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以来,所有的铁箭,火药等都在加急赶制,再有个三五日的,便能暂解眼前的危机,若能再守上个把月,杨国也难以为继,他们毕竟长途跋涉,在这呆的太久,便是粮草供应也成问题。
“晴了,晴了!”守城墙的一个士兵几乎是跌跌撞撞的跑进来,嘶声道,声音里带着掩不住的绝望。
季斐等人扔下手中的布防图,迅速的跑出去,只见阴云尽散,温暖的阳光普照着这片冰冷荒芜的土地,明明是美好安宁的景象,黎国士兵心中却皆是一片冰凉。
居然晴了,昨夜还是三尺雪飘,今日居然放了晴,再有五日,不,三日,一切就皆能准备就绪,可是偏偏是现在。
这么高的温度,黎军凝水成冰化作的城墙不过半日便会融化,铁箭,火药一切都还没完成,杨军今夜便能攻城,如今的黎军,根本没有一拼之力。
这真是天意啊,天意。刚刚还一片欢欣的景象,如今一片默然无声的死寂,虽然前来边关,大家本就抱着必死的心,但是明明希望就在眼前,如今却又毫不留情的破碎,那种铺天盖地的绝望,一时笼罩着历城的所有人。
季斐,慕白亦是默然,半晌,季斐取了酒和碟子,命人分发下去,亲自给每人斟上满满一碗清酒,“今日一战,或许就是我们最后一战。”
“有幼儿老母,身为家中独子者出列。”被点到的一小部分人有些疑惑的往前跨了一小步。
“你们留下来镇守在城墙。”季斐的眼睛一转,扫过剩下的人,“剩下的人今夜随我出战。”
季斐将手中的清酒一饮而尽,杯子摔在地上发出清脆的一击,如刀兵交错,金戈铁马之音铮铮作响,“马革裹尸,不死不休。”
季斐的语气算不得激越,一字一句的甚至是和缓,却带着说不出的坚毅和肃然。阳光照在他的脸上,显得潋滟而锋利,如华光流转的宝剑。
季斐的长相其实略显阴柔,一双潋滟的桃花眼常年含笑,一副漫不经心的模样,可站在战场上手握刀兵的他,却又完全是另一番模样。
慕白含笑看着他的脸,看着这个她爱着的人,季斐最害怕麻烦,整日里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可是慕白心里明白,他其实深爱着这片土地,他既站在这里,便定会拼尽全力护住这片土地,护住这片土地上的万千百姓。
慕白其实并不能明白这种情感,她花了百年的时间去学着做一个人,却始终学不会如何去做一个人。她终究只是一只妖,她心里能装下的,不过寥寥几个人。
不过这又有什么关系,他留下,她便陪他留下,他生,她生,他死,她亦死,如此而已。
士兵们也纷纷学着季斐的模样将手中的清酒饮尽,将杯子扔在地上,“马革裹尸,不死不休!”
郑重的犹如一句誓言。
这里的士兵们都还很年轻,有的还没有娶妻,若不是战争,他们还有很长很长的人生可以走,大家心中都还有不甘,有不舍,却没有怨怼,没有后退的心。
因为他们心里都明白,他们用他们的血肉之躯守护的,是他们城中亲人的性命,是他们爱着的人的性命,所以,即使是死,也绝不能后退半步。
明烈将酒饮尽,杯子豪迈的一扔,“格老子的,不就是打架吗,老子憋了这么久的火,早就想跟他们痛痛快快的打一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