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一大早花弄衣便被季斐拉来,依旧是一身白衣,冷峻销瘦的下巴,今日见着真容,原不过是个半大的少年,却偏偏要做这样老成的表情,明明是这样冷清的一个人,却还偏偏起了个这样风雅的名,舞衣弄月,还真是个别扭的人呢,这就是慕白对此人的第二印象。
别扭的花弄衣小朋友一脸冷酷的给慕白诊了脉,“这是被清一道的血咒所伤,这血咒阴狠毒辣,原是为了镇压道行高深的恶妖所制,居然用在你这么一个道行低微的小妖身上,若是再偏一点儿,伤及心脉,便是神仙也难救了。”慕白闻言神色微微一黯。
季斐不耐的打断了他,“别说这些有的没的,你就说你能不能医吧。”
花弄衣冷冷的哼了一声,也不搭理他,从袖中掏出一个白色雕花的小瓷瓶和一副金针,“从今日起我每隔三天替你下一次针,再辅以清心丹,一个月之内便能痊愈,只是这金针刺穴的痛苦怕不是常人能够忍受。”
花弄衣的神色冷冷的,不过是个道行微末的小妖罢了,若不是季斐死缠烂打威逼利诱,他才懒得费这个神,不过得了那只老狐狸平日里当宝一样的一套玉骨折扇,倒也还算值得,想着不屑的看了季斐一眼,真是色字头上一把刀啊。
慕白闻言神色不变,只是淡淡笑了笑,“那便有劳花道长了。”那样的苦她都受过了,如今又还有痛什么受不了的。
“对了,这个还给你。”花弄衣从袖子里掏出一只小锦盒,盒面雕花描金,很是精致。
慕白有些不解的接过锦盒,打开雕花的盒盖,里面一只小小的蛇静静地盘在盒中,小小的身躯微微起伏,睡的正香。慕白怔怔的看着熟睡的小蛇,半晌没有言语。
盒中睡的正香的小蛇似有所感,睁开睡眼朦胧的双眼,碧绿清澈的一双眼,看见慕白,嗖的一声攒起来盘绕在慕白手上,碧绿的眼眨巴眨巴,头上是细细的鳞甲,尚未长全,软软的,亲昵的蹭着慕白的手背,“白白。”
慕白猛地将小蛇搂进怀里,额头抵着小蛇的头,清冷如细雪的一双眼里湿漉漉的朦胧着水汽,嘴角却忍不住的向上勾起,“媚儿。”还好,还好,你还活着。
大约是受了重伤的缘故,青媚原身本是手臂粗细的一条大蟒,如今却变得这么小小的一只,慕白一个手掌心便能容下她肆意玩耍,又不知要多久才能长大了。不过还能活着便是好的。
“白白,白白,我想死你了,我一直都想来找你,可是那个凶巴巴的道士偏偏不让,白白你知道吗,他可凶了,一天到晚都在凶我,还是白白最好了。”小小的青媚在慕白柔软的手心里滚来滚去,一边还不忘告状。
慕白嘴角挂着笑意,认真的听着小青媚絮絮叨叨,眼底也终于有了些温度,像是荒芜的沙丘里终于开出了一朵细小的花。
季斐和花弄衣在一旁看着这一人一蛇亲近个没完,不由得嘴角抽了抽,于是季斐不顾小小青媚百般抗议,伸手拎着小蛇的尾巴把它放进了原本的锦盒里扔进花弄衣怀里,“这只小蛇的伤还没有好全,还得在弄衣那待一阵子。”
慕白有些不舍得,可青媚如今这样也只有靠花弄衣费神照顾了,只得笑了笑拍拍青媚的脑袋,“你先和花道长回去吧,过段时间伤养好了我就接你回来,乖。”
小小青媚垂头丧气的回到了她的盒子里,转身冲着花弄衣一阵龇牙咧嘴,花弄衣一脸万年不变的冷酷表情也破了功,和青媚小蛇大眼瞪小眼半天,一把关上了盒子。还真是一物降一物,慕白忍不住勾了勾嘴角。
季斐端了水来,喂慕白服下那白瓷瓶中的药丸,清香袅袅,倒有些像那日季斐给她的那瓶药丸,“施针吧。”季斐对着花弄衣道,眼睛却看着慕白,不自觉的攥紧了慕白的手,倒像是比慕白还要紧张。
花弄衣取出金针,眼也不抬冷冷道,“我施针的时候不能有闲杂人等在场,师兄。”师兄二字拖得老长。
季斐满脸不服气,看了看他手中长长的金针,只得忍气吞声的退了出去,还不忘拉了拉慕白的手,“别怕,我就在门外等着。”
慕白轻轻的笑了笑,她本不害怕,听他这么一说,却分明觉得安心了些。
金针刺穴,四百零九个穴位,其中一百零八个大穴,金针走一圈,可杀人也可救人,长长的金针一根根刺入慕白的皮肤中,便是最坚强的壮汉也每每疼的大叫,花弄衣自己也没把握能全部受得住,慕白这么个柔柔弱弱的女子,竟一声不吭,只是下唇都咬出了斑斑血迹。
一套金针下完,就是花弄衣也不免对这道行浅薄的小妖有几分另眼相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