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思静静地听着,她想知道沈涟漪和祝雨濛还能说出什么。
就在这时,阎墨赟左手轻轻地摸了下耳朵,相思看到这个动作时,眉头微微皱了下,当阎墨赟连摸三下耳垂,相思面色未改地看着阎墨赟,阎墨赟并未反驳祝雨濛,更没有跟沈涟漪翻脸。
而是在祝雨濛和沈涟漪控诉时,他轻轻地点着头表示明白,当说到皇后之位时,祝雨濛激动万分,她站起身指着相思斥道:“陛下若是立这种狠毒的女人为皇后,将来会被天下百姓如何看待?皇后是一国之后,母仪天下!请陛下对立后之事三思再三思啊!”
祝雨濛的激动让相思觉得很好笑,但她没有笑出来,她冷冷地看着沈涟漪和祝雨濛演的这出戏,如果阎墨赟传她过来就是看这么出戏,她会选择抗旨。
当沈涟漪安抚祝雨濛,让祝雨濛注意身份时,祝雨濛还撒娇了一下,说她这样说完全是为了阎墨赟为了郅宁国。用词极其高尚,看在相思眼中却十分卑劣。
她们要阎墨赟改变主意不立她为后就早点说,不需要借助栢烟儿之死,义愤填膺地演这么一出。那咄咄逼人的嘴脸真是丑恶啊。
阎墨赟好声安慰沈涟漪和祝雨濛,这才转头看相思。
两人对视良久,阎墨赟开腔讽刺道:“昔有美人画皮,现有相昭仪妙法,朕倒要看看你的美人皮下藏着的何等黑心。”
闻言,相思面色未改,她淡定自若,美眸清冷与他对视,“陛下,何不亲手剖开看看?”
相思的反应出乎阎墨赟的意外,在他要回应之际,沈涟漪打断了阎墨赟的思绪,厉声道:“来人,将相昭仪关入大牢。老身倒要看看,这恶毒的女人在牢中会如何兴风作浪!”
当侍卫进来要将相思带走,阎墨赟一声呵斥,“住手。”
“墨赟,你就是太心慈了,才会放任这样的女人在后宫兴风作浪,祸害他人。今日就让老身替你好好料理这不知廉耻的女人。”沈涟漪看向阎墨赟,说道。
阎墨赟深吸一口气,让自己不发火,他瞥了相思一眼,一袭白衫的她如同水中白莲,清冷不妖。
“母后,她是朕的枕边人,朕怎会不知她是什么样的人。但此事闹到母后这边,母后要为惨死的柏婕妤讨公道,朕自然也不会包庇相思。母后要关相思可以,但要由朕来下这个命令。这是朕的后宫,朕有责任保护每一个人。”
阎墨赟的话让相思很意外,她直勾勾地看着阎墨赟,慢慢地,一抹淡淡笑意爬上她的眼角,原来这才是她参与的戏啊。
相思静坐唯一能被月光照到的地方,听到外面传来的声响时,她微微睁了下眼睛,漆黑中传来的轻微脚步声,确定来者是谁后,相思的眼睛再次闭上。
阎墨赟让萧春在外面看着,不许任何人靠近,他才进天牢看相思。
这回牢门没上锁,阎墨赟进来时直接推开牢门,他看到席地而坐的相思时眉头微皱,然后走过去要扶起相思,“爱妃怎么坐地上?”
相思睁眼抬头看着阎墨赟伸出的手,“这儿有月光。”
简单的一句话直接拒绝阎墨赟,阎墨赟看着固执的相思,他深深叹了口气,学相思坐到地上,他看着月光下脸色略微苍白的相思,低声问道:“爱妃在怨朕?”
相思闻言,轻轻摇着头说:“不怨。柏婕妤在众目睽睽下落水,而我是离她最近的人,即便我高呼柏婕妤之死与我无关,想来外人也不相信。”
说着,相思抬眼看向阎墨赟,她嘴角挂着一抹浅笑,像在自嘲,“其实连我都不相信柏婕妤不是我杀的。”
相思的眼神让阎墨赟的心微微一震,相思这眼神跟贺兰萱简直一模一样,阎墨赟想伸手去抚摸相思的脸庞,相思却在阎墨赟的指尖即将触碰之际突然转头,看着照在地上的月光,她神情丝毫未改,“陛下,方才看到了什么?”
阎墨赟没有回答相思,他只是直勾勾地看着相思的侧脸,这张脸明明跟贺兰萱没有半分相似,可最近这一段时间他偏偏在这张绝美容颜上看到贺兰萱的影子。
阎墨赟的沉默让相思摇头失笑,“陛下是不是还在想画上的那名女子?之前陛下叫相思道御书房,当时陛下看到的是相思,还是画中美人?”
相思的语调很轻柔,说出的问题却像一把尖刀直直地刺向阎墨赟的胸口,阎墨赟看着相思不禁笑了,“爱妃,觉得呢?”
