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死？”路无遥再次睁开眼，只感觉脑子一片恍惚，看着东西也是模糊的白色，分不清到底自己到底是在医院还是天堂本身就是白的……他又没来过。只能凭借浑身的酸痛以及莫名的灼热感下意识判断。
“不，你死了，这里是天堂。”有个声音回复道。
“看来我真没死，我放心了。”路无遥松了口气，躺回到床上，“这辈子没想过我会因为你而感到放心。”
“看来你对我很信任。”吕则削好苹果，递给路无遥。
“要是队长死了我可能会信，至于你……”路无遥接过苹果，咬了一口，说，“恐怕世界末日你都会提前准备好以防万一吧，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
吕则很平静：“我的沙漠之鹰还在手上。”
“我是祸害！我！嘶——”路无遥吓得苹果都掉了，匆忙解释，但话一出口，心口处随之便是一阵绞痛袭来，倒吸了一口凉气。
“身体刚刚恢复，别太激动。”吕则体贴地捡起苹果，还往被子上来回擦了几道，确认弄脏了才放心地递给路无遥。
身体的剧痛令路无遥清醒了些，一些事情也渐渐回忆起：“她……死了吗？”
路无遥没说他是谁，但吕则沉默了片刻，犹豫着要不要告诉路无遥，最后还是摇头叹息道：“心口洞穿，回天乏术。”
“是吗……”路无遥低下头，虽然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活了下来，但奇迹终究不可能三番四次地发生，吕则的回答在他意料之中，却在他承受之外。
“那他呢？”路无遥又问道，手已不经意地间攥紧成拳。
“他没死。”路无遥还是没说谁，但吕则却很有默契地回应。
“是吗？”听到这句话路无遥偏过头，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什么样的感觉，“也难怪，以队长的性格，哪怕对方是这次世界的任务目标，也很难下杀手吧。”
“队长的确不喜欢杀人，对他来说好人不该死，而坏人又不配死。”吕则耸了耸肩，递给路无遥一张照片，“但不喜欢杀人，并不代表不会杀人。”
“这是？”路无遥接过照片，上面映着一片废墟，可以看出不少地方的截面都光滑异常，仿佛这废墟是被人用一柄极长的剑硬生生削出来的，“有点眼熟……这是哪？”
“这就是那个废弃的工厂，不过现在看来真得废了。”吕则说，“队长的绝技之一，止凌波。体内灵力凝于一点，发于一瞬，是队长威力最强的一招。那天在那个废弃的工厂里，除去阎风还有２５名堕落种，队长就使了２５次止凌波，挥了２５剑。工厂承受不来队长的全力爆发，于是塌陷了。”
“可是阎风还是逃掉了……”路无遥并不同情那２５名病种，甚至痛恨自己没能亲眼看着队长屠杀那些败类，“下次再想杀他，不知道是什么时候。”
“大概三天后吧。”吕则又翻出一张照片，让路无遥有种扒下他衣服看看到底有多少张照片的冲动，“他并没有逃掉，而是被队长活捉了，现在也在这医院里。看情况，最多再撑三天就要死。”
“医院？”路无遥看见照片就立刻明白了，上面惨烈的情景他只看了一眼就远远拿开，捂着嘴克制想吐的感觉。
“不忍心了？”吕则问道。
“他活该。”路无遥咬牙切齿，恨恨地说。
“体无完肤，筋断骨折，四肢俱断，五脏皆损。”吕则慢慢地描述着，“队长是个心慈的人，但并不手软。”
路无遥反应冷漠：“我只可惜造成他这样的不是我，他只需要痛苦三天，但他从我这里夺走的，却一辈子无法挽回。”
“他还能活着全靠病毒吊着，这种伤若是以前的他不过是花点时间就能修复，但现在他的等级跌到了２级，病毒只能勉勉强强吊着他的命，最多也就撑三天。”吕则说，“想知道为什么吗？”
“不想。”路无遥轻轻地摇头，这次任务即将结束，这些事和他已经没什么关系了，他知道阎风如今很痛苦就够了。
吕则想要继续的话被路无遥哽了回去，他想了想，掏出沙漠之鹰开始擦拭：“等一下我有些没听清，你再说一遍。”
病房陷入了谜一般的沉默。
路无遥３秒钟后立刻反应过来，靠机智成功为自己续了一命：“哎呀我超想知道的，求求你了吕大爷，求求你告诉我吧！”
