陡然挂断的电话却似乎并没有困扰到陆晟,他的脸上似乎还流露出半分笑意,兀自在6月午后的烈日下停住了脚步,再次拨通了叶浅的电话。叶浅不接,他就一直打,再一,再二,再三,再四……淡然如陆晟,也难免有些焦躁了。终于,电话那头传来了叶浅的声音:“你想说什么就说吧,反正我现在什么都不想跟你说。”故作淡漠,却仍旧让陆晟听出内里的气愤。
陆晟听到叶浅的声音,终于松了一口气:“叶浅,你认真听我讲,你不要误会,刚才是我发小的妹妹,她哥托付我答辩时照顾她,我才知道她正好是我们学院的这届的毕业生,这不时间晚了食堂没得吃,就一起出来吃饭了嘛。明白了吗?”
叶浅没说话,心里却推敲着陆晟这几句话有没有漏洞,可掂了好几个过子,好像也没发现,而且,似乎还对得上刚才那句:“请你吃冰淇淋”——小姑娘嘛。
“叶浅,你在听吗?不要乱想嘛,人家只是小女生啦,对了,就那个杨恬恬,你还夸过她呢,你忘了。不要闹嘛,小叶子要乖啊!”陆晟见叶浅不说话,又继续道,没料到听到这句话的叶浅莫名被引爆了。
“我还只是个小女生呢!凭什么要我乖啊,我乱想,我哪儿闹了,明明是你欺人太甚,恬恬,恬恬,叫得够甜的呀,还晟哥哥,我好腻呀,我要挂电话了!”叶浅最不喜欢被人说不懂事,本来没事,倒是被陆晟这几句话给惹炸毛了。
叶浅的声音越来越激越,刺得陆晟耳膜嗡响,下意识讲手机离开耳朵,不妨头瞥见时间,叹一口气,道:“叶浅你听着,我现在马上就得回学院,最终成绩必须今天下午全部公布,没有时间跟你解释,你先冷静一下好不好?晚上我过去,再跟你细说。你……”没说完,叶浅已经把切断通话,陆晟站在原地苦笑,拭拭额上的汗珠,又大步走回学校。
而此时的叶浅正一个人窝在自己的空调屋里发呆,她没想到自己这把火一下就着了,本来找陆晟就是想听听他的声音,她知道他今天忙,她是来送温暖的嘛,可是,莫名地吵了一架,不,是自己莫名地喊了一通,陆晟好像还是很淡定。她气头上挂断了电话,可没多久她就后悔了,其实陆晟说得对,可叶浅就是不能接受被人家说“闹”,大概每个人都有这样的时候。
学院今天各种事情,齐蓓连偷个空儿的时间都没有,自己的专栏结了,长篇也结了,窝在家里的叶浅只觉空间和时间都莫名的空出一大块,不知道该用什么来填。她细细地回想着认识陆晟以来发生的事情,一桩桩一件件,偷偷摸摸的初遇,陌北的尴尬相亲,“探病”被“扑倒”,听戏又暴雨,生日还高烧……叶浅曾经以为自己永远都不会这样因为一个人的一句话或者一个举动患得患失,无理取闹,可现在,她已经忍不住地在想让自己和陆晟的未来尽快的展开。
也许因为太过陌生,所以她对自己这种蛮暴的热情有种惶恐,她本来也是人前淡定懂事的成熟人格,大学寝室里的“知心大姐”。可不知道为什么,陆晟总能勾出她的另外一面,这一面,有她在爸妈和表姐面前的惯作撒娇,却也有她不曾发觉的自己性格里的小性儿和决绝。
忙了一个下午,好容易等到成绩全部公示,陆晟走到叶浅楼下,一步一顿地上楼,虽然确实有累了一天的因素,但主要还是担心现在的叶浅会不会根本连门都不给他开。刚到门口,正在踌躇,又碰到那个李奶奶出门,“呦,小伙子,又看见你了,找妹妹啊?她在家的,你再敲敲门,刚才我在阳台晾衣服,还看到她取快递呢。”她大概觉得陆晟以为家里没人,才在门口徘徊。
