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振宇在陈思睿的家乡的一家市级精神病院里,找到了陈思睿的母亲。经过五年的拘禁和治疗。
让这个原本五十来岁的女人,现在看起来就和八十岁似的,满头的银发,皱纹堆累。如果没有陆云峰,这个女人现在一定尽享天伦,可是现在,只是一个坐在墙角里,不断的呢喃着别人听不懂的话语的疯妇。
因为有柳潇的介绍信,所以院方相当的配合,很快就取得了陈思睿母亲的一缕头发。
要说方文林老先生的确对得起好人两个字,这五年来,陈思睿母亲的住院的费用全部都是方文林承担的。
一个警察能有多少工资,可是这五年,医疗费,住院费一分钱都没有少过,都是按时汇款缴纳。
蓝振宇真的从心底里佩服方文林,其实,方文林也仅仅只是一个警察而已,陈程走失却也不是他的错,他应该做的都做了。可是,他直到现在也在为当初的事情而愧疚。
等蓝振宇赶回来,已经距离陆云峰被火烧伤过去了两天。蓝振宇听说,陆云峰的命算是暂时保住了,只是依旧没有离开死神的魔爪。
还处在感染的危险期,依旧住在重症监护室里。听说这两天时不时的会醒来,然后就是撕心裂肺的嚎叫。
蓝振宇没有见过受伤后的陆云峰,不过那种痛苦,想必就是对他的最好的惩罚。
怎么也看不出来,一个风流倜傥的人,背后竟然这么的龌龊。能干出那种事情,或许已经不能说是因为年少无知了吧。
陈程已经不似当乞丐时候的那一副邋遢的样子了,乱蓬蓬的头发被剪了去,脸上的泥垢也洗干净了,换了一身合适的干净的衣服。
陈程看到蓝振宇,像是看到了亲人似的,跑过来拉住蓝振宇衣服,憨憨的笑着,一点杂质都没有。
可是,这个笑容却刺痛了蓝振宇,他别过了脸去。刘晓薇也在,她通过柳潇的口知道了陈程姐弟的事情。
她能够理解蓝振宇此时面对陈程的心情,所以哄着陈程到一边玩儿去了。
“对不起啊,又给你惹了麻烦。”蓝振宇对刘晓薇抱歉的说道,听说这两天刘晓薇也过来帮忙照顾陈程。
刘晓薇澹然的一笑:“没什么。我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那不是你的错,要怪就怪我好了。”
刘晓薇把蓝振宇拉到一边,轻声的对蓝振宇说:“陆云峰给你的五百万,我想要不然就拿出来用作陈程的生活费还有他的治疗费?”刘晓薇吞吞吐吐的说着。
听了刘晓薇的话,蓝振宇心中一暖,他熟悉的那个善良的刘晓薇又回到他身边了。她没有变,她还是那个她。
“谢谢小薇。”蓝振宇抱住刘晓薇在她耳边轻声的说道。
“傻瓜。”刘晓薇嗤笑道。
第二天,几天联系不上的曾雅琪突然出现了,原来她闲不住,这两天到邻近的地方来了一次短途旅行。
正赶上蓝振宇要带着陈程去医院做检查,看看还能否让陈程恢复过来。刘晓薇要上班,方文林因为年纪大了,身体不太好。这两天找到了陈程,解了他的心头之愿,过分激动犯病了,这还在家里躺着呢。
所以蓝振宇正打算一个人去,正好曾雅琪可以陪着一块去。毕竟陈程智力有问题,一个人又得挂号,又得带他去检查,一不留神就有可能把他给弄丢了,曾雅琪要去,蓝振宇是巴不得。
曾雅琪因为这两天不在,所以并不知道陈程和陈思睿之间的关系。在听完蓝振宇的讲述,曾雅琪才知道,陈程变成了傻子,什么都忘了,却还在守着仇人的公司。
陈思睿的鬼魂,原本应化成厉鬼,可是因为守着弟弟,却放弃了所有的怨恨,一直到陆云峰的出现,这多么感人的一个故事。可惜,这不仅仅只是故事,而是现实发生过的。
陈程在里面接受检查,蓝振宇和曾雅琪两个人坐在外面等候。身边的曾雅琪一直安静坐着,一直都不说话。
“喂,你……”蓝振宇转头,却看到曾雅琪紧咬着下唇,身体颤抖。她再忍耐,可是眼睛里还是不断的滴滴答答的有泪水滴出来。
蓝振宇没料到曾雅琪突然哭了,于是有些手足无措:“雅琪,你为什哭?”
