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衣女子引着青萝一行人走上一条蜿蜒的青石板路,绕过曲折的廊庭,穿过一片竹叶林,方才进入病梅馆的深处——泠谷璇的药房。
那间屋子是用上好的沉香木搭建的,上面铺的是黄色的茅草,轩窗是镂空雕花,可以从中看见里面简洁的摆设。
木屋外二十米外围了竹栏,上面缠绕许多夕颜。
一行人进去后,会看见,庭院里开垦的小块田地里载满了各色的药草,和许多别致的小花。
三人还未来得及多看几眼,红衣女子停下脚步,对他们说道,“你们等一下,我去看馆主是否空闲。”
红衣女子话音刚落下,头也不回,自顾自地走近木屋。
青萝气的牙痒痒,她实在看不惯红衣女子摆出一副高冷的模样。不就是个带路的丫鬟而已。并且这偌大的一个病梅馆,除了她们进来看病算是个麻烦事 ,泠谷璇怎么会没有空闲,果真高手都是怪人。
这时从木屋里走出一黄衣女子,模样竟然和之前两位姑娘一样。她步履轻盈,身姿绰约,脸颊绽放层层微笑。要说有什么不同之处 ,青衣女子,气质高雅;红衣女子,刁蛮火辣;而黄衣女子,天真活泼。
她轻轻俯了俯身子,朱唇启,似出谷之百灵鸟,“奴家名黄莺。”
黄衣女子名黄莺,青衣女子名绿莺,可想而知刚才那位“冷艳高贵”的红衣女子,名红莺。
“那位红衣姑娘去何处了?”墨夷空问道。这一会儿绿莺,一会儿红莺的,现在又冒出个黄莺,不就是看个病,也这般麻烦。墨夷空心里嘀咕着。
“红莺姐姐去取东西去了,让我向各位转告,馆主正在就寝,要委屈各位在此等候了。”
“馆主大概什么时候起?”墨夷空问道。
“这…我到不知,一切得看馆主的习性。”说完黄莺女子便离开庭院,走到竹栏时,停顿了一会儿,“你们三位最好不要到处走动,馆内设有许多机关。”
“多谢黄莺姑娘提醒。”墨夷空作揖道。
黄莺走后,青萝三人便坐在庭院的石椅上。
陌九也算是个异类,明明受了那么严重的内伤,却能强撑着站住。
青萝靠近陌九又是寒暄,又是问暖。搞得墨夷空在一旁愤愤不满,说是偏心。青萝很是无语,她瞬间有种她其实是这两人奶妈的赶脚。
陌九即使是落魄时,还是有一股子傲气。他端坐在那里,若不是青萝看见他替她挨了一掌,不然还会以为他是个健健康康的。
青萝凑到陌九那边问道:“还能撑多久?”
陌九不咸不淡的回道:“一个时辰。”
“难道你就不着急?”青萝看着陌九一副淡然的样子,自己心里可是快急死了。要是陌九有个三长两短,她可就是个罪人了。
“为何?”陌九不解的问道。
青萝额间滑下三条黑线。
等了有半个时辰,青萝实在是磨平了耐心,她决定悄悄潜进木屋,把泠谷璇叫醒。他若再这样睡下去,陌九可就死啦!