“好的,奶奶。”陆晟答话,李奶奶微笑着摆摆手就缓步下楼了。陆晟终于还是敲了叶浅的门,他没料到门会开得这么快。叶浅在发呆了一个下午,此时正窝在沙发里刷脑残剧——因为她实在不想思考,只要一动脑,就会想到陆晟啊。听到敲门声,她想都没想就去开了。她知道是陆晟,她等了一下午的陆晟,从冷面姐姐变成这样痴情柔软的人,她自己都有点不习惯。
陆晟看叶浅如此,知道他的小叶子已经想明白了,正想着果然我没有看错人。叶浅开了门却又兀自回到沙发角落里窝着,面容有三分悲戚,不似平时娇俏。“小叶子,你还在生气吗?我错了好不好,我不应该那么说你,你为我吃醋,我应该开心的,其实我也确实是挺开心的。”陆晟软语哄着叶浅,这个小他十岁的女孩子,总是惹起他莫名地怜惜。
“你开心,我不开心。”叶浅明明心心念念陆晟,可当他出现在面前,却又忍不住地“无理取闹”、“尖酸刻薄”起来,很久以后,她才明白,这只不过是她下意识在考验陆晟对她是否一样深情,以这样一种傲娇的方式,只不过想知道,“君心是否似我心”。
陆晟没有说话,伸出左臂将叶浅拢入怀中,叶浅被这样温柔的包围,眼眶突然一湿,喉头发紧,想说什么,却又什么都说不出,也不敢说——此时一说话,必然是哽咽带哭腔。
而这一切早已落入陆晟的眼眸之中,“叶浅,好了,不要这么委屈。我以后都只是小叶子的晟哥哥好不好?”“叶浅,怎么还哭了呢?你说好不好?你说怎样就怎样好不好?”陆晟看着两行眼泪从叶浅的微微憔悴的脸颊,心下一沉,竟然有些手足无措。却没料到此时怀中的叶浅心中芥蒂早已焕然冰释。叶浅忽然抬头看着陆晟,眼波一转说道:“我要,我要你请我吃冰淇淋!”
此时叶浅的脸上还挂着泪,嘴角却已经扬起来了——自己这么无理取闹,陆晟还能如此包容,看着他紧张的表情,叶浅真的不忍心再小性儿试探,也实在有些难为情。
陆晟看着情绪起落如过山车的叶浅,不知该哭该笑,只刮一下她的鼻子,轻声道:“下次吧,你这大姨妈刚好点,别自己作死了!”
“好的,那你记得你欠我的!”叶浅无缝切换撒娇模式,倒让陆晟有点受宠若惊——这个姑娘也太哄了吧。“好,我记得,我欠你冰淇淋,如果你愿意,我还可以欠你一辈子。”说着就抱过叶浅,久久未放手。
“等下,还有正事呢”叶浅窝在陆晟的怀抱中,突然冒这么一句,陆晟以为她要干什么,放开她,谁知叶浅一本正经地说:“其实也没什么事,就,那个我姐婚礼马上就到了,我明天就得到她新房那边帮忙了,估计也没时间找你,有几件事嘱咐你一下。”
“也是奇了,你还要嘱咐我?”陆晟不明白叶浅突然这一句什么意思,心下疑问顿起。
“第一,你以后只能吃我送的冰淇淋!第二,我婚礼穿天青色”,说着打开手机,指着衣服照片继续道:“喏,这个颜色,你领带啊乱七八糟配饰最好协调一下。”
“好,以后都只陪你吃冰淇淋好不好?但你能不能给我解释一下,什么叫乱七八糟的配饰?”陆晟听着叶浅说话,不觉失笑道。
“就是,你身上所有的东西呗。”叶浅答得竟然理直气壮,“我妈很在意这些的,我们最好小心一点。”
陆晟看着叶浅认真的神情道:“要我答应你,你也要先答应我一个条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