“因为他失了自信。”吕则很满意路无遥的反应，沙漠之鹰随手摆到一边，看的路无遥心慌慌的，“你遇到的病种应是我们所有人中最多的，有发现什么共同点吗？”
“共同点太多了，自以为是，傲慢，瞧不起比自己弱小的人，嗯……笑得超丑！”这个问题路无遥不是没想过，吕则的那句“失了自信”点醒了他，“但是病毒除了会带给堕落种杀欲，并不会影响性格，所以……”
“不是病毒会影响性格，而是性格决定了病毒。”路无遥说出自己的结论，“月冥阎风都是３级以上的病种，因为性格相似，所以等级也不低。那个煌千升级也并非因为茉儿……被两个人普通人打倒还从自己手上逃走，这带给他不小的打击，从而影响了他的性格。”
“回答正确，那么问题二。”吕则赞许地点头，“既然性格相似，那么必然存在一个作为参照的模板。与模板越是相似，等级便越高，这个世界公认的最强病种是病种组织的首领，唯一的７级病种，想到了什么？”
“他与病毒必然存在某种莫大的关系。”路无遥回答到，显而易见，越是相似等级越高，那么最相似的，自然莫过于模板本身。
“正确，那么最后一个问题。”吕则说，“你说我为什么要和你说这些？”
结合自己对吕则的了解，路无遥自信满满地回答道：“为了炫耀你见识很丰富。”
“啪！”吕则闻言，抄起床头柜的镜子砸到路无遥面门上，痛得后者龇牙咧嘴。
“好好照照镜子。”吕则冷冷地说着，看向路无遥的目光宛如在看一个智障。
“你大爷的，早晚有一天老子要拿沙漠之鹰和你拼命。”路无遥在心底恨恨地说道，手上却很顺从地拿起镜子，在看见里面映射出来的影子时，手上一愣。
“本来我们是不会被传染的，或者说，这个病毒根本就不具备传染性。”吕则缓缓地向路无遥诉说着自己研究的结果，“其实这个世界中每个人都是病种，不过最初病毒都在体内休眠，可以理解为０级病种。当休眠的病毒接触到其他苏醒的病毒时，便会从休眠中苏醒，并且同化。比如月冥，当他接触到别人时，他的血刃病毒就会刺激别人体内的病毒苏醒过来，如果持续的刺激，苏醒的病毒逐渐同化为血刃病毒，体内鲜血不受控制地化作血刃穿透身体。因为这个世界所有人都感染了这种病毒，所以对他们来说，这便是一种接触即感染的传播力极高的病毒。”
“而我们作为异乡人，初来乍到，身体中并不存在病毒，所以你才能数次免疫堕落种对你的感染。”路无遥仍沉浸在自己成了病种的震惊中，吕则只好继续说道，“但这种免疫终究不是永恒的，月冥，乐芙蜜还有阎风，他们的病源都曾先后进入你的体内。病源是病毒与身体高度结合凝聚的产物，进入你体内，也意味着高浓度的苏醒的病毒被植入你体内，以你的身体为温床，滋生和分裂。”
“当时你重伤垂死，心脏停止跳动，连队长也以为你已经死去时，反而激发了病毒的自保机制，疯狂地改造和修复你的身体，让你侥幸活了下来。”这便是路无遥死而复生的原因，吕则喝了口水，顺带打量着路无遥的反应。
“所以……我是几级病种？”回过神的路无遥，问出了自己最关心的问题。
“３级病种。”因为当时的失去太痛苦，所以现在极渴望力量吗？吕则叹道，“你的病症为极度代谢热血症，可以控制血液迅速流动，从而间接影响自身新陈代谢。你会拥有极快的速度与自愈能力，而血液的高速流动会产生温度，你自己受病毒的影响不会有问题，但对别人却等同于高温，只要你血流速度够快，你可以仅凭接触就让别人烫伤。与之相对，你身体的强度也会大大降低，衰老速度也会很快。”
“也就是说……我现在可以暴揍你了？”听完吕则对自己能力的介绍，路无遥迫不及待地问道，回答他的，是熟悉的枪身映入眼帘——
“砰——”
“啊啊啊，吕则你变态啊！居然直接拿枪射我！啊！别别别，对不起我错了！把枪拿开！”
……“没想到现在我也成了病种。”感受着遍布全身的灼热感，路无遥感慨道，“月冥阎风是我的死敌，结果最后我倒成了和他们一样的病种，还都是病源为血的病种，真是——卧槽等一下，我才刚醒来你是怎么对我的能力了解的那么清楚的？你在我昏迷的时候对我做了什么啊！”
“我要是不做些什么，你以为你能活到现在？”吕则鄙夷地看着路无遥，冷哼一声，“你觉得你的性格和月冥阎风他们很像吗？病种性格与模板越相似则等级越高，但若性格相差太大，那么只是１级病种，身体会因难以控制被病毒反噬导致崩溃，你会死得很惨。”
