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暂上前道:“感谢阁下刀下留情,在下愿以一双肉掌讨教这惊天一击!”
“哈哈,不用啦,不用啦!”王老虎连连摆手,“咱实话实说,八卦刀对付杨家枪游刃有余,但要过招这落雷神掌,老子就要吃瘪啦!”
罗暂奇道:“阁下究竟是谁?竟连这落雷掌也看出来啦!”
“哈哈,这个嘛,落雷掌名动天下,谁人不知,哪个不晓!假如你那兄弟一开始用落雷掌与我过招,我的刀再锐利,恐怕也无计可施……”
罗暂等三人听了,只有面面相觑的份儿。忽见那王老虎一声惨叫,心痛地抱着大刀叫道:“刀,老子的刀!妈的,好大一个口子!”
罗暂望去,只看王老虎那口刀上,果然有一个口子,但不过就蚊子大小的一个小口子,也不必那么夸张罢。
“笑话,”刘雄道:“你以为纯铁打造的铁枪,是根烧火棍啊!你知足罢,老子的枪更惨。”说着,他黯然地看了看手中断了两截、一手一截的乌铁“半枪”。
那王老虎哪听得进去,怒道:“毁在老子宝刀下的兵器不知多少,今日却伤在你一条破枪手中!看来这一仗,还是老子败了。罢了罢了,又要找那老家伙磨刀去啦!”
他这一个“啦”字刚说完,人却如风一般飘出去了。
被扔下的那帮官差见状,大急,也拔起腿追出去,纷纷喊道:“王头儿,等等我!等等我!”
声音一开始又响又乱,简直一塌糊涂。但随着这一伙人也慢慢远去,声音便消了下去。
“头儿,等等我!别扔下我啊!!”
噎?怎么又有声音了。
罗暂转身一望,原来先前被刘雄捅穿大腿的倒霉蛋行动不便,只能趴在地上紧张地乱喊。三人不觉好笑。罗暂走过去,那人大惊,以为要取他性命,连忙求饶。
罗暂伸出双指,往他腿间要穴一点,再掏出随身药粉,往那伤口一撒,那家伙竟然像没事一般站了起来。他如见了神仙一般,对罗暂既是惊恐,又是感激。
“这位官爷,刚才多有冒犯,你能告诉在下,你们的头是什么来历吗?”罗暂问。
“这个……”那官差想了半天,无奈道,“小的真是一无所知。小的叫张二,当差也才两年。俺们在王头儿手下混,只晓得他刀法了得,跟着他就是碰上江洋大盗,也不会出事。谁知今个儿碰到几个小鬼……啊,碰到几位小贵人,俺差一点,差一点就没命了!”
罗暂自料问不出什么,转而又问:“那你们这次守在这村口干什么?”
“小爷啊,那青州城知府大老爷派咱们守在这儿,不让人们进村,其实也是为了你们好……”
“胡扯!好个屁!”刘雄忍不住骂道。
“是,是,好个屁,好个屁……”那张二吓得面如土色,头如捣蒜。
罗暂不满地向刘雄使了个眼色,又问那张二:“张二,那你说说,到底为我们好在哪?”
“好,好个屁!啊不,不是,不是。爷有所不知,这个村闹鬼,凡进村的人,从不见出来过。便是我们有几个官差进去,也始终不见回来,几天下来,就再也不敢去探究竟了。老爷也只能让咱守在村口,不让过路人进村,为的是不让大伙儿出事啊!”
“嗯?这倒怪了。大白天,怎么会有鬼呢?”罗暂纳闷道。
“这个,小的们就不知道了,偌,前天有个不听劝的过路头陀,楞是进了村。那头陀好生了得,连我们王头儿也挡不住他。但是直到现在,也不见他出来。”
“岂有此理!”刘雄怒道,“那就不顾里面的人死活啦!”
罗暂也摇了摇头道:“多谢张二哥相告,你请回去吧!这点银子,权当我们赔你的药钱。只是麻烦不要把今天这事说出去了。”
张二接过一锭银子,一看足有十两,都顶得上两个月的薪俸了,自然欢天喜地,连声称谢而去。
“罗大哥,你要进那个鬼村么?”李华梅内心澈明,一看罗暂的神情,便已知其八分心思,便略带隐忧地问道。
罗暂双眉紧锁:“活人还怕死鬼嘛?这事得弄个明白。依我看这村八成是出瘟疫了。”
“可是,咱们这一行是为了救杭州之危,我看还是不要节外生枝了……”李华梅又道。
罗暂略一沉吟,道:“爷爷传我医术,若此处真出瘟疫,又岂能见死不就。再说,既来之,则安之,要不今晚也没地方去了。”
刘雄也大有跃跃欲试的意思,大大咧咧道:“还是三弟少爷说得是,过了这村,就没那店,咱还是进去罢!”
李华梅见这两人都坚持要进村,也就不再说话。她这一行的目的,便是要与倭寇浴血奋战。如果第一次碰到事情就畏首畏尾的,岂不是让罗暂和刘雄小瞧了她这个女儿身?
