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着,相思不禁抚摸自己的脸,脸上的伤口愈合后留下狰狞的伤疤,当她将覆面白布拆开,一路过来吓坏不少人。若是以前那张绝世容颜,说实话对她接下来要做的是并无益处,倒是现在的丑陋之姿更利于行事。
只是芙蓉大概不知道红桃给她的毒哑丸其实是她特意找尤烨要的,原本是想给红桃保命用,药性并不强,不出十日服药者便能自行恢复。
想到红桃,相思嘴角勾起一抹惨笑,她的红桃啊怎到最后还是选择背叛呢?
连下数日的大雨让正在御书房内批阅奏折的阎墨赟感到很是烦躁,他手中的笔不知怎的突然停住,笔尖上的墨水即将滴到奏折上时,萧春踩着轻盈地步伐进来,他躬身对阎墨赟说道:“陛下,皓月公主求见。”
闻言,阎墨赟收起墨笔,抬头对萧春说:“让她进来。”
“是,陛下。”萧春应了声,转身离去。
阎墨赟将批阅一半的奏折放一边,抬头时正好看到阎皓月进来,阎皓月面带笑意地来到阎墨赟面前,她欠了欠身,问候道:“皓月拜见皇兄。”
阎皓月的称谓让阎墨赟眉头微皱了下,他很快恢复自然看着阎皓月问道:“皓月,今日怎有空上朕这儿?”
阎皓月微微一笑,说:“皓月都好些日子没见着皇兄了,昨日才听闻皇兄回宫了,这就过来看看皇兄。”
阎皓月的话让阎墨赟心中多了几分疑虑,他轻笑地应道:“皓月如此关心朕,让朕很是宽慰。”
突然,阎皓月面色一变,她眉头紧锁一副关心地问道:“皇兄,皓月听说美人嫂子并未跟您一块儿回宫,她是回相符了吗?还是……”
后面那句,阎皓月并未说出,也不敢下定论。阎墨赟和相思离宫之事并未公开,她这回也是顶着太后沈涟漪的压力到此一探的,她是真的关心相思,但沈涟漪只让她过来询问清楚相思的行踪。
阎墨赟将阎皓月眼中闪烁的光芒收进眼底,他轻摇着头苦笑说:“看来相昭仪失踪的事早晚要传遍整个皇宫,到时相符将军定会上朕这儿来要人。”
阎墨赟的爽快回答让阎皓月不禁握紧右手,她稍稍平复情绪后,小心翼翼地问阎墨赟说:“皇兄,你说的是真的?”
“皓月是觉得皇兄说谎?”
阎墨赟脸色一变,凌厉的眼神看向阎皓月,阎皓月心中一惊,她立即恭敬回道:“皇兄,皓月不是这个意思。”
“皓月只是担心美人嫂子的安危……”说着,阎皓月再次看向阎墨赟,“美人嫂子,她怎会失踪?皇兄怎不派人寻找呢?”
阎皓月的质问让阎墨赟苦笑摇头,他一副无可奈何地说道:“朕若知晓是何人掳走相昭仪,朕还会坐在这御书房吗?”
阎墨赟的表现无懈可击,阎皓月根本看不出在相思失踪这件事上阎墨赟有无说谎,可经历过姜中月在她面前一跃而下的阴影令她不敢再轻易相信阎墨赟。也是见识过阎墨赟的冷血后,她才认同沈涟漪的话,阎墨赟是这郅宁国皇宫中最冷血的人,他可以冷眼旁观周遭发生的一切,也从不插手去改变什么。
当年的宫变,若是阎墨赟能像他的几个皇兄站出来帮太子作证,那就不会有后面的事发生。对于这一点,阎皓月只觉得不管当时阎墨赟有没有站出来,经历那件事后太子阎睿旸都不会是郅宁国国君的最佳人选。
对沈涟漪要做的事,她都很多不认同,但阎墨赟所做的事又一步步将她推向沈涟漪的阵营,他明知道姜中月是她好友,却见死不救。而现在呢?相思又做了什么,她失踪了,阎墨赟就跟没事一般回越歌继续当他的皇帝。
皇帝真的有比人命重要吗?阎皓月不解,也不想去了解。
阎皓月紧咬着下唇,僵直着身体站在阎墨赟面前,她本想相信阎墨赟的,但阎墨赟实在让她失望了。
阎墨赟直勾勾地看着阎皓月,他刚要开腔,阎皓月打断他道:“皇兄,皓月还要去母后那边,就不继续打扰皇兄了。”
“外面下着大雨,要不要让萧春送你过去?”阎墨赟关心地问道。
阎皓月回头看着阎墨赟,她摇了摇头说:“不用了,有小希陪着皓月呢。”
阎皓月离开后,萧春麻利地进来,他看着一脸严肃的阎墨赟,低声问道:“陛下,皓月公主这是帮太后过来试探您?”
