阎墨赟瞥了小太监一眼,“放着,下去。”
“是,皇上。”小太监走时偷偷地瞄了眼一脸严肃的危天临。
待小太监走后,危天临起身,拱手说道:“陛下,那微臣先告退了。”
“嗯。”阎墨赟应了声,冷冷地看着危天临离开。
下一刻,他突然暴怒将书桌上的东西全部扫到地上,转身背对一地混乱,“这该死的危天临!”
方才那一刻,他恨不得一刀杀了危天临,但他知道他不能杀危天临,他现在还需要危天临为他做事。
在外面听到御书房动静的魏仓不敢直接进去,等安静后,魏仓弓着身子,一路小跑进去,看到一地的混乱,他立即跪下,“皇上,发生什么事了?”
阎墨赟深吸一口气转身,他最先注意到书桌角落的那晚人参汤,再回想刚刚见到的小太监的长相,那小太监很面生啊。
魏仓提心吊胆地等阎墨赟发话,不过他能猜到危天临又激怒阎墨赟了,从一年前开始,阎墨赟跟危天临的关系越来越差,虽然他们表面无异,但两人的罅隙越来越大,总有一天,阎墨赟可能会杀了危天临,就像阎墨赟杀姜雷一般。
“刚才送人参汤进来的小太监是新来的?”
阎墨赟的问题令魏仓大大地松口气,他回答说:“是的,皇上。”
“难怪从未见过。”
说着,阎墨赟看向那样人参汤,不知是他想太多,还是怎么了,他觉得这碗汤有问题,“魏仓,过来试一下这碗汤。”
魏仓听到,猛地抬头看着阎墨赟,他不敢反抗立即过来,当着阎墨赟的面将那碗汤喝下去。
阎墨赟盯了魏仓一会儿,见魏仓没事便放过他,“行,你下去吧。”
“是,皇上。”魏仓恭敬应道。
在阎墨赟看不到的窗外,一双眼睛紧紧地盯着他的一举一动,当看到阎墨赟把那碗汤给魏仓喝下,她不屑地“切”了一声。
“看来下回不能这样做了。”身着太监服装的相思轻轻地抚摸着下巴,思考着。
想到之后要做什么后,她嘴角微微上扬,转身潇洒地离开。
走了一段路,相思停下了脚步,待会儿她要去哪儿逛?
太监打扮的相思还没想好要去哪儿,身后传来一个熟悉的男声,“你是哪个宫殿的?”
相思立即板起脸,转身毕恭毕敬地应道:“回大人,奴才是尚食局的。”
危天临紧紧地盯着相思看了一会儿,他对相思的声音有些怀疑,但看相思这小模样,这样稚嫩的声音是可以理解的。他沉思了会儿,说道:“方才是你送人参汤去御书房的。”
这是一句肯定句,相思听后,用刻意伪装的声音回答说:“大人,那人参汤可是淑妃娘娘特意让尚食局的大厨做的,说最近天冷了,要给皇上补身子的。”
见危天临不回应,相思紧张地问了句,“大人,不会是那碗汤出问题了吧?”
危天临看相思的反应不像伪装,他放过相思,说:“没事,你下去吧。”
“是,大人。”说完,相思快速远离危天临,她生怕再待下去,会被危天临那双鹰眼发现破绽。
来到安全的地方后,相思深吸一口气,确定四下无人后她才往冷宫的方向而去。
今天出来闲逛的心情完全被破坏了,她选择回去,冷宫有前门也有后门,后门并非她故意弄出来的,而是墙倒后被她善加利用变成出入之门。
在墙外,她将覆面的人皮撕掉,露出绝美面容,她未脱太监服走了进去,正好看到何莲在扫雪。
何莲不是第一次见到相思穿太监的衣服出现,但现在情况特殊,她被吓得连忙跑到相思跟前,“娘娘,附近有淑妃娘娘的耳目,您穿这晦气的衣裳怕是会那些人抓住把柄!”
相思不以为然地应道:“不必理会。”
“可是……”何莲的话被相思瞪了回去,她只好改口说:“奴婢为娘娘更衣。”
相思摆摆手,说:“不必了。”
说着,相思看着空荡荡的院落,唯一腊梅消失了,这儿更冷清了。
何莲见相思看着原本种腊梅的角落发呆,她安慰道:“娘娘,等来年春天,咱种点花草吧。”
相思缓过神,她看到何莲正在擦拭眼角的泪,冷冷地说道:“我都没哭,你哭个什么劲。”
何莲摇着头,说:“奴婢没哭。”
看着何莲可怜兮兮的小脸,相思十分淡然,“扫完雪就进屋吧。”
“是,娘娘。”何莲恭敬地应道。
何莲站在原地目送相思离去后,继续扫院中的雪。
相思进去后,在大殿站了良久,她脑海里一直在送人参汤进御书房时诡异的气氛,之前她就听闻阎墨赟和危天临关系破裂,一直未见真相,今日一瞥当初的传闻有几分真。
也幸好她远在冷宫,屡扮新入宫的太监而不被识破,但方才被危天临叫住,她有种被危天临看穿的错觉。看来以后她得少做这种事。
而且何莲也提醒了,现在冷宫并不冷,暗处一直有人盯着,她知道那不仅有祝雨濛的人,还有,阎墨赟的人。
想到这里,相思的嘴角微微上扬,既然阎墨赟要借祝雨濛之手戳破她的伪装,那她一定会顺他意的!
