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古以来,历代君王对待疫情的处理情况皆不相同,但在疫情难以控制的时候,多少还有生还希望的百姓会被活活烧死,以免疫情扩散,哪里有人顾及无辜二字。
而百里晟治国崇尚武力,苛捐杂税不说,更是杀忠良灭贤臣,对身处水深火中的百姓却不闻不问。
就连昊都涌入的难民也是幸得慎王爷的收容,不见半分的皇恩浩荡。
“四小姐,我们都是些普通的老百姓,还请四小姐慈悲,向相爷求求情,不要为难了咱们啊。”一些心思纯良的百姓,仍以为是慕廉想要杀他们,或者说是皇帝想要他们的命,只能将希望寄托于貌似天仙的相府四小姐身上。
“四小姐是菩萨娘娘转世,一定要救救我们啊。”一波又一波的求救声传来,而早有侍卫进去通报百里旗嘉了。
得到消息后,百里旗嘉便来到了府院门口,却还是忍住了迈出去的步伐,躲在门内听探消息。
慕廉是何等人品,想要躲皇位的百里旗嘉自是清楚,唯有百里晟才会因美色而重用。
“各位,可否安静的听谨鸢说几句呢?”贺菱芷开了口,清灵的嗓音犹如天籁,虽声音不高,却成功的止住了嘈杂的声音。
美人儿,总是有特权的,尤其是有身份的美人儿,说话自是有分量的,不过轻飘飘的一句话,却胜过了管家扯着喉咙大喊的话语。
“疫情,若是不及时控制,怕是会迅速蔓延。届时,莫说是各位,便是连整个昊都,甚至大炎国都危矣。”贺菱芷红唇轻启,说出了让众人心中为之一颤的话来,那些慎王府的侍卫更是向后退了些许,生怕这些人里会有染了疫症之人。
大炎国虽不多灾多难,可疫情也不仅一次发生过,每次都死亡惨重,能够活下来的人少之又少,当然也不乏被朝廷杀之。
难民在听到贺菱芷这话之后,又有人大喊了起来。“大家伙快逃命吧,这昊都怕是连咱们留个全尸的地儿都没有了。”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若是天家有心捉拿,大家确定可以逃离吗?”贺菱芷又一次的开口了,吓得有些妇人抱着孩子哭了起来,场面更是混乱了起来,可真正逃的却没有几个。
“慕廉那个老贼,竟生了这么一个不知轻重的女儿,是想要亡了我百里王朝不成!”院内,百里旗嘉气的攥紧了拳头,迈步就要出去。
可是,外面的有一句话语,却让他生生的止住了脚步,眉头更是紧皱了起来,不明白贺菱芷到底想要做些什么。
“我和大家一样,都想活着,活的长长久久,所以才会出此下策。若是有让大家误解的,谨鸢在此赔不是了。”贺菱芷说着,双手搭在腰际,欠身行礼,这一举动让原本躁动的人群也安静了不少。
面纱之下,贺菱芷的笑容越发的甜美了起来。
之所以说了半截话,让人误解,为的就是要找出混迹在难民中的那些蛀虫,否则何须她亲自出马。
果然不出贺菱芷所料,是有人存心要利用这次的事情生事。
“四小姐是相爷的千金,这样的礼数我们这等草民可是受之不起,但四小姐身份再如何高贵,也不能把咱们大家的命当作蝼蚁,大家说是不是?”那几个挑刺的人,又开始挑头了,有意煽动着难民的情绪。
闻言,贺菱芷仅是淡淡的一笑,并不打算与他为难,秋后算账为时不晚。
“谨鸢虽然是女流之辈,却也知国之有难,匹夫有责的道理。今日来到这里,便是想要与大家更同进退。毕竟,相府深受皇恩眷宠,谨鸢愿与诸位共浴皇恩。”贺菱芷拱了拱手,表示对皇帝的尊敬,随即挥手示意管家将准备好的东西打开。
只见一箱箱的纹银,以及一箱箱的细软,还有不下百旦粮食皆呈现在众人面前。
而十来位大夫,虽然是蒙着口鼻,却也都落座在临时摆放的桌椅前,取出了问诊所用的诊袋,等候着有人前来。
“这些碎银子以及粮食和细软,是相府半数的积蓄,价值八万两,是用了三日的时间准备妥当的。”清澈的嗓音,比春风还要柔软几分,无疑是给人安抚的之用。贺菱芷款步上前,站在医者面前。“今日,谨鸢请了这些大夫前来,是秉着诸位能够有病治病,无病强身之意。若引来误会,当真是谨鸢处事不当了。”
“谁知道你们给的良药,还是毒药。”又有人出声,纯心与贺菱芷唱反腔。
