披星戴月,马蹄飞扬,尘灰遮掩着行人急促的痕迹。
一人一骑,贺菱芷挥舞着马鞭,一路追赶着紫焰国的车队,未曾停下休息片刻。
黑夜之中,大炎国护送紫焰国的车队依旧在前行着,除非是左人灵秀如厕,便是饮食亦是在马车之中,可见大炎国是多么急于将这个瘟神送走。
但左人灵秀毕竟是一国公主,马车行驶的速度并不快,否则贺菱芷无法在一日之内赶上。
黑暗中,贺菱芷如炬的慧眼发现另一道急速前进的身影,娇小的身子凌空一跃,在空中与那人较量起来。
惯用的银鞭在空中如白蛇般挥舞,拦住那人的步伐,可对方手中的弯刀亦非摆设。
须臾之间,不下二十招已经过去,胜负未分。
“阁下武功非凡,便是斗到天亮亦难见分晓,何不暂且收兵一谈。”贺菱芷开口之际,银鞭缠住对方兵刃。
“郡主连夜赶来,莫非是想护此人?”男人迎风而立,收住了攻打之势,声音冷冽。
“左人灵秀必死,但不能死于我大炎国国土之上。”收起银鞭,月光下的贺菱芷犹如仙子下凡,红唇微扬,冷笑道:“倒是不知巫族世子对我大炎国必处之人,为何动了杀念?”
没想到自己的护送,竟是遇到汉科,贺菱芷有些意外。
巫族虽不强大,却也与世无争,行事更是让人捉摸不定,偏安一偶。
紫焰国虽有野心,奈何军队不强,国库不丰,自只能韬光养晦,难免有崛起一日,或是坐收渔翁之利之心。
“同是异灵,郡主就不怕左人灵秀回到紫焰国,会给大炎国带来祸端?”汉科一双如鹰般锐利的眸子射向贺菱芷,在他决定要除去贺菱芷之前,必须做出权衡。
便是逆天之术,亦有存在的意义,如同幽魂重生,不一定要收其性命。
“本郡主说过,左人灵秀必死,但不能死在我大炎国国土之上。”贺菱芷再度出声,不容置疑。
汉科沉默片刻,贺菱芷的意思他明白,却还是看不透贺菱芷的灵魂本应姓甚名谁,是否与他所看到的星象有关。
“世子若想取本郡主性命,本郡主亦不会束手就擒。但我大炎国之事,自有大炎国子民处置,望世子莫要插手。”贺菱芷冰冷的声音响起,虽惧怕于巫族的巫术,却不会刻意回避。
感受到贺菱芷眼中的杀意,汉科忽觉背后一凉,这是他第一次对一个幽魂有惧怕之意。
“若郡主他日做出祸害苍生,逆天之举,我汉科定集巫族之力毁之。”汉科话落,便转身离去,对自己多管闲事的举动未曾解释半句。
目送着汉科隐于黑暗之中,贺菱芷轻轻呼了一口浊气,她的魂魄虽已融入慕瑾鸢的肉身之中,但遇到巫族巫术高超的巫师,仍会惧怕。
就像老鼠怕猫,这是自然定律。
“今日你未动杀意,他日我贺菱芷定放你一次。”幽冷的声音响起,贺菱芷收回视线,朝已经消失在尽头的马队方向望去,心头一沉。
巫族虽以驱除恶灵为宗旨,却不会插手其他国家之事。
汉科不远万里而来,却对左人灵秀动了杀念,这其中可另有隐情?