墨夷空觉得是个好点子,至少比坐以待毙好很多。他唯一就担心泠谷璇有起床气,到时有青萝的好果子吃。
青萝却不怕,她只知道自己的起床气大,可不知道厉害到哪种程度。据浮萝师姐描述,简直比十个叶邢还恐怖。
不过青萝不会认为,泠谷璇会有起床气这种不华丽的东西。
临走前,青萝再三吩咐好墨夷空要把陌九照顾好,万一她一不小心死在泠谷璇手里,还有个人可以带着陌九逃命。陌九于她有救命之恩,就算豁出这条性命也要医好他。
抱着必死的觉悟,青萝一步一步地踏进木屋里。
墨夷空完全觉得她不必这样,泠谷璇再不济在江湖上也是个大人物,她还轮不到死在泠谷璇手下。
这堆话墨夷空都是埋在心里的,他虽也想狠狠毒舌一把,不过看在青萝有种入戏太深的感觉就没有说出口。
青萝小心翼翼地关上门,垫着脚尖进去,畏畏缩缩的。东张西望了半天却没看见一个人影,莫不是黄莺骗人的说。
断定这样想的青萝,打算离开,却不想一只手拍在她的肩膀上,着实吓了她一大跳。
“姑娘进来做什么?不怕打扰了馆主休息。”
青萝转过身来,说话的是一位翩翩美男,紫色的丝绸长衫,墨黑色的柔软青色用一根白玉簪挽好。白嫩的肌肤,嫣红的唇角,勾人的桃花眼。要不是胸前裸露的一大片春光,青萝一定要把他当成一位姑娘。
“那你为什么进来!”青萝不服气的反问道。
“馆主让我来这里守着他,干你何事?”男子笑盈盈的说道。
“那你家馆主去哪儿了?我有一个友人被独孤求败打出内伤,若再不医治,怕会命不久矣。”青萝着急的说道,把视线四处放。
男子不语,绕过青萝,走向一个桌案边,拿起摆在案上的一个酒坛子大小的陶瓷坛子,指着说,“馆主在这里好生歇息,你话小声一点。”
“你能再说一遍?你说泠谷璇在这里面!!他死了??”青萝惊讶道。
青萝觉得自己也快死了,赶了大半天的路,竟然找一个死人看病,荒唐不荒唐。泠谷璇死了,那也是说陌九也命不久矣,想着陌九苍白的脸色,青萝整个人都不好了。
“呵呵~”男子突然笑出声来,放下手中的陶瓷坛,接着又道:“和你说笑呢~”
“你……”青萝气地找不出话来。
“姑娘可知道泠谷璇看病都是需要讲条件的。”
“不知,倒是把我们领进门的红莺姑娘说是因为我们长了一副好模子?馆主才……”青萝想到说。
“确实如此。泠谷璇只给样貌好看的人看病。”
“真是特别的兴趣啊!”听不出青萝说这句话的语气,淡淡的。
“这只是开始。”
“什么意思?”
“你们有资格进入病梅馆,却还没有资格能让泠谷璇给你们看病。”
青萝眼中闪过一丝狡黠,“既然馆主喜欢讲条件,不如说一条青萝力所能及的事。”
“哈哈!”紫衣男子笑出声来,不如说是泠谷璇。“姑娘眼睛厉害,竟然认出是我来。”
“谁叫你自己说自己死了,却一点不伤心,还乐呵呵的!”
“姑娘可知我要你的什么?”泠谷璇声音冷冷的,说话间如此暧昧,却不带丝毫感情色彩。
“我一没有色,二没有财,三没有父母,馆主能贪什么?”青萝耸了耸肩,无所谓似的说道。
“我要你的一滴血,来换你朋友的一条命,这可划算?”
“如此便可?”青萝有点不相信。
“我说出的话,定然不会出尔反尔。”
“成交!馆主随便要,多少都给,只要能救活陌九。”青萝拍了拍自己的胸脯说道。
泠谷璇盯了青萝半响,才缓缓开口,“陌九可是你的情郎?”
“不是。”青萝想也不想就拒绝到。
“那为何对他如此上心,不惜用自己的血来换。”
“武林大会上他替我挨了独孤求败的一掌,不然此时躺在外面的就是我。”
“姑娘是个性情中人,这和我的一位故人相似。”说着,泠谷璇就像想起他八百辈子前的情人一样,思绪离开人间,不知跑哪里去了。但很快恢复正常。
青萝不喜欢随意打听别人隐私,也就没注意泠谷璇神情的变化。
泠谷璇从袖口拿出一根银针,吓得青萝腿有些发软。泠谷璇不禁喷笑,说从未见过这般怕针的人。青萝为了彰显自己的英勇,颤巍巍地把白嫩嫩的小短手放过去,并叫他轻一点。
一针下去,一滴血落入瓷白的小瓶里。
“馆主你该替陌九看病了。”
青萝出去把陌九和墨夷空带进木屋里。两人见了泠谷璇无不有些微微惊愕。
墨夷空上前一步道,“江湖传闻馆主鹤发鸡皮,想来是无稽之谈。馆主相貌堂堂怎会是花甲之年。”
泠谷璇嘴角有一丝笑意,“我虽没到花甲之年,却已是不惑之年。”
青萝和墨夷空的世界观崩塌了,这个看起来稍微比他们大一点的神医去哪里了?
倒是陌九并没有惊讶,反而向两人解释道,“馆主的名号在二十年前就已响彻江湖。能够保持容貌是因为用了易容术。”
易容术,那个失传了一百年的?墨夷空嘀咕着。
泠谷璇面对陌九如此重大的揭露,笑了笑,道,“确实如此。”丝毫没有保留,仿佛一切都在他的预料中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