“谨鸢将西城的老宅子腾了出来,已命人整理妥当,无病的人可以先去那里将养几日,再行定夺是要回归故里,还是去往他处。”根本就不理会那人说些什么,慕瑾鸢只是表达了自己的意思,依旧柔声。“至于患了病的人,可以随谨鸢去相府调理身体,直到康复为止。”
“去了相府,是生是死,还能由得了自己?”呛声的人仍不肯罢休,努力的表现自己的存在感。
“若是经大夫诊治完毕,无论是否有病之人,皆可领的十两的纹银,粮食一旦,细软一份。若有心者,愿意留下来一同照看病者,谨鸢在这里表示感谢,毕竟人数众多,相府人手怕是力不从心。”贺菱芷温婉的开口,大家闺秀的气质自称,那淡若自容,不被扰乱者所扰的姿态,更是如女王一般令人向往,愿意追随。
“四小姐是真的为我们这些穷苦人考虑,谁要再敢说四小姐一句不是,我张三第一个不饶!”见贺菱芷如此有礼,且说出的话都是为大伙考虑,人群里一个瘸着腿的男人站了出来,大声的喊话。
“就是,就是。这位四小姐是真心为了咱们着想,可不能辜负了四小姐的好意。只要老婆子我没病,定要帮四小姐的忙,若是四小姐不嫌弃,日后便是服侍四小姐,老婆子也愿意。”人群里的大妈开了口,声音里带着哭腔。
满意的勾起唇角,贺菱芷做了一个手势,示意众人到一旁去看诊,自己则是站在了发放物品之处,为已经看诊完毕之人发放银两,始终浅笑盈盈。
内院之中,百里旗嘉看着这一幕,原本气的发黑的脸,此刻有着复杂的情绪,但对贺菱芷所表现出的兴味却是浓厚的。
如此行事作风不同于他人的闺阁女子,真真的是有趣极了。
但百里旗嘉只是对贺菱芷好奇,可有人气的快要吐血了。问询而来的慕廉,坐在软轿之内,远远的看着这一切,心里的血滴不停的滚动着,头顶都快生烟了。
虽说贺菱芷所拿出的银两不足一半,却也是慕廉近几年才攒下的基业,竟连知会一声都没有,便做了如此的决定,还要继续收容那些难民,这简直就是在挖他的肉啊。
心里一阵阵的翻腾着,终究是忍耐不住,旧伤未愈,新伤又来,慕廉的心脏承受能力已经到了极限,一口鲜血喷涌而出,人也陷入了昏迷之中。
远远的扫了相府的软轿一眼,见轿夫急忙忙的折转回去,贺菱芷唇畔的笑痕更明显了。
“四小姐,慎王府前的难民都已经安置完毕,可还有不少难民闻讯赶来,这该如何处理?”管家走上前来询问着,忙碌了一天,他的老腰都快直不起来了。
平日里只是动动嘴皮子,可今日四小姐这个主子都亲力亲为,管家哪敢躲清闲,甚至比其他的家丁做的还要多。
“府里的一切应该也准备的差不多了。”抬头望了一眼橙色的天空,贺菱芷并不觉得累,可心里的沉重却难以卸下。
这几百名难民,在百里旗嘉的帮助下,仍有一半的人身体出了状况,可想而知那些无人帮助的难民,此刻是何等的境遇,而这场灾难能否过得去仍是未知之数。
款步来到十几名大夫身旁,命人奉上了诊金,贺菱芷柔声道:“多谢各位不惧风险,前来应诊。各位医者之心,医者之德,谨鸢会命人镌刻石碑,让各位医者的名字被后世永记。”
众大夫略微汗颜的起身还礼,来此之前他们并未发现情况如此危及,倒是不如一个深闺女眷更懂得救世济俗,真真的是汗颜至极。
“四小姐博爱众生,是我等所不及的,四小姐的美意,愧不敢当。只是……”一名年老的大夫惭愧了一把,却还是很惜命的说道:“这瘟疫,怕是难以控制,四小姐当小心为上。小老儿年纪大了,禁不起折腾,这就告辞了。”
“何老身为医者,既然没有半分悬壶济世之心,真是让晚辈刮目相看了。”一个十多岁的青年站了出来,看衣着便可知境况不好,但那股子傲气却使得他挺直的身板如苍松一般多了几分劲道。“四小姐,在下胡孟轲,虽不是上乘的医者,却也愿为这些无家可归的人贡献一份绵薄之力,愿入相府看诊。这诊金,在下受之有愧,望四小姐收回。”
“孟轲大义,谨鸢待一众百姓谢过了。”贺菱芷赞赏的看了胡梦珂一眼,心里想着为他日后安排到韩子焉身边学习,或许是好的。“这诊金,孟轲收的,否则谨鸢断然不能让孟轲入府。”
“如此,便多谢四小姐了。”胡孟轲也不是迂腐之人,看得出贺菱芷是真心付诊金,便未推托,而他也的确需要这些银两来维持家计。
点点头,贺菱芷面带微笑,心头沉甸甸的,怕这瘟疫不会如此简单,她要做更多的应变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