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暂与杨希恩、李华梅刚走不久,罗善带着二十余名家丁也赶到此处,无数的尸首令众家丁心惊肉跳。他们毕竟都是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百姓。
罗善喝道:“这一路,见的死人还少吗!”众人的心才稍稍定了一定。一个稍微胆大点的人向前说道:“老爷,这里全是死人。也不见少爷他们的踪影,您看……”
罗善紧捏着那三尺短剑的剑柄,手在微微颤抖。其实,他心中也是相当紧张。但片刻后,他又果断地抬头道:“既然这里没有一个活的,那我们沿路寻去。城破了,谁也活不了,而且会死得更惨。”
话音刚落,墙角边有人尖声笑道:“哈哈,你就是罗老爷?你怎么能说这里没有一个活的呢?哈哈!”
随着尖笑声,前边出现了数道黄色身影。
“杀!”那几个黄衣忍者扑了过来,顿时,惨叫声一片,哪怕是有胆小的扔下木棍就跑,也被迅疾而嗜血的忍者赶上去一刀砍在脊背……
再说罗暂三人狂奔而去,一路街道,也不见动静,也不见尸首,显然没发生过战斗。他们不由心中大定。赶到南城门,果然,城头上,还是自己的人在守着!
城头火把通明,无数的士兵和百姓夹杂在一起,士兵们有的张弓搭箭,往城下射去,有的手拿长矛、大刀等兵器阻挡爬上城头的倭寇,而百姓们却是抄着菜刀、铁棍、竹竿、笤帚等家伙进行毫无章法的抵抗。
纵使倭寇强行攻城,纵使有不少倭寇已窜上城头,却被那些不计生死的百姓群起攻之,一时倒也急攻不下。
只是,守城的人的死伤却也极其众多,几乎每干掉一个倭寇,就要赔上两三条人命,再加上城下不时飞上来的暗器,更是令守城军民雪上加霜。
至于前来助战的江湖豪杰,在这种千人对峙的大阵势下,其作用只能是杯水车薪了,他们唯一能做的,就是看到哪里人倒下的多,就往哪里赶去,把那穷凶极恶的倭寇干掉。
此时,又一个身着绿衣的忍者窜上了墙跺子,其形如同鬼魅。
“杀鬼子呐!”一个士兵拿着大刀厉声高叫,身边四个平民同时冲了过去,那绿衣忍者挥动长刃,一片白色剑光之下,身边围上来的五个人便像凋落的花瓣一样,散落开去。
“嘎嘎嘎……”绿衣忍者得意地怪笑几声,开始在城头尽情杀戮,剑光起处,如撕帛裂竹,众人纷纷仆地。
“可恶!”这一切尽被罗暂看在眼中,他怒喝一声,手擎长剑跃上城头,与那忍者一个照面,电光石火之间,那忍者只感到腰腹一凉,回首一看,却清晰地看到自己已被拦腰斩成两段。而他剩下所能做的,就是扭动着自己的上半身,凄厉惨叫,直到死去。
众人都在一瞬间怔住了,仿佛这一刻时间已经静止。望着这有点眼熟的身形,却又不敢相信世间有如此狠勇之人。
罗暂一声长啸,竟然跳向城外,城墙高约三四丈,但在罗暂的眼里,却如平地。罗暂的身子眼看要着地,几个倭寇就一把将他托住。原来,他们把罗暂当作是从城头被打下来的同伙了。
罗暂要的就是这个效果,手中剑花抖起,一招“电流星散”,那几个家伙就时毙命!杨希恩此时已经登上城头,看到罗暂几乎以一种同归于尽的气势跳下楼去,已经大惊,再于火光中看到那一剑“电流星散”,更是惊喜交加:因为那一招分明是落雷掌的第五招,此时却用在剑术上,所“创造”出的剑招,不但将落雷掌的刚猛发挥的淋漓尽致,更是极大地提高了杀敌的效率。
这,几乎就是“落雷神掌”与剑术的完美结合。此时,杨希恩心中的惊悸全部由激动与喜悦相替代。
那城下的倭寇,稀里糊涂地倒下了几人,其余的还毫未知觉。罗暂乘势挥剑杀向近旁群寇,本身武艺超群、轻功大长,再加上有算胜无算,一时之间,真是如虎入羊群,转眼,十几个倭寇倒在罗暂的长剑之下。
直到死了将近三十多个同伙,倭寇才发现情况不对。靠近罗暂的纷纷逃开,而在远处的却又纷纷靠拢过来。这一来,相互间还踩伤了几个倒霉蛋。
如果说罗暂因为看到绿衣忍者的残忍,不禁怒火中烧,要跳下城楼与敌拼命,那么,此时跳下城楼的罗暂已然杀红了眼,手起剑落,剑上的气劲带出暴烈的热浪,顿时又令一个倭寇身首异处。
“娘的!竟然是‘奔雷万里’!”杨希恩激动地拍着城跺子,情不自禁地暴出了粗口:“这简直是‘落雷剑法’啊!”
