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等陆晟再从洗手间回到大厅门口的时候,赫然现在齐蓓旁边迎宾的不是就是刚才那个奇怪的妇人?——齐蓓父母已经不在了,新郎旁面的中年夫妇显然是男方的家长。天呐,叶浅母女都不套路出牌啊!?
陆晟定定心神,走过去,跟穿白纱的齐蓓问好,齐蓓也不答话,只笑盈盈得点点头又用眼神瞥瞥左边,提示陆晟。此时陆晟心下早已明白刚才一定是叶浅妈妈故意试探他。想到刚才自己的反应,简直捏一把冷汗,不过此时人在面前,也只得硬着头皮问道,“阿姨好。”
这边叶浅妈妈却淡定似刚才一切都未发生过,见陆晟有些紧张,心里更加得意,轻轻往陆晟耳边靠靠轻声道,“小伙子,开个玩笑嘛。”说完就示意陆晟进去坐,可陆晟没走两步,又听到身后传来意味深长的一句“可怜天下父母心啊。”听得陆晟手心直冒冷汗。
来领座的也是一位伴娘打扮的人——叶浅给他看过伴娘服,所以他认得。可叶浅去哪儿了呢?正四下打望,身边的伴娘开腔了,“先生您是女方请来的客人对吧,您一位?”陆晟未及答言,一声清脆的女声已经传到它耳朵里,“我来招呼陆先生,姐姐你去照顾其他客人吧。”不是叶浅又是谁。
说话间她人已经走到了陆晟面前,陆晟见她一身天青色丝质上身纱裙摆短礼服,齐肩的短发绾在脑后,淡着颜色的眉目五官更加秀气出挑,靠身裁剪的裙身越发称得纤腰一握,再加上此时叶浅语笑嫣然亭亭玉立在他面前,陆晟不禁兀自出神起来。
“诶,你愣着干嘛?”叶浅右手手掌朝上伸到陆晟面前,又继续道,“想想你忘了什么?”说着还故意抬高手掌在陆晟眼前晃晃。“喏,这个对吧?早准备好了”,陆晟把红包放到叶浅故意高高举起手上,又继续道,“阿姨直接让刚才的伴娘带我进来,没顾上随礼。”
谁知叶浅笑得更加恣意了,“开玩笑的嘛,情理上讲,我姐算我妈发嫁的,你算我的附属……”陆晟其实心里蛮开心,嘴上却忍不住故意怼叶浅,“你说什么?谁是附属?”
“反正,就你不用随礼的。这都不懂?”叶浅眼波一转,把红包又塞回陆晟手里。“不知道你们这边的习惯,礼多人不怪嘛,你都收了就不能退,礼上不通的话,就当我单独送你的劳务费总行吧?”陆晟的眼睛根本舍不得离开叶浅,只盯着她一字一句地说道,心里却叹着碰上这样一对古灵精怪,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的母女,前辈子欠她们吧。
“我给我姐出力用得着你发我劳务啊?”叶浅呛到,又把红包塞回去。“对啊,反正你以后都是我的附属,现在养你也没便宜了外人。”陆晟故意调笑叶浅,眼神带三分邪魅,看得叶浅一时脸红,竟未答言。
陆晟见她兀自含羞,已经不忍,道:“今天你不应该很忙吗?怎么有空陪我闲聊。”他依旧抓着叶浅塞回红包的手不放。“没看到刚才那个吗?专业的,哈哈。我就,应付应付自家人,摆摆样子就好啦。反正跟人交往这些,也不是我强项。”叶浅说着,忽然似恍然大悟地拍一下脑袋,脱口而出:“哎呀,我都忘了过来干嘛了;说正事,你想跟谁坐?”
“服从组织安排”陆晟看着叶浅,故意打官腔。“听着,你有三个选择,跟学院,跟同学,跟家人。但我姐就一个伯伯很早就移民澳大利亚了,现在身体不好,也没回来,能来的亲戚都比较远,如果你不介意到时候被七大姑八大姨地盘问你跟他们的关系,你可以坐过去。你们学院好多人都没时间来,来得多是办公室的一些没事儿的大姐。同学的话,反正你都不认识。情况就这样,你自己选吧?”
