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里晟的身体大不如从前,夜里睡晚些,或是恩宠哪个嫔妃之后,便会有疲惫感,唯有在点燃熏着清歌亲手调制的熏香,百里晟用后倍觉神清气爽。
虽他钟爱此物,仍旧命人查看了成分,所得结果,此物对身体有益。
见清歌越发的清瘦,却还在亲力亲为的为自己研制熏香,百里晟心中有所感动,对她的宠也多了几分真心在内,但远远称不上是爱。
走上近前,为清歌挑了灯蕊,执起她白皙的柔夷,百里晟轻声问道:“朕,子嗣稀少,仅有两位公主和一位皇子,爱妃可愿为朕开枝散叶?”
百里晟目光柔和的看着清歌,将她的神情收在眼底,自是没有错过清歌的一抹娇羞。
后宫有规定,帝王宠幸妃嫔后,若未得龙心,便可赐给妃嫔落子汤,既不会伤害妃嫔生育的能力,又能保证皇嗣的纯正。
一直以来,百里晟是否留下妃嫔的骨肉,并非因一时喜好。除非他信得过这个女人,否则便是清歌的圣宠,慕紫苑的怀胎六月,亦是与皇嗣无缘。
“但凭皇上做主。”清歌手下一顿,低垂着螓首,掩下了一抹落寞。
便是有了身孕又能如何?
百里晟注定会死在她手上,而百里晟的孩子,如何能留下。
“夜深了,早些歇着吧。”牵着清歌的手,朝红鸾床帐走去,百里晟今夜是真的打算与清歌做一回夫妻。
点点头,清歌缓步跟在百里晟身侧,看似柔情的眸子,实则充满了无奈与感伤。
便是百里晟待她真,她也会完成主子交与的任务,绝不会手下留情。
而温柔乡,自是英雄冢。每一次的欢爱,都将是百里晟走向死亡的路程,以清歌服下毒药的身体为最。
红烛燃尽,东方皓白,百里晟留下疲累的清歌,起身上朝。
百里晟走后,清歌没过多久,便宣来了新晋御医胡孟轲,他可是国医韩子焉的亲授弟子,在宫中的地位自是非比寻常。
但清妃倍受宠爱,自能让百里晟应下,让胡孟轲为她的专属御医,除了百里晟之外,胡孟轲便只给清歌一人问诊。
“本宫要你准备的东西,可都带来了?”清歌清灵的声音响起,难掩乏累之态,可见百里晟昨晚如何放纵。
“娘娘当真想好了?”胡孟轲有些不确定的问道。
“德孝郡主与本宫有救命之恩,这是本宫唯一能为她做的事。”清歌并未言明贺菱芷的真正身份,但‘慕瑾鸢’对于胡孟轲而言,何尝不是有着知遇之恩,也唯有用他方能放心。
见胡孟轲皱眉,清歌清凉的眸子扫过,也不多言。
“娘娘,此药无比伤身,小心为上。”胡孟轲虽不屑后宫手段,但清歌若能成为后宫之主,深得帝君宠爱,日后必定能成为德孝郡主的助力,可以让她自由于宫外,不必于宫闱宫倾轧。
“放心便是,本宫知晓分寸。”接过胡孟轲所递过来的药包,藏于宽袖之中,清歌揉按着太阳穴,第一次伸出手臂,让胡孟轲真正的替她问诊。
然而,只见胡孟轲脸色凝重,惊声道:“娘娘,您……”
“想办法让我的身子看起来无碍,务必要拖得过三个月。”清歌早已了然,自是语气波澜不惊。
“微臣不解,娘娘深得圣宠,若是自毁凤体,如何能安于帝王侧。”胡孟轲的语气加重了几分,有些怀疑清歌的用意所在。
“若是本宫说,本宫有心谋害帝君,你当如何?”清歌呵笑问道。
“请娘娘慎言。”胡孟轲单膝跪地,无比认真的看着清歌。
“本宫说笑罢了。”清歌素手一挥,免了胡孟轲的礼,淡淡的说道:“是有人城府过深,给本宫下了这奇毒,意图借本宫之手谋逆。便是御医你,也未能有所察觉。”
“娘娘三思,此法伤敌一千,自损八百,实在不是两侧。万一……”胡孟轲眼底闪过一抹惊慌,没敢说出口。
“没有万一。”清歌摇头,她所用的药物剂量,没人比她更清楚,便是胡孟轲诊脉的情况,也是她刻意隐藏之后的,否则胡孟轲便是从气色上看,也早便看出来了。
“娘娘……”胡孟轲还想进言,可清歌已经抬手示意他噤声,并低声说道:“你若不帮本宫,本宫今日所受的罪,便是德孝郡主日后的写照。”
一句话,将胡孟轲原本的犹疑全部打消,就算拼尽了性命,也定不会让德孝郡主有丝毫损伤。
行礼跪安,胡孟轲便专心研制着可以让清歌的毒症晚些显现的方子,自也是连百里晟一同算在其中。
便是胡孟轲最不齿此行,却也只能认命而为。
