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贺菱芷主仆离开之后,青灵将门关好,收敛内心复杂的情绪,来到床边喂百里连城服下一颗药丸。
静坐在一旁,等待着百里连城清醒,青灵脑海中浮现着贺菱芷的那句‘是你’,这话远比贺菱芷绝美的容颜更让青灵惊讶。
跟在百里连城身边多年,青灵十分清楚百里连城对贺皇后的感情,即便她容貌尽毁,可百里连城却深情不移。
所以,青灵并不看重容貌,即便她在靖王府的地位一直如同女主子那般,也不曾盛装过,只因为她确定百里连城的心里走不进第二个人。
“王妃没有怀疑吧?”服药不过半盏茶的时间,百里连城便转醒,开口的第一句话便是询问关于贺菱芷的事情,丝毫未察觉青灵的异常。
“没有。”青灵摇首,上前扶起百里连城,给他靠了软枕,免得弄疼后背。“主人,你何苦如此伤害自己,只要你吩咐一声,青灵自是可以帮你制造假象。”
百里连城的昏厥,虽有青灵的帮助,却也是真的因为伤势恶化。
若非在百里连城泡了一个时辰的热水澡还不肯起身,青灵也不会怀疑他是要有意弄伤身子,还不知会是怎样的后果。
“王妃不是简单的女子,她的医术仅次于你,且是因为她无暇专研医术。”百里连城苦笑着。
贺菱芷最恨欺骗,可他却要这么做了。
“主人真的很在乎王妃。”青灵只是说出自己的感受,递了杯热茶给百里连城,低声说道:“青灵已经与十天干之首联络过,他们暂未给明确答复。”
“嗯。”百里连城反应平淡,早就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
只要不是拒绝,那么他的计策便多了几成的胜算,筹谋了这么多年,百里连城本也不希望借助先帝的力量来夺皇位,否则何须隐忍?
喝了一口热茶,燥热的身子舒畅了许多,百里连城起身,青灵立即为他披上了斗篷。
多年来的追随,青灵绝对是最贴心,亦是最了解百里连城的人。
“恕青灵多言,主人既然如此喜爱王妃,为何要欺瞒于她?若是王妃日后知道真相,怕是会与主人离了心。”青灵不赞同的开口。
并未回答青灵的问题,百里连城推开窗子,望着天上的明月,脑海里想的却是在皇家猎场的小岛之上,贺菱芷掩饰着重重心事,与他们赏月的情景。
若是可以,百里连城多希望这世俗的纷扰都与他们无关,相守于江湖之外,畅游这多姿的世界。
奈何,他们都是尘世中人,便是想要抽离,亦会被牵绊的脱不开身,只能不停的向高处走去,如此才能不被人操控命运。
不知百里连城心中所想,青灵只是静静的站在他身后,看着他俊美无俦的侧脸,便是此生最大的幸福,从无奢求。
并不知百里连城乃是装病,贺菱芷回到房间后,便处理中机令传来的讯息,这三日不曾与他们联络,倒是发生了不少的事情。
虽然大多只是微末,可贺菱芷心中隐隐有些不安,总觉得有些什么事情要发生,且已经筹谋很久,可她却抓不到核心。
“主子,早些歇息吧,这么忙碌,身子如何吃得消啊。”正在绣丝帕的璧珠忍不住开口提醒贺菱芷,真怕贺菱芷会累坏了。
“璧珠,女红真的那么难做吗?”看着璧珠一针一线的绣着,每日闲暇便是重复这样的事情,贺菱芷眉头都皱了起来。
与其与那小小的绣花针拼搏,倒不如练功夫更加合她的心意。
“主子的绣工虽算不上上乘,却也不属于璧珠的,怕是许久不曾做,才会如此觉得吧。”璧珠轻笑着,拿着花筐来到贺菱芷身边,将一块上好的云锦镶嵌在花撑子里,又分好了绣线,推倒贺菱芷身边,笑道:“主子如今已为人妻,该是要为新姑爷做些贴身的物件了,这样别的女子才不敢觊觎。”
“谁说要做给他。”贺菱芷哼了一声,心里想的却是百里连城在出了护国寺时对她所说的话。
绣一个荷包,这对于贺菱芷而言,是件大工程。
看着贺菱芷失神,璧珠抿唇偷笑,第一次看主子有了小女儿家该有的姿态,真真是有趣。
并不知自己失态了,贺菱芷下意识的拿起针线,连花样都没有描,便绣了起来,完全沉浸在她自己的世界中,前世为百里晟绣荷包的回忆之中。
看着贺菱芷如此认真,连绣花针扎到手都不知道,璧珠不知该不该阻止,那荷包上可都沾染了血色。
可难得见贺菱芷会把心思用在这上面,且思绪早已飘飞,璧珠犹豫了下,便挑亮了灯芯,陪着贺菱芷一起做女红。