三人牵马而行。刚进村头,能见到的房屋,户户门窗闭起。更确切地说,这些门窗有的东倒西歪,有的半开半闭,有的还不时微微晃动着,显然屋中便是住着人,也无心去打理它们了。
这时太阳已经彻底下山,周围目之所及,几近阴暗,在一片死气沉沉的气息中,感觉更显得诡异无常。
三人互相望了一眼,意思都是说,到底进还是不进。
罗暂苦笑道:“都走到这一步了,还肯回头吗?
刘雄道:“就是,不进去,心里痒痒的。我倒要看看是什么鬼怪在捣乱。”说着,他下意识地掂了掂手中的家伙。那条乌铁长枪早被王老虎剁成两半截,现在两截断枪一并拿在手中,实在不伦不类。刘雄连忙移开眼神,怕被同伴看到,很是难为情。
但为时已晚,只听李华梅咯吱一笑,道:“刘二哥,你手上一根打神鞭、一支判官笔。当真是见神杀神,遇鬼杀鬼啊!”
刘雄心中郁闷,却又不好发作,又羞又急,全把火发在王老虎身上:“那个狗官差,下次让我碰上,看不把他的家伙斩成一把把小菜刀!”
见他上蹿下跳的样子,罗暂与李华梅相视一笑,原本压抑的气氛似乎一下子消褪了无数。
不经意间,已经到达村头第一间屋前。刘雄喊一声:“有人嘛!”
好久不见里面动静,刘雄便要敲门。
罗暂慌忙拦住:“小心为上!”
刘雄顿时醒悟,连忙后退。经一提醒,他才想起,村中有瘟疫的话,可不能随便碰那些东西。甚至连空气中都有毒!
李华梅心思玲珑,对罗暂说:“你身上有防毒的药吗?”
罗暂想了一下,皱眉道:“有是有,可不知管用不管用。”说完,从包囊中翻出一个鼻烟壶大小的瓷瓶,倒出三颗淡黄色的丹丸,道:“这是雄黄正气丹虽然比不上九转龙蛇丸,但爷爷的药书中说,服下一颗,可保一个时辰百毒不侵,却不知是否对得上此处的毒。”
刘雄二话不说,接过药来,一口吞下,嘴里尚自嘟囔不停:“管他呢,总比没有强吧,再说,也不一定是瘟疫……”
李华梅也吃了下去:“爷爷的药一向都很灵的……”想到爷爷,她又黯黯地低下了头。
罗暂只是装作不知,自己吞下一颗后,又拿出三颗一一喂给三匹座骑,然后道:“不如把马拴在此处,带进去或有不便。对了,天快黑了,顺便带上个火把。”
把马安顿好,刘雄又从马鞍下抽出根火把插在腰间。三人这才推门进屋。屋内空无一人,摆设凌乱不堪,一片狼藉。一张桌子散成了七、八片,几只凳子在边上东倒西歪地躺着;灶上仅有一只锅子,虽然没挪位,却是破了个大洞;那一侧床铺也已倒蹋,破草席、破被子有气无力地撒落在一边,上面还零零星星地停着几只飞蛾。
好像这里刚被人洗劫过一般。
三人再也看不出什么端倪,不免有些失望,便退身而出,再去瞧其他几处,结果也是大同小异。就这般,走到村中心了,尚未找到一个村民,也没发现一具尸体。
“活不见人,死不见尸,这是怎么回事?”罗暂心中纳闷,不由停住了脚步。
刘、李两人不作应答,因为他们也正这般想着,一阵不安同时涌上三人心口。咬咬牙,又来到一座大院前。屋门没关紧,只开了一条缝。
天已半黑,眼下正是仲秋,身边不时有飞虫缠绕,刘雄把两段残枪插在腰间,又骂骂咧咧地抽出火把,取出火折点燃。周围立时变亮,小虫虽喜光,但却知趣地不敢靠近了,原来,这火把上事先早就涂上了一层驱虫粉。
三人相互打量,罗暂正要说继续找,却欲言又止。
他忽然把手一指:“这儿不对劲!”
他所指的地方正是一间大院门口,距他们前方不到五步。刘雄将火把往前一照,与李华梅同时低头瞧去,果然也发现了异样之处:刚才一路走来,其他门口或多或少都长着一些杂草,唯独这门前****台阶上下及周围,非但寸草不生,反而落满了死去的虫子,而且还有飞虫不时过来,慢慢地飘落在台阶上,不断地想往前爬动,它们正在作临死前的最后一蠕。
李华梅轻声道:“这屋中就算没有鬼,也肯定有异物……”
刘雄这回不敢响了,也只是应和道:“确实有些邪乎。”
罗暂沉沉地嗅了一口气,道:“空气中有异味,但地上的东西更奇怪,你看这些虫子拼死扑下来,然后挣扎几下就赔了小命,说有毒也不算剧毒,要不我们也吃不消的。我只怕这院内,更是危机四伏,你们看墙头透出的那棵树,已经枯死了。”
“那……”李华梅不由拉了罗暂的袖口,道,“那我们是否要进去……”
罗暂也正在犹豫,忽然看到院内一处小楼上灯光一闪,那灯光,红中透着幽绿,一颤一颤地在窗纸上跳动。
紧接着,周围那些空无一人的房间里,也纷纷蹿起了暗红色的星亮。
这时,小楼里传出一声怪异的叫声,叫声又长又响,却听不出是愤怒还是喜悦。
“妈呀!真有鬼啊!”刘雄吓得差点将火把掉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