百里晟命在旦夕,只要再有一个月,便是大罗神仙也救不了他的性命。
然而,尚在回国途中的贺菱芷等人,却已经面临了第三场偷盗,目的皆不是她受伤的珍宝,而是那枚金麒麟。
只可惜,便是所有人都在找寻却无人知晓金麒麟的下落,而贺菱芷并未带包裹,不可能随身携带。
“终于来了个聪明人,戴着面具,不敢以真面目示人吗?”贺菱芷娇笑了一声,抱膝坐在软塌之上,长发随意的披在肩上,如邻家妹妹般的微笑着,看向来人。
“交出东西来。”对方声音低沉,该是服过易声丸,可见行事之谨慎。
打量着这个一身黑色的男子,贺菱芷立即想到千秋赌坊的夜歌,那家伙也爱一身黑色,可气场与面前这个男子却截然不同。
虽是夜行衣,可从质地来看,绝不是凡品,贺菱芷心下了然。
“阁下真是好笑,夜创女子闺阁,还大言不惭,本郡主真不知是不是摩族的风水太好,生来的都是些奇怪的人物。”贺菱芷红唇一扬,慵懒懒的侧首,任由长发如丝绸般垂泄而下,连她的玉足一并遮挡了。
“郡主最好配合,否则……”
“否则你还要下跪求饶不成?”贺菱芷一扬眉,娇软的声音落下,透着戏谑。
“既然郡主不肯物归原主,就不要怪在下不客气了。”黑衣男人说着,便化掌为爪,朝贺菱芷袭击而来,那份狠戾绝不亚于一个杀手。
但是,贺菱芷竟是没有闪躲之意,更没有惧怕的表情。
只是淡淡的一笑,说道:“太子殿下若不想让谋杀老皇帝的事情公诸于众,大可杀了本郡主。”
贺菱芷轻笑的一句话,便让黑衣男人嘎然止步,但眼中的杀意却更加浓烈。
呵呵的一笑,伸手隔开了黑衣男人僵在面前的手臂,举手斟了两杯茶,笑道:“本郡主等殿下许久,请坐。”
冷冷的盯着贺菱芷,黑衣男人不应声,却也暂时忍住了要动手灭口的冲动。
“本郡主不喜欢仰视别人,若太子殿下没有兴趣详谈,大可离去或是动手。”握着茶杯,温热的触感在掌心内传来,贺菱芷舒服的眯着眼眸,身子向后靠了靠。“当然,本郡主更不喜欢坐以待毙,太子殿下便是动手,也讨不得便宜。”
“狂妄的女人。”黑衣男人终于怒声,但他刻意压低了声音,可尚未来得及出手,便听见贺菱芷又开口了。
“本郡主代表大炎国皇帝而来,却不想知道了摩族皇室的秘闻。”贺菱芷似笑非笑的望着黑衣男人,语气淡漠的说道:“本郡主虽是女流,却也知道大炎国与摩族之间的战争一触即发。不知关于这场战争,太子可有兴趣一听?”
美眸轻转,贺菱芷柔和的嗓音,不见杀人时的冷绝,多了几分本该属于女子的柔和,有使人静心之效。
“你知道多少?”假太子冷声,取下喉间的异声虫,不再伪装。
“不多,不多。”贺菱芷摇了摇手指,可在假太子还未松口气的时候,又道:“就是目睹了老皇帝之死的全过程,不小心听了一番精彩绝伦的对话。”
贺菱芷的话音才落下,便见那假太子手中幽光乍闪,很明显是握着有毒的暗器。
可惜,贺菱芷本就是暗器高手,自是不放在眼里。
“如果太子是聪明人,想要坐稳这龙椅之位,想要真正的成为摩族皇权继承人,最好有耐性与本郡主聊上一聊。否则,待摩珂得知真相后,太子你便再与龙椅无缘了。”贺菱芷轻笑着,指尖摩擦着茶杯的边缘,并不着急。
犹疑了一会,假太子明显心动,他的实力与摩珂相比,到底如何悬殊,唯有他自己清楚。
而荣登大宝,他更希望以自己的身份,并非摩珂的替代品,让摩珂这个名字替他享受后世的赞誉。
正是猜得到假太子的野心与不甘,贺菱芷才故意设局等他前来,却不想速度如此之慢,若非她说要一路欣赏风景,怕已经离开摩族地界,假太子便也没机会寻来了。
“本太子如何信你?”假太子到底也是在后宫长大的,见过不少的尔虞我诈。
“因为你我有一点相同,那便是对皇位的势在必得。”贺菱芷淡淡的说着,好似在谈论杯中之物是否好喝,不见半分凝重。
“就凭你一个女人?”假太子明显的不屑。
“这不重要。”贺菱芷摇首,身子忽地前倾,绝美的容颜便展现在假太子面前,一字一句极为严肃的说道:“因我想要百里晟不得好死,而你需要后盾坐稳龙椅,咱们何不暂为互利?”
沉默以对,假太子半晌都没开口,而两人的这一次对话,直至临近天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