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老师可能下午才能回来,你先跟我回家。”——“好啊~”
“以后自己身体多注意知不知道”——“好啊~”
“记得这几天都不要吹空调了”——“好啊~”
一路上,叶浅坐在陆晟旁边,兀自出神,陆晟问她话,惟对以蜜汁微笑,或一句不咸不淡的“好啊”……但即便只有两个字,语气发痴,却有似有难掩的雀跃,陆晟实在猜不出她到底要怎样。
“你不会烧傻了吧?”等红灯的空儿,陆晟试探性的调戏身边的痴人,叶浅仍然是迷之微笑,陆晟不知她葫芦里卖了什么药,见她不说,也只得笑着无奈摇头。他当然不知道他的小叶子,正在回想上午跟亲妈“刘小姐”推心置腹的谈话——叶浅妈妈姓刘,两人关系平等开放,以至于互称“刘小姐”和“叶小姐”。
“你有没有觉得,如果你和爸爸一直都是现在这样平淡温馨的相处方式,也许你们当初就不会分开?”多久了,叶浅没有跟她的“刘小姐”说过这么掏心窝子的话,这次,却只为了探寻,她和陆晟的这条路,究竟应该怎么走。
“刘小姐”似对女儿突然的剖心之语有些出乎意料,缓缓道:“不会,而且,你完全理解错了,如果一直是这样,都不会有你,因为,我二十岁的爱情就不可能这样寡淡。”
”太过热烈决绝的感情,这么容易消耗,为什么还要执着?”叶浅追问,这是她心中许久想问父母的问题,却始终没有问出口,因为从前的她以为,自己不会为任何人彻底沦陷,直到遇见陆晟,直到被他的吻勾出一种别样的缠绵之情。
“热烈还是平淡,这并不是当事人能够决定的,有些人之间,天生有化学反应,就像燎原的火,无处可逃。这就是缘分啊,有的人,终其一生,也没有机会遇到。我跟你家叶先生遇到了,已经足够,所以我们没有怨尤。”,叶浅的“刘小姐”的神情透出曾经沧海的感觉,语气却又平淡地像讲起别人的故事,这是真正放下了过去的人才有的姿态吧。
她看看面前满眼疑惑的叶浅,继续道:“而且热烈的爱就一定不能长久吗?长不长久其实跟热烈还是平淡并没有关系。你还是受我跟叶先生的事情影响太过。我们是热情消散之后各生欢喜了,可这并不代表所有爱情里的激情都不可靠,你明白吗?”
叶浅低头无言陷入深思,“刘小姐”心中猜到八九,笑笑继续道:“你这个年纪就应该玩啊,去追求不可能的男神和梦想,去一见钟情、奋不顾身,去无理取闹、欲火焚身啊。”这一句下去,叶浅还是沉默,“刘小姐”已经断定,她的木头姑娘,一定是有意中人了!
继续试探道:“我做了个新的成衣系列,暂定名字是‘有女怀春’,有空帮我去试衣服?”叶浅终于坐不住了,道:“妈,你是克格勃吧?我才说几句话啊,感觉你又把我看穿了!”语带三分凛冽,却又有七分娇嗔,显然恼羞成怒啊。
“哎呦,不好意思啦?果然女儿随爹啊,我潇洒跳脱的基因真是都浪费了。怎么中午就跟我回去吧?你姐现在忙婚礼忙得焦头烂额,别闹她了。”“刘小姐”继续道。
“不用了”叶浅回绝的那叫一个快,“一会儿有人来接我。”一句话说出来,声音呈等差数列的模式递减,至几不可闻。
“刘小姐”看着叶浅脸上飘过的红晕,朗声笑道:“哈哈,我就说吧,果然是我的女儿。那行吧,既然你觉得还不到见我的时候,我就先走了。”说着看了眼时间,已经快11点了,摸摸叶浅的额头然后走出了门,却又回头叮嘱:“桌上袋子里东西记得吃,还有,你贫血加生病,气色差到爆,给你带了新唇彩哦。“
陆晟看着一旁的叶浅,时而深思,时而傻笑,车都停了也没反应,说话也不理,只得放大音量道:“嘿,中午吃什么?”叶浅这才从回味中重回现实,抬眼看看四周围:“啊?什么?这不是还没到吗?”