边上的李华梅却是急得直跳脚:“杨伯伯,罗暂不要紧吧,快让他上来啊!”
杨希恩头也不回,却又胸有成竹道:“梅儿放心,他死不了。让他多练练。”
此时,众倭寇已然不再爬墙了,他们都拥向了混乱的中心地带,这样一来,顿时使城上的军民一阵轻松。几个认识罗暂的江湖好汉才醒过神来,指着城下高声惊叫道:“快看,原来是罗公子!”
众人一听,齐声欢呼起来。
这一欢呼,堪比罗暂手中长剑所掀起的炽热气息,令鬼子心生惧意。他们死死地将罗暂围在五丈方圆的圈子中,却又不敢贸然进攻。
忽地,城墙里边又过来数人,其中一个高叫道:“城上的人,快快投降!”
杨希恩回首一看,不禁又一次大惊失色。
城墙的里下,立着六个人,其中五个穿着黄色装束的忍者,中间两个手中的刀正架在罗善罗老爷的脖颈上。
罗善被倭寇抓做了人质,李华梅的手紧紧地捏住了最后一枚柳叶飞镖。这还是她从朝仓岘背上顺手拔下的。可是,那边有五个人,自己只有一枚飞镖,又有什么用呢?李华梅杏目圆睁,霎的想起了登州的伤心事。这一幕,竟是何其相似。
杨希恩也顾不得多少,扯起一个倭寇挂在墙外的勾索,抛向罗暂。同时大吼道:“暂儿,城中有变。”
罗暂本身胸中充满杀气,一听到杨希恩的吼声如雷,头脑顿时清醒不少。下意识地接住绳子。罗暂轻功了得,再加上杨希恩用力一带,那双脚在三四丈高的城墙上轻沾了两下,便已飞身上来。
城外倭寇在一阵恶战之后,也已经损失过半。所谓一鼓作气,经过罗暂刚才的一阵搅和而形成的短暂停顿后,战意下降过半。
于是,狗头军师桑标悄悄地对渡边平道:“大王,先看看他们城中是什么变化,再战不迟。我料定是那朝仓岘从城北杀过来了!”
渡边平喜道:“哟西,军师厉害!”
再说罗暂上城之后,见到城内的这一幕,不由倒吸一口凉气。与李华梅一样,他瞬间又想到了当初李时珍被劫时的情形。此时他才后悔不迭:定是刚才北城门遁形的那几人忍者,在他们走后,又从黑暗的角落冒了出来,这才抓住了他父亲!早知道,当初就应该仔细地搜寻一下。
但此时,悔之晚矣。
一个声音高叫道:“城上的人听着,你们的罗老爷已经在我们手中,赶快跟我从城上滚下来!”
一声高叫,可把外面的倭寇听得乐开了花。桑标向渡边平媚笑道:“大王,这就是三十六计中的釜底抽薪!”
“哈哈!哟西!”渡边平不住地拍着桑标的肩膀。
“暂儿,你听着!”一个略显苍老却又异常沉着的声音响起,“如果你们投降了,不但我会死,你们也活不了,全城百姓一个也活不了。”
“八格,老家伙的,闭嘴!”一记耳光脆脆地扇在罗善的脸上,同时也狠狠地砸在罗暂的心口。鲜血,从这位老人的嘴角边肆意涌出……他已不能开口。
“你就是罗暂,是吧?老子数到三,你不投降,就真的劈了你爹!”一个忍者举起了刀。
“一……”
周围一阵寂静。罗暂双眼欲裂,杨希恩嘴角不住抽搐,而李华梅则是闭起了眼。
那忍者撕声喝道:“二……”
从一到二,这时间,如同隔了半世。
杨希恩终于轻声道:“暂儿,你爹说的是有道理。但咱们不能眼睁睁看着你爹惨死,不如暂时……呃,然后再作打算。”
罗暂盯着楼下的父亲,将剑撑在地面,跪了下来。
楼下忍者见状大喜:“哈,你还算识相!”
罗暂“咚咚咚”磕了三个响头,一道血迹已从额下中划过脸颊,流到嘴角。他又慢慢地站了起来,咬牙叫道:“弓箭手准备,将箭对准楼下这五个王八蛋,还有,我的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