,我是从战场上跑出来的。”
“你是逃兵?……唔……”彭啸的嘴被三胡捂住了,他想起三胡刚从裤头里拿过鸡腿,忙把三胡的手推开,呸呸地啐着。
“你再喊的话,我弄死你。”三胡装出凶巴巴的样子。
“嗳,要是你刚才被那些兵逮到的话会怎么样?”
“我就说你才是他们要抓的人。”三胡一本正经的说,承受着彭啸能杀人的眼神。“嗳,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彭啸。”
“笑话的笑?”
“呼啸的啸。”
“不好听,还是笑话的笑好听。”
“这两个字发音不一样吗?能听得出区别吗?”
“反正我以后就叫你彭笑,笑话的笑。”
在经历了稀里糊涂地穿越之后,稀里糊涂地被裹挟进了逃亡之路,好像这一切还不够荒唐,现在彭啸又被稀里糊涂地叫成了彭笑。
三胡此时正站在路中间斜眼看着太阳,他在识别方向。这家伙是个长得跟英俊一词绝对有仇的家伙,他长着一张长长的马脸,塌鼻子,两只眼睛既不对称,还大小不一。不过这家伙此时已经有了一副颀长的身材,走起路来敏捷的像只豹子。
“咱们现在应该向北走,或者是向东,可照现在的情形咱们好像是在向南走……”三胡在承受着彭啸瞪过来的眼神,“好吧,我迷路了,得找个明白人问问道。”
一直到了天黑,两个人也没找到明白人。彭啸累坏了,看了看四下茂密的树林苦笑,这一次是真的迷路了。对于一个也只有十六岁大的孩子来说,这样的行程近乎折磨,彭啸的脚上早已磨起了血泡。好在彭啸从小就不是个娇气的孩子,他的骨子里有股坚韧的劲头,他不想让三胡看他的笑话。
三胡精力非人,这家伙一点也看不出疲倦之色,他还在来回地转悠,“这样不行,咱们先得弄两身衣服、两双鞋,还得再弄些吃的。”
彭啸有气无力的问:“上哪儿去弄啊?”
三胡的头来回摆动着,“你听……”
彭啸侧耳听了听,隐隐听到有说话的声音传来,“有人?”
三胡就笑了起来,“有人就会有衣服和鞋子,运气好的话也会有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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