“问你中午吃什么?你没事儿吧,这一路也不说话,净发呆痴笑了,你受刺激啦?”好容易得到回应,陆晟索性一股脑把疑问都摆出来。
“没,没事。”叶浅回答的支吾,她总不能说我在想怎么爱你吧!“想吃什么,吃,想吃蛋糕。对哦,昨天你生日我们竟然没吃蛋糕。”叶浅有意扯开话题。
“你确定?你是病人诶,不会腻吗?还是算了,我下去帮你买清粥。”陆晟说着就要下车。叶浅往窗外看看,就停在粥店门口,不由得腹诽:“还问我,明明自己都已经做好了决定。清粥,听起来就淡的要死。”
陆晟看她不说话,又撅噘嘴,笑道:“好,一会儿去买蛋糕好吗?”叶浅闻之,心满意足,又一句“好啊~”。两人就带着清粥、小菜、米饭和两人份的黑森林回了家。
陆晟到家,尽让叶浅歇着,自己衣服都没来得及换,便进了厨房拿碗筷,没一会儿就叫叶浅过去吃饭。因为叶浅感冒,以往回家习惯随手开空调的陆晟也只得改了。
叶浅走到餐桌旁,看着陆晟鼻尖细细的汗珠,若有所思地道:“一直想问你个问题,五荒六月的,你怎么穿得住这么多衣服?”是啊,别人工作日都恨不得凉拖、短裤上阵的酷暑,陆晟还是天天正装,也难怪离不开空调。
“怎么,嫌我衣服穿得多?”正在摆碗筷的陆晟抬眼看看叶浅,邪魅一笑说道。语气显然是在调戏叶浅啊,叶浅却不理会,道:“家教这么严,小时候一定很辛苦。”
叶浅此语本属突兀,却也勾起陆晟心底回忆,“为什么这么多感慨?”陆晟看着叶浅又似陷入深思,淡眉深锁,走到叶浅身边,把她揽入轻轻揽入怀中问道。
“没有啊,跟你比,我就只是一个半成品,教养就像画皮,但你,刻在骨子里了。”叶浅枕着陆晟的胸膛,合着他心跳地节拍,缓缓道出。
“有没有褒贬?”陆晟不知叶浅突然说回“家教”这个问题是何意,只得避重就轻地问道:“很多人觉得这是端架子、是傲气,是作……”
“哪里,只有敬重。事实上,所有的表里如一,都值得尊敬”叶浅的回答一本正经,让陆晟心生感激:“那我们吃饭?”
“好啊~”叶浅还是这么一句,温顺地让人觉得和之前那个动不动就炸毛的小刺猬是两个人。喝了个粥,叶浅果然觉得吃不了黑森林了,看着都腻。陆晟看她对着蛋糕发愁,不禁笑道:“别发愁了,不想吃就不吃了。”说着又站起身来,伸手取出壁柜上层的什么东西,交到叶浅的手里。
“一把钥匙?”叶浅定睛一看,满眼疑问地盯着陆晟,不知他意欲何为。
“这是这件公寓的备用钥匙,我把它交给你。”陆晟郑重其事地说,眼神里闪着莫名的光。
“田螺姑娘吗?那你看错我了,我妈说家里只有我一个人一定变垃圾场。不要被我一顿饺子就骗了啊。”叶浅取笑自己,毫不留情,果然还是把陆晟当自己人了,一点造作也无。
“谁让你当清洁工啦!这间房子交给你,你可以随意赋予它你喜欢的任何东西。”陆晟伸手轻轻覆住叶浅拿钥匙的那只手,然后紧握。
“玩《重庆森林》的梗吗?”叶浅眼波流转,直勾勾地盯回陆晟。“80后文青必备,对吧?”
这个回应却让陆晟眼前一亮:“90后小朋友也看王家卫啊?也不算它的梗吧,王菲进梁朝伟公寓是偷偷摸摸,你可以名正言顺。”
叶浅看到陆晟眼睛里的深情,感受着他手心带来的温度,心里想:“我爱定这个人了,奋不顾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