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夜慕白与沈轻轩坐在墙头吹了大半夜的风,王都里的山没有大漠的壮阔,风也比大漠里的柔软,两人并肩坐着,说着大漠里的趣事,说着沈轻轩小时候的趣事,风柔柔的吹在脸上,一切都是那么安宁而美好,慕白见到了沈轻轩的母亲,的确如她所想象的那么温柔美丽,她也很喜欢慕白,战事平息,沈轻轩也可以带着慕白四处闲逛,尝遍大街小巷的美食,一切,都是那么美好。
第二日慕白醒来时,已是大早,大约是昨夜不知不觉睡着了,沈轻轩将她抱回房中,枕边还放着一支芍药,只是一夜过去已显得有些憔悴了,慕白起身找了樽青玉的花瓶盛水将芍药安置好,摆在窗边。坐在铜镜前细细的梳妆,慕白一向不大爱脂粉装扮,其实她长相冷丽,若用脂粉装点反倒掩盖她的清丽容色,反不若素颜好看。
慕白拈了枝白玉月令花的簪子松松的挽了个髻,慕白的手很巧,银丝软剑挽出九九八十一道剑花飘雪,却偏偏不在行挽发,她也素不爱那些繁复精致的发髻,太过沉重繁杂。
梨花白的长裙长可及地,纤腰束素,别无装饰,只在裙裾处以同色丝线绣了大朵大朵盛放的梨花,镜中人肤光胜雪,皎皎如月光。
慕白伸手拨了拨青玉花樽中娇媚的芍药,施施然出了门,沈轻轩说今日要带她去赏繁城的花灯会,让她左街长亭等候,如今已有些晚了,慕白仿佛能想见沈轻轩不急不缓的冲她微微一笑的样子,公子如玉,郎艳独绝,慕白嘴角微微荡开一丝几不可查的笑意,加快了脚步。
慕白匆匆赶到长亭,亭中却没有想象中的沈轻轩的身影,大约是今日的事尚未处理完,慕白想着,百无聊赖的坐在栏杆上,看着街上来来往往的年轻情侣们,一张张如花的笑脸。
天已渐渐的黑了,隔着一条街也能听见花灯会已经开始,远远地传来一阵阵笑闹声,不时有人提着五彩的花灯匆匆而过,大约都是去花灯会上了。慕白站的腿发酸,夜色里匆匆而过的三两人中,却始终不见那一袭青衫。
也不知过了多久,只是欢笑声渐远,街上行人也渐无,花灯会,大约是已经结束了吧,慕白将手里浅碧的莲花灯放下,好可惜,这花灯会,她可是期待了很久了呢,不过或许他有什么急事要处理吧,明年再来,也是一样的。
慕白微微叹了口气,起身打算回去,快入夏了,夜里却还是有些凉凉的,街上已几乎没什么行人了,乌云掩映月色,树影斑驳,倒有几分渗人。
身后有轻灵脚步声,不急不缓,身轻如燕,慕白下意识的回转过头。
一人站在这寂寂夜色中,白衣飘飘如霜雪,面上覆着手工略显粗糙的木雕的狐狸面具,大约是花灯会上买的,看不见面容,只露出冷玉般的下巴,玉冠束发,道士装扮,整个人却像是传说中地狱勾魂的白色无常,一身冷意无穷。
那人手中桃木剑亮起一缕微蓝火焰,看似冰凉,一旦沾上皮肤怕是要立刻化为灰烬。
慕白腰间的银丝软剑红泪已握在手中,这红泪剑还是沈轻轩送给她的,跟了她五年,从未离身,慕白的剑使得极好,一把银丝软剑挽出九九八十一道剑花,剑尖一点荧光似红泪点点,若单论剑法,便是沈轻轩也未必胜得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