对巫族的巫术了解并非甚多,贺菱芷的心中隐隐不安,或许这个左人灵秀所隐藏的危机,并非她所想像的那般简单。
“出了大炎国,便是你的死期。”眯起凤眼,杀意在话语中倾泻而出,贺菱芷马鞭一扬,在空中发出一声鸣叫,站在一旁吃草的马儿已经乖乖归来,恭候主人差遣。
还有三日便是贺菱芷与百里连城大婚之日,然而新娘却因重伤休养于闺阁之中,但凡欲探望之人,皆被拦下,便连百里连城也只能从韩子焉口中得知贺菱芷的近况。
御医于相府内小住,没人怀疑有他,毕竟韩子焉是他的师傅,贺菱芷对他有知遇之恩,侍疾在侧亦是常理之中。
至于胡孟轲与韩子焉这几日闭门商讨的内容,也只当作是因贺菱芷的病情,怕是不在少数的人希望贺菱芷这一病便香消玉殒,尤其与女子及朝中官员维多。
女子是嫉妒贺菱芷即将要嫁给天和大陆四公子之首的百里连城,朝中官员则是无法忍受区区一个闺阁女子,竟能与他们同朝为官,甚至于贺菱芷的双重身份比朝中任何官员都要高上几分,只有参拜的份儿。
用了两日的时间,贺菱芷终于确定那些袖标的用途,竟以一个时辰的时间,将不少的暗势力逼得露出水面,便功成身退。
百里晟尚在,贺菱芷不会傻到用自己的人马为他稳定江山,铲除异己。
至于百里旗嘉,虽也在异动之中,却因有人扶持和提点,加之贺菱芷的维护,并未损失兵将,却也变得犹如惊弓之鸟,不敢妄动。
“清歌办事,总是稳妥的。”回到相府之后,贺菱芷屏退他人,与韩子焉单独说话。
“师姐的意思,百里晟还应该活多久?”韩子焉问着,这才是他所关心的。
“诸王已在百里晟的暗杀下,一夜之间去了大半,他这皇位如不稳坐几日,如何能死而不甘。”贺菱芷冷笑,一双睿智的眸子朝韩子焉望去,低声道:“我要他再多活一个月。”
“一切听凭师姐的。”韩子焉点头,毫无疑义。
“子焉身为国医,如今帝王病重,也该是进宫面圣的时候了。”解开束缚的长发,贺菱芷坐于琴架之前,玉手抚弄着琴弦,一首犹如高山流水的自她的指尖倾泻而出。
贺菱芷一生博学,奈何前世没机会静下心来,世人皆忘记贺皇后琴艺无双,只道她是女中豪杰,爱国护民。
重生一世,贺菱芷愿隐身于幕后,指点江山,偷得几日惬意时光。
“师姐,三日之后,你可是心甘情愿上花轿?”听罢一曲,韩子焉起身,终究是问出口来。
“欠他一世情,许他一世缘。”最后的音符落下,完美的收尾之后,贺菱芷抬眸,唇畔挂着浅浅的笑意,说着言不由衷的话。
韩子焉之于贺菱芷,是为最重要之人,是以更不愿韩子焉为她忧心,有些话不必说出口,惟愿他不明白真相。
皇宫内苑,妃子离奇死亡,本属常事,此乃后宫争斗的龌龊手段。
然而,近日竟有极为平时极为得宠的嫔妃,相继离世,虽百里晟对外宣称是身染恶疾,却仍引来宫中之人的恐慌,以及外界的种种猜测。
在合欢宫安养身体,清歌自是收到这些消息,却仅是淡漠以对。
这些人的死,在贺菱芷被凌迟之际,便已经注定,倒是叫她们多活了不少的时日。
“娘娘胎像不稳,龙胎难以保住。”韩子焉诊脉之后,清冷的开口,若非清歌是贺菱芷的人,又怎能劳动国医诊脉。
“好歹也是龙嗣,虽与本宫母子缘分浅薄,却也不该枉来一场。”清歌开口,语气淡薄,好似腹中的生命与她无关,甚至是恨毒了这个孩子的存在。
抬眸,看了清歌一眼,见她并不似做戏,韩子焉取出一颗药丸放于清歌手中,低声道:“既是母子,相信这孩子定不愿见母亲为他痛苦,娘娘自己斟酌时机。”
“嗯。”清歌将药丸藏于袖中,别开视线,望着窗外凋零的花枝,低喃道:“已经是深秋了,这天气变化的还真快,不知主子成亲之日是何等的壮观,可惜无缘前去。”
“娘娘之心,郡主定会感知。”韩子焉依旧淡漠,唯有在贺菱芷面前能见几分暖色。
“国医既是主子师弟,本宫亦可放心交托。”清歌淡淡一笑,便是已预见生死,仍淡然若素,与贺菱芷有几分相像,只是少了几分的英气,多了几分薄凉。“皇上这个时辰该是在御书房,国医定知主子心意,该如何去做,本宫毋须交代。”
因百里晟早朝,是以韩子焉入宫后,先为清歌看诊,借此机会传递信息。
“微臣告退。”韩子焉只是在言语上表示尊重,并未行礼便离去,便是在百里晟面前,亦不会恪守陈规。
“来人啊。”待韩子焉离去之后,清歌唤来了宫人,吩咐道:“德孝郡主不日将成为靖王妃,本宫自是要备上一份贺礼。思及紫妃娘娘身有顽疾,怕是不能前去恭贺,替本宫去询问一番,可有礼物要本宫代为转交。”
衣袖轻拂,清歌转身回了内寝,眼里已然一片冷色。
她的时日不多了,慕紫苑那个女人也不该再留在世上,便是对贺菱芷没用威胁,也不必活着给人警示,曾如何被她****。
如清歌所料,当宫人去寰紫宫问话之后,慕紫苑便气得浑身抽搐,奈何口不能言,只能吱唔的乱喊,表达心中的不满之情。
众人皆以为慕紫苑是倾慕于百里晟才会爬上龙榻,可清歌却是少数知晓慕紫苑成为皇帝妃嫔的真正原因之人。
暗恋百里连城,却被无视,得知百里连城心中竟钟爱贺皇后,慕紫苑这才转嫁他人,却不想情敌死而复生,她却落得如斯地步,可见内心何等愤怒凄凉。
诛人诛心,清歌这一招也算是够狠,不论慕紫苑是否会被气死,都算真真正正的为贺菱芷报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