“所以……”路无遥直接问重点，“你是怎么救我的？”
“你其实挺聪明的，就是不能深入地思考一些问题。”吕则反问道，“病种具有远超常人的能力，还有难以抑制的杀欲，这样的存在，你觉得他们能安稳地活下去？”
“有什么不能的？”路无遥好奇地问道，“他们本事那么大，说是新人类都不为过，普通人尚且不会饿死，他们还怕活不下去？”
“可是普通人能够容忍他们的存在吗？一个远超自己，而且拥有着猎杀自己的欲望的异类，你难道不会感到害怕？他们的存在，打破了社会的平衡。”吕则拿起一支笔，横拜在路无遥面前，“世界上可以不存在平等不存在公正甚至时间线往前推几千年连秩序都不存在，但是必然存在平衡。各方势力相互制约相互依存，最终形成你所看到的现状，也是最完美的现状。但是病种们却是个隐患，不，应该说是明患，他们的实力是改变平衡的基础，他们的欲望是改变平衡的可能。而且病种还不可控，这是任何势力都不能容忍的。”
“但是病种们们依旧存在，甚至成为了这个世界的常识，为普通人所习惯……”路无遥说，“他们打破了这个平衡。”
“我说了，平衡不可能被打破，病种们能继续存在于这个世界而且毫无负担毫无压力，只能说明一件事，病种们也是这个平衡中的一部分。”吕则看着路无遥，一字一顿地说道，“病、种、组、织。”
“原来如此，病种们力量凝聚在了一起，形成了与其他势力抗衡的势力。”路无遥觉得自己明白了，“可这和我活下去有什么关系？”
“呵，病种虽然具备强大能力，但想要和国家机器对抗，穿越回几百年前还有可能。”吕则冷笑道，“如果是我，哪怕往境内丢一颗核弹，也绝对要消灭病种。他们病种之所以存在的唯一原因，那就是有一个势力已经远超人类势力的总和，令人类根本无力消灭病种。这个势力代替病种抵抗人类势力并形成了平衡。不过这势力当然不是那些病种，而是一个人。”
“病种组织的首领。”路无遥接道。
“唯一的７级病种？呵，如果他也有等级，那恐怕７０级都不止。”吕则又发出一声冷笑，“你该庆幸，如果不是云御带回来的那个乐芙蜜，我也不会注意到病症的特殊。”
“那个乐芙蜜有什么特别的？”路无遥不解。
“她的特别之处太多了，当初正是有一处最明显的地方吸引了我的注意”吕则看着路无遥，“猜猜？提示，月冥、津辛、煌千、阎风、乐芙蜜。”
“懒得猜，头疼。”路无遥做出一副疲惫的样子，“总不可能就因为她是女病种就让你注意了吧，就算那样我又不是女的。”
“名字。”吕则轻轻叹了口气，“这个世界中，只有她的名字是三个字。”
“……你在逗我？这算什么鬼特别？我的名字也是三个字啊。”路无遥嘴角抽了抽。
“我有看过病种组织的人员名单，一列名单排下来，除了她以外其他人名字统统都是两个字。我就略微查了查，这个世界的人取名与我们不同，孩子生下来后，父母各为其取一个字，便作为孩子的名字，这样的取名方式名字又怎么会出现三个字呢？”吕则说，“云御找乐芙蜜是为什么我并不在意，但是她的名字违背了这个世界的常理。我便深入调查，发现她是个孤儿，父母不明，是二十五年前病毒出现时最先感染的人之一。”
“这位女病种很有意思，如果说普通的病症是内心孤独的话，她就是从内心到肉体都是孤独的。因为自己的病症感染性极强，自愿被监禁在病种组织中。呵呵，病种居然为了他人自愿牺牲自己的自由，你能相信吗？”路无遥没有插话，安静地听吕则继续说下去，同时自己也在思考着，“而且乐芙蜜并不是喜欢这样，她有着惊人的语速，只是为了在有人来看望她的有闲时间里，能把那长久的孤独中积攒的话一次性说个够而已，但即便这样，在别人说话时，她却能克制住自己保持倾听……虽然别人说话她并不答复就是了。”
路无遥叹了口气：“她真不像一个病种。”
“是啊，但她的的确确是一位３级病种。这个特例让我意识到除了性格，至少还有一点能影响到病毒的等级，如果找到，不仅能救你，还能让你成为至少３级病种。”吕则说道，“乐芙蜜被监禁不是因为有罪，而是病症难以控制。她不能带来任何利益，但是病种组织却花费大工夫监禁她，时不时还送书送药送人陪他聊天，最后云御说带走就带走，这很不合理。毫无疑问，病种组织中有人关照他，乐芙蜜的病症异常必然与他有关。”