曾雅琪没说回答,可是哭得更厉害了,蓝振宇看得出来,曾雅琪在极力的忍耐,可是涌出来的泪水越来越多,终于还是决堤了。
“是不是我说了不该说的话了?好了别难过了。”蓝振宇想着可能是因为听到陈程的遭遇吧。蓝振宇也没想到曾雅琪会因为这个而哭。
极力忍耐的曾雅琪突然哇的哭出了声来,转身扑倒了蓝振宇的怀里,蓝振宇一愣,他更加没想到曾雅琪会扑到他的怀里。
“太过分了!太过分了!”曾雅琪突然狠狠的说道,蓝振宇能够感受到,这个纤细的身体,因为愤怒和同情,已经在不断的颤抖。
“啊,是啊,太过分了!”蓝振宇不知道该如何做,不过听到曾雅琪的话,还是抬手轻轻的在曾雅琪的肩膀上拍了两下。
原来曾雅琪除了调皮任性,也有这样善良的一面啊!蓝振宇在心里暗自叹道。
哭了一会儿,曾雅琪的情绪的稳定了下来。因为刚才举动,这会儿还有些不好意思。
似乎总觉得从他们面前来往经过的人好像都在看着她似的,羞红这脸站了起来:“我去一趟卫生间。”说完匆匆的走开了。
蓝振宇看着曾雅琪慌忙的背影,突然觉得,这个小丫头其实也挺可爱的。
陈程做检查的这家医院,恰好也是陆云峰所在的医院。蓝振宇让曾雅琪先看着陈程一会儿。他独自来到了重症监护室。
当然他没进去,也没有人会准许他进去。蓝振宇只是隔着厚重的玻璃,向里面看去。
他看不清楚陆云峰,但是知道陆云峰正躺在那一张病床上。半晌蓝振宇长叹一声,陈程脑袋上的伤,难道也是你的杰作吗?
这一点似乎永远都成了一个谜,只有陈程自己最清楚。但是,陈程或许永远也都无法记起,埋藏在他记忆深处的真相了。
当然,这个时候陆云峰也不会说吧,就算是他做的。
又是一声长叹,蓝振宇转身离开,就在离开的时候,蓝振宇似乎听到了另外一声,幽幽的叹息声。
经过好多检查之后,两个脑科方面的专家,为难的冲着蓝振宇摇了摇头。
可以肯定的是,陈程的失忆,变傻都是大脑受伤的结果,而且这个伤是不可逆的。也就是说陈程永远都不可能记起之前的事情了。
蓝振宇试想或许催眠可以唤醒记忆,但是医生说陈程的大脑受到实际创伤导致失忆和智力的下降,催眠也无济于事。
曾雅琪不相信,医生又说了一大串令人头脑发昏的医学术语,总之结论就是,陈程能够活下去已经是奇迹中的奇迹了,不要在奢求更多的奇迹!
“这伤分明就是有人想让他死啊!”蓝振宇看着一旁傻傻的陈程,从牙缝里挤出了这句话。
晚上,刘晓薇轻轻的挽着蓝振宇的胳膊:“或许什么都想不起来,这对陈程来说是最好的结果,不用去想那些令人伤心难过的往事,就这样快乐单纯生活着。未必就比恢复记忆的要好。”
“也许吧!”蓝振宇不置可否,他看见过陈程在乞讨时候的样子,被别人欺负却只能傻傻的笑,即便讨要了东西,却还是会被同样为乞讨的流浪汉抢走。这真的是对他好吗?如果他能恢复,就算永远摆脱不掉家破人亡的悲惨过往,却还能有一个美好的未来。
对此,蓝振宇真的不知道究竟哪一个对陈程是最好的结果。
第二天,蓝振宇接到了方远达的电话,原来方远达的一个朋友的父亲病危,希望找一个懂行的人给操办后事,并且给老爷子做炼度的法事。
炼度也就是超度,不过这是道教的叫法而已,超度是佛教的说法。不过现在已经不需要分的这么清楚了。
现在操办丧事这行当,都归殡仪馆的人来做,什么都懂,只要肯花钱,桩桩件件都给你办的妥妥帖帖的。
只是,方远达的那个朋友不相信殡仪馆的那些人,坚持要找一个真正行家来全权负责处理父亲的后事。
所以,方远达就推荐了蓝振宇。蓝振宇自然是没有拒绝的理由,超度法事说来不难,而且报酬可观,老爷子还没咽气,不过估计快了,让蓝振宇现在就得过去,以防不测。
蓝振宇就和曾雅琪一同赶了过去,蓝振宇负责超度法事,曾雅琪因为从小跟着她师父耳濡目染的,对办丧礼那一套那是专家级别的,于是曾雅琪负责丧礼。
方远达的那位朋友姓陈,也是一位鼎鼎大名的人物。平时对道术深信不疑,这才花重金请高人来给老父亲操办丧礼。
傍晚的时候,百岁老人终于撒手去往极乐。老人的遗体是要直接运往殡仪馆已经租好了的追悼厅中停灵。
遗体不能从医院大门走,得从医院后院的西门走。这是约定俗成的这么一个规定,在这里又遇到另外一拨人,抬着盖着白布的尸体,正匆匆的往一辆灵车上运。
一个女人哭的伤心欲绝,蓝振宇一眼就认出来,那个女人不正是陆云峰的母亲?
怎么陆云峰也死了吗?坏人最终还是死了,只可惜有些事情永远也找不到答案了。
“这么就死了,真是便宜他了!”曾雅琪冲着陆云峰的灵车骂道。
蓝振宇苦笑,拍了拍曾雅琪的肩膀,示意她不要乱说话,以免引起不必要的误会。
曾雅琪不满的问蓝振宇:“怎么,难道你不希望他遭受惩罚吗?”
“当然不是。”蓝振宇看着气鼓鼓的曾雅琪,突然笑了。
“你笑什么?”曾雅琪不明所以。
“听过那句话吗?”蓝振宇自顾自的说着:“善恶终有报,天道好轮回,不信抬头看,苍天饶过谁!放心吧,老天爷公平这呢!”蓝振宇冲着曾雅琪露出了一丝高深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