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未眠,这一上午的时间,之于贺菱芷等人,过的飞快,不过是个美梦的时间。
可之于夜歌,却是那般的漫长,若非怕打扰巫族族长,定会冲进去,看看他的父亲情况如何。
简单的用了午餐,贺菱芷等人便按照清晨的约定,展开行动。
因贺菱芷与巫族族长的关系较好,又是夜歌的贵客,倒也畅通无阻。
“不必紧张,相信巫族族长的巫术。”贺菱芷浅笑,安抚了一句。
并非贺菱芷对夜歌关心,实在是夜歌这样紧张的姿态,让贺菱芷不舒服。
点点头,夜歌尽量放松自己,可心底那多年的期待,马上就知晓结果了,说不激动是难免的。
或许,这是他父亲‘最后一次’站起来的机会了。
大半个时辰过去了,夜歌因挂心屋内的情况,注意力自是分散了大半,可贺菱芷清楚的察觉到了百里连城和墨涟的气息,他们已经成功的进了院子,且搜索的速度极快,也不知会不会漏掉什么。
如同无事人一般,贺菱芷十分淡定的站在夜歌身侧,只隔了两步的距离,却是攻守兼备的位置。
终于,屋内传来了虚浮的脚步声,夜歌立即大步上前,正好巫族族长开门出来,一脸的苍白,额头上汗珠滚落,可见这几日累的不轻。
“我父亲他……”夜歌却步于门口,只要进屋便能知晓答案,偏偏停在这里,不敢上前。
“族长瘫痪多年,虽然我用巫术将他的经络强行组合,但一年之内,也仅限于能坐起,还需好好调理。”擦了一把汗水,巫族族长近乎虚脱的开口。
“多谢巫族族长,请您先行歇息,夜歌稍后再来感谢。”双手抱拳,夜歌朝贺菱芷望去,示意贺菱芷来照顾巫族族长,而他则是大跨步的向屋内走去。
点点头,贺菱芷朝巫族族长走来,柔和一笑,道:“辛苦了。”
若非是贺菱芷的提议,巫族族长不见得会为隐族族长治疗,自然也就不会落得这般的疲惫。
“皇后娘娘,请恕老夫不奉陪了,请。”巫族族长虚弱的一笑,身子有些不稳的朝前走去。
毕竟伤了年岁,且巫族族长在巫族受创之际,将一身的内力都传给汉科,与一般老者无异。
然而,望着巫族族长的背影,贺菱芷的眼神却是一变。
虽然看上去无异,可直觉告诉贺菱芷,面前的巫族族长似是有所不同,让她觉得危险,只是又说不出来。
待巫族族长离开之后,贺菱芷抬头望向隐族族长的屋顶,只见莲生正翘着二郎腿坐在那里,朝贺菱芷嘿嘿的笑着,并且打了一个只有贺菱芷才看得懂的手势,显然是发现了什么。
“晚上见。”贺菱芷以唇形,无声的说了三个字,回头看了一眼隐族族长的屋子,隐约听到夜歌兴奋之声,便抬步离去。
而同时,百里连城与墨涟也已经功成身退。
屋内,夜歌欣喜的扶着隐族族长坐起,完全就像是个毛头小伙子,不知该如何表达自己的喜悦之情,一双眼眸热切的看着自己的父亲,神情激动不已。
“父亲,您终于可以康复了。”夜歌的声音哽咽,天知道从未在父亲的肩上被保护过的他,是多么希望自己的父亲能站在自己身边,哪怕不是保护,不用并肩作战,只要能监督他的成长就好。
“这么多年来,苦了你了。”隐族族长唇角微勾,余光却是扫了一眼屋外,带着几分的戏谑。
“能为父亲分担,儿子不苦。”夜歌摇头,他已经习惯了这么多年的生活方式,并不觉得不能见光是多么辛苦的事情,反而让他成长的更快。
身为隐族的少主,夜歌肩上的重担,并非寻常人能但得起来的,可他无法逃避。
一旦止步不前,便面临死亡,且死亡的将是他的亲人和族人。
“跟我说说外面的事情吧。”隐族族长点点头,算是对夜歌的表现表示满意,可垂下的眸子却是掩不住的厌烦。
见自己否父亲刚刚康复一些,便上心于族内的事情,夜歌不知该不该劝阻,但想着父亲的身份,也未加劝阻,只是有些不好意思的说出了隐族如今状况的糟糕。
比如,隐族族人在隐族族长重创期间,险些熬不过去,竟活活的饿死了女人,而许多男人都是共用一个女人,才能不让隐族灭亡,可新生力量却不多。
只是那时候的夜歌还是个孩子,根本就无能为力,即便他这些年来为隐族做了不少事,但风气却无法改变。
隐族的女人不足,而隐族又不愿让外面的女人来混淆他们的血脉,除非是新生儿足够,否则谁也不能改变这种局面。
“这些事情不怪你,是老天爷让我隐族不能再这个时候出世。”隐族族长安抚了一句,便又问道:“贺桀那个孩子,可有回归隐族之意?”
