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陀皱眉道:“倘若只对付那老怪物,我倒有些计较。但现在你们的人正与他比内力,谁敢插手,必死无疑,而且还是白死。只好等他们比出输赢再说了!”
“你奶奶的,说来说去,我那兄弟还是凶多吉少唠!”刘雄一把揪住头陀胸襟。但头陀一身破烂衣服,早已不堪重负,被刘雄一抓,竟“哧”地当胸撕下一大片。
“哎哟!”那头陀惊叫一声,“手下留情啊,对我这么一个废人还要这样!罪过,罪过。”
刘雄才想到头陀琵琶骨已穿,早已失去内力,倒有些暗怪自己过于粗暴了。只有呆呆着抓着手中的烂布,喃喃道:“这如何是好,这如何是好……”
头陀却正色道:“依我之见,邪不压正。变数一到,那位小兄弟自然化险为夷。”
噫!这还不是空口白话啊!那边李华梅听在耳中,急在心里,一双杏目急切着望着罗暂。她看到罗暂双颊掠白,双掌也已微微发颤,而头顶上已显现一层淡淡的雾气,显然是头上出汗又被热气蒸发所致。怕是要扛不住了。
暗暗着急之时,又有火蛾飞进屋子,这次可不是五只了,足有二十余只。头陀当下唾液四溅,但双唇难敌众蛾。尚有四只火蛾逃脱,已经进入了罗暂与枯灯魔两人的内力范围。
所谓内力范围,便是两人的内力所散发的气场,内力浅者,施发时他的气场不过是周身几厘米的一圈,而内力充沛的可以影响到四步开外,入者即感一种压力。
这两人内力自然不弱,当火蛾逼到离罗暂一步远时,罗暂落雷神掌的纯阳内功所散发的热浪已经完全波及。此时,头陀连吐十几口唾液,口中早已干涩难忍,勉强吐出几口,真如细雨一般,还没碰上火蛾,早已被落雷神掌的热浪蒸发殆尽。
而噬血火蛾除见血如命之外,见火亦如见珍馐甘醪,遇到热气更是兴奋,它们如高手打出的暗器般冲将过去。
完了!只要火蛾占上身,定然要啃它个一干二净才能甘休。
头陀干嚎一声,便要扑上前去,打算拼了这个身子骨要推开罗暂。毕竟,自己夸过海口,说有办法。
他本是说一不二的人物,说话岂能真当放屁!
不料,头陀这一扑,却似撞在一堵柔弱的海绵上,尚未沾上罗暂的身,便被弹了回来,一下摔倒在地。
可倒也不觉得疼痛。
头陀正在不解,又见李华梅与刘雄二人不约而同地冲了过去,也想要将激战中的二人分开。但结果也如头陀一般被反弹出来。
头陀苦笑道:“我都不行,你们却怎么可……”话未尽,却听得“哇”得一声,三人望去,原来罗暂一口鲜血如箭般迸出,却正是喷在自己与头陀掌锋交接的两团红光与金光之上。
这时,头陀喃喃道:“你这又是何苦呢!”
原来,罗暂见旁人舍身相救,自然不肯,分出内力将冲过来的三人逐一推开。这一来,自己马上吃亏,一时胸口如有千钧巨石压来,真气瞬间被破,当即重伤。
那边枯灯魔顿觉轻松,大喜道:“小子,我才不会当场毙了你,要叫你尝尝敲骨吸髓之痛!”
