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时的阳光越发的灿烂,长决一片光明,唯独陆焱走在桥鼎塔巨大的阴影下。
忽起的阵风和激荡的桥力共同摇曳着周围的细藤,陆焱的袍子在风中哗哗作响,“这是死罪,恩?”他空洞无神的眼眸闪过一丝黑光,嘴角诡异的笑容再次显露出他心中那股难以抑制的冲动。
黑色斩击点燃了根藤,赫连努希安然无恙的从烟雾中现身。他想借用周围充沛而又精纯的桥力发动下次攻击,却发现长决城内的桥力正涌向陆焱,确切的说是涌向他右手中的那把黑剑【梦】。
当赫连努希觉察到这一点时,【梦】已在陆焱手中若隐若现。
【梦】急速地闪烁着,黑光亮起,【梦】显形;黑光灭却【梦】立即消失在眼前。
这样一显一消,频率越来越快,直到【梦】发出刺耳的嗡鸣声,闪烁才稳定在一个让人已几乎看不出显和消的极快频率上。
“就算你身体里流淌着卑鄙、无耻的血液,可它好像一点也不在乎……”陆焱离赫连努希越来越近,一股股精纯的桥力不断注入【梦】中,“有人曾给这一招式取名为‘梦炽’,我今日受她委托来此,却不料会借以此名取你性命,梦炽!”
“不管是熙禾,你小子,还是目睹了这一切的蝼蚁们,今天都得死在这儿!”赫连努希体内的桥力炸裂开来,【锁栖破灵】上的红光顿时呈带状向周围延伸,像一条条光带张牙舞爪的血蛇,“艾黎兰血咒之枪!”他大吼一声跃向陆焱。
陆焱也猛地一蹬根藤,挥剑向赫连努希而去。
两股强大的桥力率先碰撞在一起,激烈的乱流和狂风吹倒了熙禾身前一片士兵,她知道两人这次交手必有一死,于是大喊道:“你们两个快住手!”
伴随着熙禾的一声呐喊,无数条细长的黑色藤条从根藤表面长出,仅仅是一眨眼的功夫,还没来得及反应的陆焱和赫连努希两人便被藤条捆绑住。
黑色的藤条不断在两人身上缠绕,直到把他们过得严严实实,如同木乃伊一般。
随后动弹不得的两人缓缓融入了脚下的根藤之中,“他们两个危险了!”熙禾见状急忙脱下身上的纱裙,超桥鼎塔飞奔而去……
“第五栖徒赫连努希,第七栖徒陆焱”弋流司低沉、空明的话语游荡在地宫内,听的让人后背一阵发凉,“你们犹如两只低劣的疯狗,在长决城内肆意妄为。”
陆焱和赫连努希被根藤吊绑在地宫内,两根头发丝般细小的藤条从弋流司雕像的眼角里伸出,直接扎入两人左胸腔。
藤条在胸腔里又分成无数肉眼不可见的细丝,紧勒五脏六腑。
陆焱和赫连努希的口鼻眼耳开始出血,并且两人每呼吸一次,全身立刻就传来一阵酸痛,不仅刺骨,而且让人无力。
“陆焱。”
陆焱艰难地睁开涣散的双眼,用着虚弱而又浑浊的声音回答道:“栖徒在……”
“扰乱国婚,你寓意何为?”弋流司的声音比陆焱还要冰冷,没有一丝感情。
“回禀弋流司,栖徒本无意扰乱吾王的大婚。栖徒匆忙赶回艾黎兰,只是听闻第五栖徒想要谋害吾王。”
“赫连努希?”