“病种组织的首领。”路无遥很快接上。
“没错，出乎这个世界常识的病毒与他有关。受他关照的乐芙蜜病症异常，身世不明，连名字都和这个世界的正常人不同。”吕则打了个响指，把话语权让给路无遥，“这次，你能想到了吗？”
在吕则的不断提示下，路无遥有了个大胆的想法：“你的意思是……那病种组织的首领，和我们一样？”
“是啊，我一开始也只是想着去试试，但真的让我猜对了。病种组织的首领是一名异乡人，而且不是普通的异乡人。”吕则抬头看着天花板，不知在想些什么，“这个世界的病毒也是被因他而产生的，那就好办了，既然他是病毒的源头，自然也能改变病毒的特性。我去找了他帮忙，让你体内的病毒像乐芙蜜体内一样进化了，成功让你活了下来。”
“就这么简单？”路无遥难以置信，“你去让他帮我他就帮了？这么好说话我都不信了，别告诉我因为都是异乡人，勉强算个老乡他就答应了。我没记错当初病种组织的通缉令就是他下的，想必就是因为队长的异乡人身份吧，现在却突然变得这么好说话？”
“因为我们认识啊，别管这些了。”吕则笑了笑，却显得很虚假，他生硬的转移话题，将一部手机递给路无遥，“给你。”
路无遥识趣地没有继续追问，而是接过手机，那是他曾经遗失后被陈茉儿得到，一直和自己的日记保管着珍藏着，直到现在。
“里面的东西没有多少，但是音频文件保管占了很大的空间，是陈茉儿和另一个女孩的录音，似乎都是对你说的话。”吕则大大方方地把自己偷看隐私的无耻行径暴露出来，想了想，又补上一句，“不过里面有一首洛天依的歌……这个歌手是近几年新出的吗？之前没听过，感觉声音没什么感情啊。”
“洛天依是一个虚拟歌姬，声音都是调教出来的，你指望有什么感情。”路无遥翻着白眼吐槽道，手指却下意识地点开了那首歌——
ＩｌｏｖｅＵ（作词：苍十三，作曲／编曲／调教：阿良良木健，演唱：洛天依）
如果你可以肯定、我的一片心意
如果你可以回应、我的一个问题
如果你能够愿意、请坐下来聆听
这一份在我心底、最深处的秘密
午后的阳光、照在你的眉梢
晴朗得就像、你单纯的微笑
扬起的嘴角、不敢让你看到
有你在身旁、是多么的美妙
有些小困扰、在我身边围绕
也许得不到、空想总是美好
锁定了目标、直到无可救药
却钻进死角、不想从中逃掉
悬在半空、却始终不敢确定
想不去想你、却始终无法忘记
就算笑自己、像小丑一样滑稽
也只能够不停继续
如果你可以肯定、我的一片心意
如果你可以回应、我的一个问题
如果你愿意相信、我们这份默契
就让我们用生命、许下这个约定
如果你能够辨认、我的一个眼神
如果你能够确认、我的一个疑问
如果你能够让我、相信梦想成真
如果你能够默认、去承认、我这个
偷偷喜欢你的人
地球那么小、能让我们遇到
原因也不少、不止因为凑巧
你注视着我、我看着你傻笑
仿佛全世界、静止在这一秒
遇到了困恼、你会帮我甩掉
你的烦心事、也只有我知道
明明是朋友、却比朋友更高
为何做不到、心贴心的拥抱
你的温柔、我小心翼翼收好
但我的心情、你是否可以收到
如果有一天、你听见我的心跳
希望你也能够知道
如果你可以肯定、我的一片心意
如果你可以回应、我的一个问题
如果你愿意相信、我们这份默契
就让我们用生命、许下这个约定
如果你能够辨认、我的一个眼神
如果你能够确认、我的一个疑问
如果你能够让我、相信梦想成真
如果你能够默认、去承认、我这个
偷偷喜欢你的人
所以我决定不再、掩饰着我自己
所以我就在这里、唱出我的旋律
就算你会拒绝我、也没什么关系
至少你在我心里、是永远的记忆
希望你可以回应、我的那条讯息
希望你可以肯定、我告白的勇气
期待着你会愿意、走出朋友关系
期待着你能决定、这一分、这一秒
这一刻走到一起
……歌声响起来的时候，吕则就默默离开，将时间留给路无遥自己，让他在空旷的病房中安静地聆听着。
“吕则你这个白痴。这首歌……明明每一句，都满是感情在里面啊！”歌曲结束的时候，路无遥忍不住哭了出来，泪流满面，仿佛一个迷路的孩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