阎墨赟的逃避在相思预料中,他明明已选择跟她坦白贺兰萱的事,却依然吊她胃口。若是之前,她可能会打破砂锅问到底,可现在,她已经不想知道了。
当听到阎墨赟在沈涟漪面前喊她“相思”,她觉得这样已经足够了。
“陛下是九五之尊,相思不敢轻易揣测陛下心思。”相思放低姿态,说道。
阎墨赟的视线从相思略微苍白的脸颊转移到那随意一扎的辫子上的布条,再看看相思两个不相称的袖口,他不禁叹气说:“今日殿上之事,朕要跟爱妃道歉。母后听闻柏婕妤溺水而亡,要朕给个说法。当时朕已召危天临入宫调查此事,但母后在听了危天临简单调查后,便要朕处置爱妃。”
“朕相信你是不会害柏婕妤,但为了让母后平息怒火,不得已才将爱妃囚入天牢。不过爱妃放心,这里都是朕的人。没有朕的允许,任何人不许进来的,连母后都不可能靠近。”
阎墨赟的话让相思很是诧异,她转头看着阎墨赟,良久她开腔道:“多谢陛下相信相思。”
“这件事很蹊跷,为了防止事情闹大,朕命危天临三日内查出结果,不然三日后爱妃可能要受点委屈了。”阎墨赟抓住相思的手,郑重地说道。
相思神色未变,她低垂着头微微一笑说:“陛下不用为相思担心,三日后危将军定会还相思一个清白。”
说话间,相思眼中微微闪过一丝困惑,而这些许变化让阎墨赟清清楚楚地看在眼里,当相思眉头皱起时,阎墨赟开腔问道:“爱妃在想什么?”
相思抬头看着阎墨赟,“陛下,相思突然想起当时柏婕妤本是要过来扶相思起身的,结果相思刚站起,小腿不知被什么东西打中,整个人重心不稳往后倒了去。这才发生了后面柏婕妤冲到湖边那一幕,相思是小腿被打中跌坐在地上,那是不是说柏婕妤也因被什么东西打中才会直直地冲向湖边,甚至落入水中?”
相思的话让阎墨赟陷入沉思,相思不知道她这席话能起多少作用,但她至少会让阎墨赟知道栢烟儿落水前究竟发生什么不为人知的事。
她在小腿被击中时是佯装顺势跌倒,她知道有人算计她,却不想那人的目标不只是她,还有她过来帮忙的栢烟儿,她想不到的是栢烟儿为何会落水,归仲珩身边的人不懂武功是不可能的,那是不是说栢烟儿也是在伪装,只是在众目睽睽下,她不能施展武功,好不容易在湖边停住了,又被暗器打入水中。
如果她推测正确,那栢烟儿的死更多应该归咎于归仲珩当初为了让栢烟儿更像贺兰萱,硬是没让栢烟儿学浮水。
虽然栢烟儿看似很无辜,但幸好她死得早,不然换她对付栢烟儿,那栢烟儿就不是这死法了。
阎墨赟看着眉头紧锁不知在想什么的相思,他的指尖轻轻地点了下相思紧锁的眉心,“爱妃在想什么?”
相思对上阎墨赟深邃的黑眸,她实话实说道:“我在想到底是什么人要害柏婕妤?柏婕妤来自渭琅国,在郅宁是无亲无故的舞姬,她是得陛下恩宠入的宫。照理说柏婕妤在郅宁没得罪任何人,更何况深宫后院,她初来乍到能得罪什么人?”
相思将她的疑惑说出,阎墨赟听后笑意渐浓,“爱妃注意的事,也是危天临正在调查的事。”
阎墨赟的话让相思有几分诧异,“危将军查到暗器的事?”
“不错。”阎墨赟点头应道,“为还死者公道,朕破例检查柏婕妤的尸首,在柏婕妤小腿处发现不同程度的淤青。原本并不能确定那淤青是什么造成的,在听了爱妃的话后,朕知道那淤青是暗器所留。”
听阎墨赟这样说,相思撩起自己的裤脚,当着阎墨赟的面儿露出小腿,当阎墨赟看到相思小腿上的痕迹,他轻点着头,道:“爱妃小腿上的痕迹跟柏婕妤的一模一样。”
相思微微低着头,她嘴角上扬弧度加深,“能帮到陛下,相思很高兴。”
阎墨赟听了相思的话,他不禁摇头说:“身陷囫囵,还能笑得这么开心的,也只有你了。”
有那一瞬间,阎墨赟脑海闪现贺兰萱在地牢时的怡然自得,当时她也是这么对着他笑。
忽然,阎墨赟将相思紧紧地拥入怀中,相思被阎墨赟的举动吓到,她僵直在待在阎墨赟怀抱,她轻轻唤着,“陛下。”
闻着相思身上淡淡的香气,阎墨赟的心慢慢平静了下来,是啊,他抱着的是相思,不是贺兰萱。他留不住贺兰萱,但他可以留住相思。
“爱妃,朕从未将你看成任何人,你是相思,永远是相思。”
突如其来的话语让相思有点蒙,她僵直着身子,静静地看着前方,这话明明可以让她开心的,可不知怎的,这话她听了一点都不开心。
“相思听不懂陛下在说什么。相思就是相思,不可能成为任何人。”相思静静地应道。
“朕的皇后只能是你,也只会是你。”阎墨赟再次承诺道。
相思心中很是烦乱,她突然将阎墨赟推开,整个人往后连连退了几步,“陛下,相思想休息了。也请陛下早点回去,天牢这种地方不适合陛下久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