当下减弱掌上内力,一味牵制罗暂,让他难以动弹。其实这家伙刚才十层内力尽出,几近油灯枯歇,自己也是生死未卜,当然迫切想要省下点体力。
先前,火蛾来袭,边上三人见势态紧急,不管三七二十一前来救援,最终使得罗暂分心分力。倘若不是如此,那枯灯魔恐怕要先罗暂一步支撑不住,随时都要毙于罗暂掌下。
这倒不是罗暂内力深厚,实在是那“本草心经”与生带来的“元鳞归甲术”生来就是与敌人同归于尽的恶招,极其凶险。罗暂一旦摧动此术,两人不免都要毙命。
然而,这么一来,形势急转,罗暂内力一散,一切都只好任由枯灯魔摆布。
说来话长,但这一切只在一眨眼的功夫。
此时,李华梅、刘雄,以及那头陀都还在地上来不及爬起来呐。
但就在这一眨眼功夫,他们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火蛾离罗暂的后背越来越近。
然而,奇迹总归会出现。
这时,那四只火蛾却忽得停在空中,距罗暂的后心也就一纸之隔。
怎么就停住了呢?枯灯魔的视线被罗暂身躯所阻,自然看不见火蛾。现在没有动静,还以为火蛾停在罗暂背上,却没有撕咬,心中不安。他口中哇啦哇啦喊着听不懂的话,想是驱动火蛾的咒语,而他的内力又稍稍往上一提,手中琉璃灯亮出金光。
那火蛾自然认得这是叫他们进食的命令。但他们偏偏不再去咬罗暂。忽的,四只火蛾往上飞升,或是掠过了罗暂的双肩,或是飞过罗暂的头顶,然后急转向下,竟要飞向那两团光芒。
枯灯魔大叫一声:“糟糕!”想要再次发咒,但为时已晚,飞蛾已经消失在光团中。然后只听得轰得一声,两人中间金、红两色混为一体,光团冲向屋顶,随之,两人同时被震开数米。
那地上三人此时倒从惊吓中清醒过来,早已从地上腾身而起,李华梅一把扶住罗暂,看他脸上毫无血色,惟有嘴角挂有血痕,她心中不知是喜是忧。而刘雄和那头陀也同时蹿到跟前,两人摆足架势,尽力防范枯灯魔再下杀手。
枯灯魔定下身来,再看那周围,哪有什么火蛾的影子。他自己受伤不重,当下顿足道:“好小子,算你命大!”转而又嘿嘿阴笑道,“但终究难逃一死!”当下嘴唇翻动,手中那盏刚刚熄灭的琉璃灯又现光华。
此时,屋外怪声四起。透过窗纸及破掉的门户,只见得外面红点无数,都向这屋内聚来。星星点点,数以万计,竟有这么多的火蛾!
罗暂等人这才想起暮间每间空屋中的一些蛾子,想起在这院门口看到此屋中灯光一亮,周围窗户中无数的火星是何原因。这些夜间的火星就是傍晚躲在那一间间空屋中的不起眼的小蛾子。但它们竟是火蛾,而且组成了可怕的军队,要吃掉自己。
枯灯魔见对面四人面无血色,目现惊惧,狂笑道:“哈哈!多谢你啦,要不是借助落雷掌势若烈火的纯阳内功,我这些可爱的蛾儿们不知何时才能复苏!哈哈!”
“你!”罗暂听了,又怒又惊,急火攻心,胸中一阵翻腾,鲜血又从口中汩汩而出。
“唉!罢了,罢了,终究是个死……”头陀哀叹不已。
火蛾越逼越近。有几百只已经进入堂内。
李华梅也惊得不知所措,只是不由得把手紧紧抓住罗暂。两人四目相交,均感到有一阵暖流中对方眼神中穿过。但一想到要被那些畜生瓜分吞食,眼中又充满了复杂,即有惧意,又有不甘。
忽得两人眼神同时一闪,心中各自想道:与其束手待毙,倒不如舍身一搏。虽然没有商量,但两人同时起念,又同时启动身形。
他们刚要动手,却听得刘雄一声大叫:“你想死,老子就成全你!”翻起一掌,竟是击中了头陀的后心。头陀啊哟一声,身子被击出数米,刚好落在那枯灯魔的脚下。
这变故谁也未曾料到,包括那枯灯魔,眼睛看都不看脚跟前的头陀,却望向刘雄。刘雄却怒道:“这厮怕万虫噬咬之苦,却求我一掌拍死它!帮不了忙,还害了老子三人,真他妈不是东西!”
只见那头陀尚未断气,颤颤微微地爬将起来,却转不过身,面犹自对着枯灯魔,背向刘雄那方向,惨声笑道:“多谢你……成全!”
枯灯魔也狡黠地一笑,道:“算起来,你帮了他们倒忙,我得感谢你。那我也成全你一下吧!”说罢,空着的右手向头陀天灵盖击下。
此时,头陀身子忽得灵活起来,头向对方左边一让,避开那一掌,哇得一声,口中鲜血喷涌而出。这一下始料未及,枯灯魔更是避之不及,左手擎着的琉璃灯盏至他左胸和下巴全者沾满了头陀的鲜血。那琉璃灯盏为鲜血倾盖,顿时暗淡无光,而屋子内外无数星星点点的火蛾也一下子暗了下去。
头陀大喝:“此时不攻,更待何时!”
先是右手两指刺向那盏已经暗淡的灯。枯灯魔慌忙闪避,但头陀攻敌在先,对方又是想不到将死之人还有这一出,更是心痛这些火蛾,于是招招被头陀占得先机,只能闪躲,无法进攻。
头陀的二指禅工夫力道迅猛,内力充沛,根本不像是个刚吐过血的人所施,更何况他的琵琶骨……
但罗暂等三人来不及去想这些了,他们哄然而上,掌力、剑锋、枪头都向眼前那恶魔招呼。那枯灯魔顿时手忙脚乱,毫无刚才与罗暂交手时的风采。只听“咣当”一声,那盏琉璃灯落到地上。确切地说,应该是连着枯灯魔的左手掌落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