阎墨赟,你当真可爱。只是为了一个死掉的女人,跟朝中大臣做对,真的值得吗?相思神色严肃起来,她原本只是打扮小太监四处走动打听各路消息,结果却让她探到天大的秘密。她不知道阎墨赟的选择对不对,她只能保证自己的选择是正确的。
斗或不斗,不在她,而在他。
冷宫内寒气逼人,何莲在一旁瑟瑟发着抖,相思淡定自若地在看书,时间慢慢流逝着,终于何莲忍不住了,她跪在相思跟前,“娘娘,奴婢还是去请李公公帮忙求情,这天越来越冷,少了取暖煤炭接下来该怎么办啊!”
相思静静地听着何莲说话,良久,她转头看着跪在冰冷地面的何莲,“站起来。”
何莲抬头看着相思,她轻咬着下唇,回答说:“娘娘,若不答应奴婢,奴婢是不会起来的。”
何莲的反抗让相思眉头微微皱了下,“罢了,你若想跪就跪个够吧。”
说完,相思丢下手中的书,起身要走,这时,何莲急忙开腔道:“娘娘,真的不能再去求李公公吗?”
相思冷哼一声说:“你要去,我也不拦着你,只是你想清楚了,你这一去,我不会让你再回来的。”
何莲呆滞地看着相思的背影,直到脚跪得没了知觉,她整个人跌坐在冰冷的地板上时,她才回过神来,她试着让自己站起来,想去跟相思请罪。
何莲跌跌撞撞地往相思离去的方向追去,她在大门外的屋檐下看到了相思,她思忖了会儿,慢慢地走了过去,“娘娘,奴婢知错了。”
相思伸手触碰落下的雪花,“又下雪了。”
何莲看着相思的侧脸,酝酿了良久,她都未再开口。
四下十分安静,只听到雪窸窸窣窣落下的声音,相思突然开腔道:“你先进去,煤炭的事我自有办法处理。”
“是,娘娘。”何莲立即应道,当她转身要走时见相思仰着头看着漆黑的天空,她想劝穿着单薄的相思进屋,又怕被相思责骂,最后只能默默地进殿。
相思抬头看着漆黑的天际,前方隐隐约约能听到丝竹声,年关将近,阎墨赟通常会在宫中设宴犒劳朝中大臣,想来这会儿阎墨赟正在祝雨濛的陪同下与大臣们开怀畅饮吧。
想到陪在阎墨赟身边的是这段时间一直恶意挑衅的祝雨濛,相思不由得心生厌恶,祝雨濛自恃宰相之女,且身居淑妃之位,便在后宫中以女主人姿态自居,阎墨赟对后宫兴致的不高,也就放任她胡作非为。
但这回祝雨濛做得实在过火,她小小冷宫未得罪与馨媛殿,隔三差五地过来挑衅,导致原本比较照顾冷宫的几位公公都不敢出现,直接导致现在冷宫的日子越发难过。
今日何莲已多次同她提及取暖煤炭用尽之事,她是无所谓冷暖,但何莲是她的人,她不会让何莲受这冰寒之苦。
她得想一个万全之策才能避开藏于暗处监视冷宫的人出宫去买煤炭,并顺便去看看小原他们。
想着,相思走了神,连身边多了一个人都未发觉。
“你穿得这么单薄,站在这里是想变冰雕不成?”
熟悉而冰冷的话中透着生气,相思转头看着来者,她微微一愣,“怎么,相昭仪不欢迎朕?”
相思行礼问安道:“相思拜见陛下。”
如此近距离看他时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相思收起多余的杂念,看着阎墨赟,“陛下这么晚到冷宫,有何事?”
阎墨赟冷哼声,道:“莫非朕无事便不可来这儿?”
“不,相思不是这个意思。”面对他,相思一直保持卑微的姿态。
阎墨赟瞥了相思一眼,看向漆黑的庭院,“你这儿不是有一株腊梅吗?怎么现在不见了?”
听到这话时,相思有些惊讶,“树枯死,让人砍了。”
“砍了?”阎墨赟转向相思,看着相思那张绝色面容上的平静,他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今日他本在宫中设宴犒劳大臣们,可惜宴席过于无趣,加之后面那几个联名上书的老臣提及立后之事,他一怒之下甩手离开,待他冷静后,发现自己站在冷宫大门。
大约是觉得这里是宫中最僻静的地方,他可以享受一丝安静,才来这儿吧。阎墨赟想。
相思不卑不亢地应道:“是的。”
阎墨赟没在追问腊梅的事,而是问及那夜侍寝之事,阎墨赟的脸几乎贴在相思的脸上,如此近距离看这张脸,他差点把持不住,“说那晚为何又故伎重演?”
相思被阎墨赟突然在眼前放大的俊脸吓到,她要后退却被阎墨赟紧紧地抱住腰,此时的暧昧不言而喻,相思努力让自己保持冷静,“若相思说那晚是相思的正常反应,陛下会相信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