叶浅交代完这一大篇“正事”,才有心上下打量今天的陆晟——简直帅出新高度好伐,自己看得出了神,其实陆晟又何尝不是在静静地欣赏眼前的她。忽然,叶浅走上前去,踮脚朝着陆晟耳边轻声说了一句,“瑶林玉树,风尘外物”。
陆晟没料到叶浅此举,直觉顿时耳边被暖暖的气流逗得痒痒,顾不得骄窃喜被比作魏晋的风流才子,下意识地去抱叶浅,却被叶浅溜走了,她回头一笑看着有些懊恼的陆晟道,“你不说那我帮你决定了,跟同学坐,反正大家多年不见,你也省得被盘问,喏,就这儿,我得去看看我姐了,拜。”他们不知道,方才那一幕已经被婚礼跟拍摄影师永远定格了。
见过叶浅,陆晟身心才放松了一些,坐在她规定的位子上,开始审视婚礼打听的布局,Tiffany蓝的主色调配桌上烈焰似的红玫瑰花束,莫名形成一种张力,加上期间点缀的流动的烛光,灵动又不失典雅,穿梭其间的伴娘们就像小仙女,让人不觉目眩神迷……事实上,陆晟的眼光一直没有离开叶浅,是叶浅在厅里穿梭的身影让他不得已地欣赏起这里的布局。
他参加过无数场婚礼,比这次更加唯美浪漫,场面恢宏的当然有,但让他忽然产生一种结婚冲动的,这却是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没过一会儿,本来只有陆晟一个人的圆桌陆陆续续有人坐过来,言语之中陆晟听出他们多是齐蓓大学的同学,等他们寒暄完,目光就不约而同的指向了陆晟。他感觉到大家在打量他,只得也打个招呼,自我介绍,我是陆晟,陪伴娘来的。
“哎呀,你看,好白菜还等你呢,人家名草有主咯。”说话间,桌上一班女士,已经开启了开新人玩笑和“互相伤害”模式,全然不顾陆晟“教养化”的程式笑脸。倒是陆晟身旁的两个男士,跟他有一罚没一达地聊着工作之类,才缓解了刚才的尴尬。
婚礼开始了,本来应该挎着父亲出场的齐蓓是张宇峰的父亲领出场的,还没走到台上,齐蓓的眼泪已经流了下来。这场婚礼流程不多,司仪也串词也只有一两句,有种肃穆感,大抵还是因为齐蓓父母故去的关系,即便是满心满眼都是叶浅的陆晟,也察觉到齐蓓脸上那份让人心碎的悲戚。是啊,人生中这样重要的日子,可父母却已经不能陪伴和见证哦……陆晟此时并没有注意,那边家长席上也有一双眼睛时不时地盯着他在看啊。
整场婚礼,陆晟印象最深的就是新郎那句,从今天起,齐蓓就又是有家的人了。陆晟看到,连叶浅的眼睛里都闪着泪光。事实上,也只有丢捧花的环节,这场婚礼才有那么点像婚礼:司仪请了半天上去的几位单身女士,眨眼间都成了“炮灰”——齐蓓直接大步朝着叶浅走过去,把花塞到她手上,然后对着台下陆晟的方向挑挑眉,瞬间现场的气氛就被点燃。陆晟想得却是,也幸亏有这么一下,不然,这么压抑的婚礼,也不吉利啊!
典礼结束,他看着叶浅陪齐蓓下场换礼服,却没有见她再出来陪着敬酒,陆晟想,也难怪,叶浅说过她酒精过敏的。可没想到直到晚宴结束,陆晟也没再看到叶浅。没头没绪地跟一堆陌生人吃完饭,人渐散尽的时候,陆晟正想找她,叶浅就忽然出现在他身后,还是那身打扮,“我放假啦。”
陆晟四下看看,齐蓓他们和几位家长已经不见了踪影,问道:“怎么伴娘倒落单了,别人呢?”叶浅靠着陆晟,道:“我刚才把该收的都收好了,该打发的人也都打发了。他们都下地库了已经,我姐肯定跟人家走了。至于我妈,自己开车回工作室呗。”
“怎么,累着了?你吃饭了吗?”陆晟感觉得到叶浅靠着他的时候气力很虚,便问道。“真是笑话,穿成这样,腰都弯不了,还吃饭。”叶浅有气无力地回应,看来真是把她累得够呛啊。陆晟本来还想问叶浅妈妈怎么就这么走了,难道不需要单独见他吗?可见叶浅这样,也问不出了,只轻声道一句,“我送你回家啊。”就拖着叶浅往外走了。
此时的他们当然不知道,地库里的齐蓓还在关心他俩的事儿呢。叶浅妈妈送齐蓓上车,难免叮嘱几句,可齐蓓偏偏只关心丈母娘和女婿的首次“会晤”,“小姨,你觉得陆晟咋样?”
小姨却皱皱眉,道:“你们真没骗我,他是你们C大的教授?”齐蓓没料到是这样的回答,陆晟今天状态很好呀,便不解地问:“骗您干嘛呀,咱们是一家人。不过小姨你阅人无数的,肯定比我们看得准,发现什么不对了?”叶浅妈妈犹疑一下没有回答,只道:“哎呀,今天你洞房花烛诶,关心他们做什么,春宵一刻值千金,不耽误你了,我回了。你保重。”说着就催着齐蓓上车,看着他们的车走了,才转身。心里却想着刚才的问题,“我是阅人无数,可随随便便穿身儿五位数衣服出门的可不多,这个陆晟,不要是个金玉其外的二世祖就好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