阎墨赟没有回答,他的视线悄然地落在一旁的奏折上,良久他对萧春说:“召危大将军入宫。”
“是,陛下。”萧春一刻都不敢怠慢,他立即领命而去。
御书房再次恢复平静,阎墨赟的手紧握成拳,沉思许久,他从暗格里取出一副画像,摊开看着画中美人,这是之前他召相思到御书房后所作之画,他一生只为三个女人作过画,一个是他生母,一个是贺兰萱,还有就是相思。
看着画中美人左上角的题诗“玲珑骰子安红豆,入骨相思知不知。”
“入骨相思知不知。”阎墨赟低吟着,他本以为他的心随着贺兰萱死去了,却没想到相思静静相伴下,他对这位跟贺兰萱完全不同的女子产生了情愫,相思如同一股清泉细细地慢慢地流入他心里,在他心中留下属于相思的印记。
从江州到越歌,他走得很急,生怕芙蓉对相思不利,但一路过来,他并未见到芙蓉乘坐的马车。到越歌那日正巧开始下雨,这场雨连续下了好几日,他让危天临派人沿路再找回去,在确定从江州到越歌的路上寻不到相思的踪影后,他让危天临在越歌城内寻找芙蓉的踪迹。
而一日前,危天临来消息说他找到芙蓉所在的青楼,当时他本想跟危天临一同过去的,但危天临说那青楼很奇怪,可能是归仲珩在越歌的藏身所,为了他的安危,危天临不同意他一起去。
今天,危天临应该有消息了。阎墨赟在心中揣测着。
此时的姝缘楼,虽然雨未停,但这两日客人已经渐渐多起来,姝缘楼开始正常做生意。
到姝缘楼后,芙蓉让车夫给她送干净衣裳,衣裳倒算干净,但穿在身上显老十几岁,加上相思此时瘆人的容颜,连车夫都看不下去了,但相思坦然接受。这儿是芙蓉的地盘,只有顺着芙蓉的意,她才能安全。
第一日,她还能见到车夫几面,第二日开始,相思被当做老妈子赶去厨房帮忙,芙蓉还特意吩咐要她干最脏最重的活儿,厨房里多一个外人已显扎眼了,更何况还是丑陋无比的老女人,平日里鲜少有乐子的厨子们为讨好大老板芙蓉,尽情欺压相思。
但相思无所谓,芙蓉要她做什么,她就做什么,这一笔笔的账她全记着呢。
她不是小心眼,她是非常小心眼。
想着,相思看着面前的木头发起了呆,她刚停下来一会儿,一只大手重重盖了过来,没任何准备的相思被这一掌拍得有些晕眩,但她刚从地上站起来,那大手又要挥过来,相思本能地闪躲,结果那手并未盖下,相思刚抬头要给对方道谢,却突然出现帮她的人吓到。
阿普普冷冷地看着相思,当他看到相思的脸时,他眼中闪过一丝诧异,显然他也没想到相思会变成现在这副丑陋模样。
他清清嗓子对相思说:“公子说夫人是客人,不应该做粗活儿的。”
阿普普的话让相思很吃惊,她直勾勾地看着阿普普,阿普普狐疑地看着相思,这才想起车夫跟他说的,“夫人不能说话?”
其实相思已经恢复了,在听到阿普普的问话后,她点了点头。
阿普普沉吟了会儿,他转身对厨房的其他人吩咐了句,就将相思带离厨房。
一路上,阿普普没说半句,拖着一条废腿的相思紧紧地跟在他身后,生怕跟丢,看着阿普普的后背,相思眉头微微皱了起来,阿普普是陪归仲珩回的越歌,还是独自回来的?
阿普普带着相思来到一处僻静的厢房,“夫人先暂时住这儿,我去叫个人过来服侍夫人。”
说着,阿普普瞥了相思的瘸腿,他眉头微皱,“芙蓉小姐那边,我会跟她说清楚这是公子的意思。到时她不会为难夫人的。”
相思看着阿普普,她比着手势似乎想让阿普普知道什么,阿普普看不懂相思要说什么,他找来笔墨让相思将想说的事写下。
“多谢,也请您帮我跟车夫说声谢谢,一路过来扰烦他照顾了。”相思没有说芙蓉半句坏话,她只是单纯地将她的谢意表达出来。
但这几行字看在阿普普眼中却带着另一层意思,他微微点着头道:“夫人不必客气。您是公子请来的客人,自当礼待。”
安置好相思后,阿普普转身离去,相思在确定四下无人后,她提笔在一张字条上写下一行字,然后她走到窗户边,放出觅寻香后不久,一只红色鸟儿来到窗边,相思将字条装到鸟儿脚上,确定无事后再将鸟儿放走。
那是她特意写给白夜,她本以为还要多等些时日,但既然阿普普没跟归仲珩一起,而暗中回越歌,那证明阿普普是归仲珩这盘棋的重点。
佯装不在场是归仲珩的拿手好戏。那她就让这场戏更精彩一些。
相思站在窗边走神时,门外传来敲门声,“夫人,小姐让奴婢过来服侍您。”
相思认出这个声音,她过去开门,外面站着的人果然是芙蓉身边叫蝶儿的丫鬟,她后退前特意给了蝶儿一个微笑,想来是她此时面部十分丑陋,导致这个友善的笑一点都不友善,甚至把蝶儿吓了一跳。
蝶儿低垂着头扶着胸口,再确定相思如芙蓉所言后,她才大胆地进来,阿普普的突然出现把芙蓉吓死了,芙蓉就让她过来服侍相思,也算变相监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