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完了整条洛北路,陆晟只稍稍住一住,看看腕上的时间,早已是凌晨的,又扫了两条跟洛北路交叉的主干道的酒店宾馆酒吧夜店……仍旧是除了失望没有其他的收获。一夜未眠的陆晟眼睛充血,似有明灭的火燃着,让人心疼。可若没有这把火,又是什么在支撑他提心吊胆、奔波日夜?
凌晨六点,他终于拨通了叶浅妈妈的电话,任凭他是家教森严、礼数周全的陆晟,这通电话也难免讲的有些前言不搭后语——他弄丢了一个大活人,这个人是他的妻子,他心尖上的人。
“妈,我是陆晟。”他讲话时心里虚极了,他觉得这全是他的错,叶浅的情绪他完全没有把握到就算了,一早醒来她都不在了,自己是鬼迷心窍么竟然因为一张纸条就不立即去找她,还一个人回海陵……简直不是人。一晚上找不到叶浅,他已经要疯掉了。
电话那头的叶浅妈妈自然听得出这沙哑声音里的沮丧,然而又丝毫不意外,“是陆晟啊,一大早这是怎么了?”昨夜齐蓓已经把叶浅的事情挑挑拣拣地告诉了她,但她还是想先听听陆晟怎么说。
“妈,对不起,我把叶浅弄丢了,今天本来我们要回海陵见我爸妈的,可是一早她就不见了。我以为她只是没做好准备,等我回来的时候她一定会在家的,可是我听齐蓓姐的话在洛北路周围找了一夜也没找到她。如果她也没回家的话,我现在就报警好不好?”陆晟急切的话语里似有绝望,他已经准备好接受叶浅妈妈的各种指责,这本就是他的错。
可没料到,叶浅妈妈还是一如既往的平静,“陆晟,让我先问你一个问题,海陵兰悦跟你是什么关系?”其实叶浅跟齐蓓倾心之际,对于陆晟的出身也是语焉不详,毕竟齐蓓跟他是同事,她心神崩溃之际还在记得陆晟不喜欢单位和同事知道他的背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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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叶浅妈妈又是怎样知道呢?原来是那天跟陆晟吃饭之后,她一直有托当年舞团留在海陵的几个小姐妹答问陆晟这个人,可大家好像也只是知道他是D大的工作经历,对于他的家庭,消息极其地少,甚至讳莫如深地有些奇怪。只有一个答案里提到,兰悦曾经出面希望D大找个由头把陆晟的教学岗约换成行政岗……
“我……”陆晟没料到叶浅妈妈会突然问到这个问题,全付心力都放在找叶浅上的他一时有些恍惚,“兰悦……兰悦是家母的事业。”他从未想过对叶浅家人刻意隐瞒这个事实,可突然在叶浅失踪的节骨眼上被这样直截地问道,还是有点心虚。
叶浅妈妈在电话那头,同样被这直接太过的答案惊了一下,她一早知道陆晟不寻常,可她不知道竟然是这样,“你很坦白,那我也坦白告诉你,虽然我不知道叶浅现在在哪儿,但我可以负责任地告诉你,她没事,你不需要报警。”她听到陆晟说齐蓓让他在洛北路找叶浅的时候,就知道是齐蓓故意耍的把戏。
听到叶浅没事的消息,陆晟心里的焦灼才缓了三分,思绪也渐渐清晰起来,“妈,我承认直到现在才讲这些有些真的很不合礼数、不负责任。但我只是害怕因为这样就轻易地失去叶浅,失去您的支持。如果您联系得到叶浅,麻烦您告诉她,不管发生什么,请她永远不要质疑我爱她、决定跟她走一生的那颗心……”陆晟极少讲出这样的话语,除了跟叶浅,可现在叶浅不肯见他,他也只能把那些虚礼暂时放一放。
“这些话等她回去你自己告诉她吧。我只希望你的爱不会害了她。”叶浅妈妈撂下一句意味深长的话便挂掉了电话,留一个陆晟不知所措。
稳稳心神,又拨起了齐蓓的电话,对于叶浅妈妈,他自然不能去逼问的,齐蓓是他唯一能抓得住的救命稻草,然而这个稻草现在跟叶浅一样不肯接他的电话!拨了无数遍仍旧是不接、不接……这却更让陆晟确定,齐蓓一定知道叶浅在哪儿。
结果就是陆晟直接风驰电掣地到了学院,他知道,齐蓓作为叶浅的姐姐可以因为生气不接他的电话,但她作为学院办公室的在编人员,总不能任性不上班。陆晟已经准备当面堵她了,大周一的学院各位老师都来的不早,陆晟在齐蓓办公室门口足等了两个多小时,才有人陆续上楼,他当然有时间去餐厅吃个早饭的,但满心叶浅的他真的是想不到,更是吃不下。
“怎么?陆老师是要调课还是怎么了,这一大早的在这儿了给我们站岗不成,我们哪儿当得起呢?”旁边办公室的邱静老师来得早,看到陆晟在这儿戳着,有些憔悴的神情,不免打趣他。
“没有,我等齐蓓老师。”陆晟哪里有心情跟她闲聊呢,一句话讲得无甚情绪,完全顾及不到邱老师,满脸笑意顿时冰冷的尴尬。事实上,人家都讪讪地进门了,他还是一样木然。
这样尴尬的对话又经过了无数次,陆晟终于等到了齐蓓,他已经完全顾不上什么风度,抓起齐蓓的手臂便问道,“你知道叶浅在哪里对不对?”陆晟已经尽可能地放低自己的声音,毕竟是在学院办公室走廊里,可这种当面对质的紧张气氛依然吸引了整个楼层的注意。
“你好意思问我?我告诉你,我不知道!”齐蓓也看得出来陆晟的失态,他对叶浅的重视,可一想到叶浅的状况,她就再没办法同情这个“罪魁祸首”,眉眼和言语之间全是凛冽。
“姐,你告诉我好不好,叶浅她身体很差,情绪也很差,我真的怕她出事啊。”陆晟几乎央求的语气也并不能让齐蓓软化她的态度,只是一味推说不知。
“陆晟,你放开我,这里是学院,你再逼我我也是一句‘不知道’!如果你不想引起混乱就继续闹吧,我一个小教秘辅导员的不怕什么影响不好,你为人师表自己看着办!”齐蓓当然知道这栋楼里现在有多少双眼睛、多少只耳朵在窥伺这场莫名其妙的争执。
陆晟被这样一提醒,才发觉自己的举动有失控,多不得体,他也只能放开齐蓓,长叹一声走出学院楼,把背后那些可能的揣测和传闻抛在身后。
可齐蓓就惨了,办公桌旁围了一大圈看似来关心她的同事,连厕所里打扫卫生的大妈都被这场面震惊了,假装在门口拖地,不断向里探头,想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齐蓓姐?刚才怎么了呀,陆教授怎么态度这么恶劣?”
“叶浅?叶浅是谁啊?很重要么?”
“哦我知道了,难道叶浅就是那个Y?”
“可这跟齐老师又有什么关系呢……”
周遭七嘴八舌的问话让齐蓓喘不过气来,她无奈到想大吼,可一想到都是以后还有日日相对的同事,也只得拿出一百二十分的耐心,说道“没什么,陆教授搞错了些事情,对我有点误会,没什么的。叶浅……叶浅就是他新婚的……爱人,我们有点亲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