闻言,夜歌的眸色一暗,看着自己父亲眸中的期翼之色,默然了。
见夜歌不说话,隐族族长叹息一声,道:“早该知道的,那孩子不曾在隐族生活过,没有归属感也是正常的。好在,他有一颗复仇的心,不会与仇人合作便好。”
“父亲……”夜歌眉头微皱,似是想要说什么,可在隐族族长的注视下,却只是摇摇头,苦笑道:“隐族来客人了,不仅仅是身为大炎国皇后的姑姑的女儿,还有大炎国的皇帝百里连城,摩族的帝君摩珂。”
夜歌说的轻松,可这句话若是给隐族的族人听到,定会掀起波澜,甚至是惶恐。
虽说几位长老知道,可他们除了防范之外,也不会有太大的举动,不会影响隐族的安定与团结。
“什么?”隐族族长明显激动起来,身子猛地坐直,双目盯着面前的儿子,冷声道:“你是说,大炎国的皇帝和摩族的帝君都在我们这里。”
“是。”夜歌垂首,有些苦涩的勾起唇角。
从小到大,夜歌几乎是一个人面对一切,鲜少与父亲见面,可他除了为隐族所用,有着隐族少主的身份,几乎不曾感受过父亲的亲情,仿若他们之间没有那份血浓于水的亲情,只是上下级的关系更多一些。
小时候,夜歌无比的努力,就是期望能够得到父亲的赞赏,能换得他一丝的关怀,可这些在无数次的淡漠之后,早已不是夜歌努力的目标。
这世上,除了隐族之外,只有与姑姑有关的事情,能够让父亲如此的关心吧,夜歌在心里想着,面上未曾表现,可心中是否难过,只有他自己知晓了。
“立即命人严加防范,以免隐族遭受灭顶之灾。”隐族族长脸色一冷,看向夜歌的眼眸满是失望之色,幸好夜歌低头,否则定会被打击到。
“是。”如同下属一般,夜歌低头领命。
“若是让你擒住他们,你可有办法?”隐族族长的气息平稳了一些,开始理智的问道。
“百里连城与夜歌的功夫,与儿子不相上下。而菱儿的功夫,亦是上乘,若想将他们拿下,只怕隐族的伤亡太过惨重。即便能做到,也会伤了菱儿。”夜歌冷静的分析着。
“那就想别的办法。”隐族族长语音微冷,但对贺菱芷三人却是势在必得的架势。
夜歌猛地抬头,正好撞见隐族族长眼中那抹未来得及掩藏的冷意,不禁一怔,旋即面色正常的说道:“菱儿师从逍遥子,对医药之术了解甚广,只怕不能用药物。”
“再利害,也不过是三个人而已,若连他们都不能拿下,隐族如何能出世?”隐族族长怒气颇重,看向夜歌的目光丝毫没有慈父的姿态,冷冷说道:“三日之内,拿下他们三人,隐族便不必再躲在这荒芜之地了。”
狭天子以令诸侯,这是自古以来最佳的兵法,屡试不爽,又可兵不血刃。
“可这么做,菱儿怎么办?”夜歌犹疑了片刻。
“成大事者,难免会有所牺牲,即便你姑姑知道,也不会怪我们的。”隐族族长面色依旧冷冽,好像他要对付的人,是与他毫无关系的人,而非至亲,而非是他心心念了多年的妹妹的女儿。“这件事,不必让贺桀知晓,你姑姑的血脉,留一个就够了。”
“父亲!”夜歌惊讶的望着隐族族长,似是不能相信这是他的决定。
“难道你要为了菱儿一个人,让隐族全族,在这里等待灭亡的一日吗?”隐族族长大吼一声,只差指着鼻子来骂夜歌的妇人之仁了。
“儿子……知道了。”夜歌点头,僵硬的转身,虽内心不情愿,可涉及到隐族的未来,他不能按照自己的心意而为,这是他出生便注定的。
此刻,夜歌无比后悔自己因为父亲的话,而将贺菱芷带回隐族,终究是他害了她。
夜歌走后,隐族族长掀开被子,站起身来,完全就是正常人的模样,哪里还有巫族族长所说的虚弱,需要一年后才能行走的样子呢。
“菱儿,这些年来,你倒是长进了,居然连夜歌都不敢对你用毒。”明明生的一张俊朗的容颜,可隐族族长此刻的笑容,却能够吓哭三岁的小孩子,无比的阴毒。
大手一挥,抓来一件外袍,隐族族长系好之后,便将床榻移动了二尺有余,不知是触碰了哪里的机关,闪身走进去,随即那道暗门关上,床榻也恢复原位。
密室里,隐族族长看着寒冰中的美人儿,柔声道:“澜儿,我们的儿子来了,不知我们父子间的较量,谁更胜一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