赫连努希没有做声,他比任何人都清楚承认此事必定难逃一死,毕竟自己也只是一枚棋子。
这时熙禾匆匆赶来,“拜见弋流司。”她弯腰行礼道。
“国王,艾黎兰弋流司第五栖徒是否妄图谋害于你,我将根据你的回答做出审判。”
“是的。”熙禾闭着眼睛回答道,她不敢抬头,因为她知道接下来要发生什么。
刹那间,无数条发丝般纤细的藤条从四面八方而来,一根接着一根插入赫连努希的身体里,整个地宫霎时充斥着“咻咻”的声响和赫连努希痛苦的哀嚎。
刺向赫连努希的藤条越来越密集,他的哀嚎也逐渐式微。熙禾依旧紧闭着眼,咬着嘴唇,但她终究还是开口了:“艾黎兰弋流司,请您饶恕这位愚蠢的艾黎兰之子吧,倘若他的灵魂在此刻湮灭,我想艾黎兰也会哭泣。”
惩罚结束了,血肉模糊的赫连努希已昏死过去,好在桥鼎塔地宫桥力充沛,这才保住了他濒死的生命。
“我艾黎兰女王的仁慈比桥根不曾绽放过的神花还要美丽,既然如此,第五栖徒的审判就结束了。”弋流司回应道,“第七栖徒陆焱,你擅自离开前线,干扰国婚,又与栖徒发生战斗,你本应也要受罚,但念你有功有伤在身,暂且不究。”
“感,感,弋流司法外开恩……”陆焱上气不接下气的低语道,“栖徒此番回城……还有一事禀报,栖徒,在奉命前往哀霜的路途中,恰巧遇见了传说中的桥兽白芨。”
一次说出这么多话此刻对陆焱而言无疑是痛苦的折磨,他稍加停顿后才继续说:“白芨游荡在我国境内,栖徒深感不安……”
“此事我早已察觉,沉睡在风之谷的白芨此番突然苏醒,想必是元域之人刻意为之。”
“恕栖徒无能,虽与白芨有过短暂接触,但,但完全不是它的对手。”
“此乃必然之事,传说中的五只桥兽体内积攒着数万年的桥力,自古以来便是延展大陆上最自由,最强大的生灵。”
“正因如此,弋流司。如若艾黎兰将其驯服,岂不又增添一份强大的战力……”陆焱试探着说。
“无稽之谈,如若想要驯服白芨,起码需我艾黎兰高阶栖徒亲往。如今延展大陆局势风云莫测,第一,第二栖徒最为艾黎兰最高战力的存在岂可轻动?”
“弋流司,不必劳烦两位高阶栖徒。只需整合艾黎兰闲置战力,亦有可能取胜。”
“你和国王熙禾。”弋流司的反应之快让人觉得一切似乎都在他的预料和掌握之中。
“是的……”陆焱。
“陆焱,虽说你已拥有下位栖徒难以匹敌的力量,可与上位栖徒相比还是难望其项背。”
“栖徒自知无能,可为了艾黎兰栖徒愿斗胆一试。”
冷汗混合着血液顺着陆焱的下巴滴落在玉石板上,发出清脆的滴答声。
周围蓝色的火焰在墙壁上投影出一只只张牙舞爪的恶魔,静谧的地宫内,陆焱,熙禾都在等待着弋流司的答复。
弋流司沉默了许久,然后再次说道:“既然你有此意,我想这也是命运的抉择。白芨现在龙血之森一带徘徊,你们稍作休整,择日出发。”
弋流司松开捆绑,将陆焱丢弃在玉石板上,熙禾急忙上前将他扶起,慢慢离开地宫。
待陆焱与熙禾走后,检凡使暝言这才从一根藤后现身,他跪下说道:“弋流司为何让两人白白前去送死。”
“熙禾必将被复仇的烈焰吞噬,丧命于神兽口;而陆焱,他的死亡只是一副栖身的陨灭。”
“那倘若两人真将‘白芨’驯服,又该如何?”
“五只神兽乃隐域平衡之住,隐域的平衡从未被打破……但这次,神却来了。”说着,弋流司收起了插在赫连努希身上的藤条,满目疮痍的赫连努希直接掉落在玉石板上,“你带他下去疗伤,告诫他不可再生是非。
“遵命。”
桥鼎塔外,通往王宫的根藤上一片狼藉,只有几位王宫里的仆人正慌忙收拾着残局。
陆焱在熙禾的搀扶下向王宫走去,虽然摆脱了弋流司那阴毒的折磨,可肩膀上的刺伤却趁陆焱衰弱之际大发淫威。
“疼么?待你桥力恢复,伤口很快就会愈合了。”熙禾望着脸色苍白的陆焱说道,“ 感谢你的护驾,第七栖徒陆焱。”
“雾棘。”陆焱低着头支吾道,“吾王要感谢的人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