这一绣,竟是绣到了天明,日后暖暖的洒在身上,贺菱芷才回过神来。
垂首看着已经完工的绣帕,贺菱芷心中一痛,无论再恨,可她心里还是介怀着那些过往的。
“璧珠,去准备些……”贺菱芷开口,可话没说完,便瞧见璧珠已经坐着睡着了,定是累坏了她吧。
摇首失笑,贺菱芷执起简单,按照记忆里剪出了荷包的模样,笨拙的缝合起来。
一盏茶的功夫过去,一个丑到连贺菱芷都想笑的荷包呈现在面前,真不知她有没有勇气送给百里连城。
皇宫内院中,不若靖王府的那般安宁。
百里晟自在早朝上被贺菱芷气的吐血之后,忙坏了御医院的一干人等。
若是救治不当,他们便是有是个脑袋也不够砍的,可百里晟的身体状况,早已如枯木老人,无救治的可能性。
“胡御医,你是国医的弟子,又是本宫的专属御医。今日,本宫要你一句实话,皇上的龙体,情况究竟如何?”由婢女搀扶着,清歌疲惫的坐在贵妃椅上。
自从小产之后,百里晟便经常的出事,清歌身为后宫品阶最高的嫔妃,亦是百里晟最宠的妃子,自是要陪伴在侧。
只是她身子本就羸弱,此刻更是瘦削的风吹即走,让人心疼。
“回清妃娘娘的话,皇上的龙体,便是大罗神仙来了,也不可能有办法恢复他的五脏六腑于健康状态。便是微臣等拼尽一身医术所学,也无法保证皇上是否能撑过二十天。”胡孟柯倒是个老实的人,在众御医不敢之言的情况下,将百里晟的病情如实告知。
屋内虽除了御医便是宫人,可谁能保证他的话不会被传出去,引来大炎国上下的恐慌呢。
身为医者,胡孟柯是百里晟拖垮了身子的重要帮凶,却不愿掩盖这个事实。
“那就有劳胡御医尽力了。”清歌的语气仍旧平平,她想要的不仅仅是一个结果,而是这件事不止她一人知晓,便是传出去也不会被怀疑到她的头上。“此事,还望大家保密,皇上龙体康健与否,关乎大炎国的稳定,你我都承担不起百里晟病重的消息传出去后所要承担的后果。”
“微臣、奴婢遵旨。”御医和宫人们皆是跪地领旨,但几个会守口如瓶就不可知了。
皇帝命不久矣,谁还会真的敬畏,无不是想为自己谋个新的前程。
满意的点点头,清歌挥退了众人,这才默默垂泪,轻抚着百里晟清瘦的病颜,无法表达内心的真实感受。
便是死,百里晟的心里也不会有她,该是庆幸还是悲哀呢?
庆幸的是,没有被心爱的女人害死,才不会有那么浓的恨意。
悲哀的是,生命即将到尽头,可她清歌却爱上了最不该爱上的人。
伏在百里晟身上,指节分明的手搭在他的胸口,感受那微弱的心跳,唯有如此,清歌才会觉得踏实。
“皇上,哪怕只剩下一日,清歌亦会陪在你身边,不离不弃。”低喃着,清歌终是熬不住,便这样的与百里晟共眠了。
御医和宫人们才告退没多久,百里晟病重无治的消息便传了出去,整个朝野真正的动荡亦是来临了。
或许,没有被这些政事所扰的,唯有食客居了。
一向是闲不住的壶窈,有几天没有看到过莲生,有些好奇,便趁汉科有事外出之际,前去探寻。
捅破了窗户纸,瞧见莲生虚弱的连走路都要扶着东西,双腿无力如同筛糠,心中顿时一喜,眼中闪过慧黠的光辉,便折身回到自己的房中,找了一些瓶瓶罐罐的东西。
即便壶窈对巫术一窍不通,可她对养蛊却是最在行的,在巫族里绝对找不到可以胜过她的高手,这也算是上天对她的另一种厚爱吧。
“臭小子,本姑娘来看你了。”连门都没敲,壶窈便推门而入,手中端着的是厨房刚做好的汤,一脸高傲的睨着不断冒着虚汗的莲生,对他说道:“不必感谢本姑娘的好心,不过是瞧着你快要病死了,怕住在这里晦气,否则本姑娘才不会管你死活。”
“我道是谁这么没规矩,不请自来,原来是你这个****。”莲生并不领情,游走江湖多年,什么样的人没见过,壶窈虽算不得是坏人,可也不是心善之辈。“小生便是没有立即赶走姑娘,可大喊非礼的力气还是有的,姑娘要不要试试被人用眼神淹死的感觉?”
“你!”壶窈被气的顿时变了脸色,重重的将餐盘放在桌上,上好的汤品被震出来大半,却还是止不住她内心不断涌出的火气,叉腰喊道:“本姑娘一番好意,你不领情也就算了,还出口伤人,你还是男人吗?活该你要病死在这里,就算死了也没人收尸,被蛆虫啃干净了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