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笑久了就会发现这样的笑是多么的珍贵,他们是对立的阵营,不可能成为朋友,一旦离开长安,他又将变回冷血无情的他,笑不出来,哭不出来,她要是别人该多好。
“你这衣服好像有点大啊。”韶光双手环抱,裹得严严实实的,衣服确实大了点,不抓着感觉就要掉了。
“里面的也大吗?你把外裳也穿着做什么,先脱了吧,明天早上再给你找身适合的。”
自己的衣服穿在她身上好像大了许多,这王爷难道有什么缺陷发育不良?
“那怎么行!”只穿着一件岂不是暴露她是女的!
“怎么不行?我对男人没兴趣。”这话他更觉得是说给他自己听的…
“我对男人也没兴趣啊…”韶光立马白他一眼,这小子不会以为她有“断袖之癖”了吧,一想到断袖之癖,就想到长卿那家伙。
她对男人不感兴趣?卫云中怎么感觉自己有点受打击呢,一定是错觉!
无奈之下,韶光只能把大氅穿上。
“谢谢你的衣服,我就在这躲一晚上不会打搅你睡觉的。”
“是吗?随便你,我倒不担心你会打搅我。”卫云中越来越怀疑这家伙有什么缺陷不然干嘛裹成这样。
“哦!对了,我记得应该有带在身上的。”
韶光突然想到什么,从湿透的衣服里左翻右翻翻出一个香囊包,拿出一个绿色的小瓶子。
当当当!
“那是什么?”
“这个啊?这是一个朋友送的药膏,专门用来涂抹伤口的。你拿去涂在脸上。”秦莫恒那家伙霸占她的药材库,不剥削点怎么平复她的心,秦太医独家秘方!哈哈哈~
你确定这真的能涂在脸上吗?看着眼前这家伙两眼发光,卫云中实在怀疑这玩意不是毁容的药,随便倒了点出来就往脸上抹。
“你会不会用?”
对于某人随便抹点就把伤口盖住的举动,韶光就像不能容忍一样,心里毛痒。
无奈的摇摇头,可能是和长卿那家伙接相处久了,她好像对伤口不能被好好照顾很在意。
“我最讨厌不会照顾自己的人了,虽然你这是小伤可是伤在脸上怎么可以不管不顾呢。”从卫云中手里拿过药瓶,毫不客气的就坐上了床。
或许是刚刚间接性泡过澡的缘故,小脸粉红粉红的。
食指一点一点蹭掉干掉的药膏,因为给长卿上药早就有了经验,这点小事根本难不倒她。“药呢不是这么擦的,抹得太厚反而不好,要用指尖轻轻地涂匀了,干了以后过八个时辰再抹一次…”
韶光的手有些凉,摸在他脸上很清凉很舒服,纤细的食指轻轻的抹开药膏,动作很慢,唠叨的眼神却很温柔,仿佛能从她眼里看到星光。卫云中傻傻地一动不动,任由她擦着,听着她抱怨,内心深处有一股流不尽的暖意充斥在血液里,狐狸一样的弯弯眼眉,满是纯净闪烁的温意,咧开嘴角像傻瓜一样望着她笑,只是静静地看着,却被一个人深深地吸引。
“泺拓韶光。”情不自禁的念着她的名字,却早已忘了这个名字代表了什么。
“听着好怪啊,不要这么叫。我别姓文,字长安,你就叫我长安吧。”韶光尴尬的笑笑,把泺拓的姓氏也带进去,听着好不舒服。
“长安?你字长安?”
跳动的心几乎有那么一刻停止了,她说她字长安!
难道是那个孩子?莫非那长安二字是她的字,谁会想到天底下竟有人字长安…他一直以为那指的是长安城,没想到竟是一个名字。
“是你…真的是你吗?”卫云中激动地把韶光搂入怀中。
“你怎么了?什么是我?”突然间被一个男人紧紧地抱着,甚至连他的心跳声都听得一清二楚,韶光完全呆了。
“你可记得七年前你救过的那个人?”
“七年前?”七年前的话应该是她八岁的时候,救人…救人。
“啊!你是那个谁!”韶光想起什么,激动地叫出声。
那时候她为了躲避宫中派来的人,在路上救了一个中毒的少年,居然是他!
见韶光居然记得自己,卫云中一时有些欣喜,本以为她根本不记得他呢。
“是我,我就是被你救的那个人,这次来长安就是来找你的。”
的确,此次来长安,他的私心就是想找到她,报答当年的恩情。
“你还活着啊,太好了,在那之后我还担心你没熬过去呢。不过你来找我做什么?”在那之后她还是被逮回宫了,不过她确确实实担心过他,毕竟谁让她天生是个老好人呢。
“那时候如果不是遇见你,我真的就死了。你可是我的救命恩人,我总得报答你的救命之恩啊,所以就来长安找你了。”
知道她就是那时候的那个孩子后,卫云中却不得不更忧虑了,她是泺拓韶光,可也是那个他命里的那个贵人,为什么所有的身份最终都指向她。
“能再见就是种缘分,救命之恩吗就不要再提了,请我吃顿饭就当做报答了。”不知道为什么,知道眼前这个人自己早就见过,她心里就觉得蛮开心的。
吃顿饭就算报答了,这家伙还真是一点也不贪啊。
他现在找不到任何理由劝自己对她动手,此刻她是文长安,不是泺拓韶光。
“不过,为什么每次我见到你,你都受伤啊。”看他脸上的伤应该是不小心被什么招了一下吧,还好不是中毒。
“是啊,为什么每次我受伤都见到你,又是你为我疗伤呢。”这算不算是命中注定。
“看来你命中注定要待在我身边啊~”韶光装模作样的拍拍他的肩。
卫云中愣了愣,没想到她会这么说。
“那不如我一辈子待在你身边好不好?”卫云中赖皮的把脸凑到韶光跟前,一脸坏笑。
“一辈子待在我身边?那你爹你娘你的家人怎么办?”这小子挺无赖的啊……靠的这么近!
“我爹我娘早被奸人所害,我侥幸逃了出来却甚重剧毒,后来遇到了你……”
似乎提起了不该提起的事,卫云中看着韶光的神情,就像个受伤的孩子。
韶光意识到自己问了不该问的问题,心里直骂自己嘴笨。
见他受伤的神情,竟忍不住想安慰他,如同感同身受一般,心里也觉得疼,她能理解没爹没娘的感觉。
“对不起。”
“没事,都过去了”伤害过他的人,他已经让他们痛不欲生了,血仇已报,有些事早就放下了,至于苜儿,即使心离的很远,终归是自己的血亲吧。
“你不是还有妹妹和那个祖佑吗,现在还有我啊,我们不是朋友嘛。”本来就不讨厌他,现在又知道彼此曾经相识,虽然这家伙有时候会很无赖,不过已经拿他当朋友了。
朋友吗?卫云中一丝苦笑,如果知道他的真实身份,她还会这么这么说吗。
“对了,你还有件东西落在我这。”
“东西?”
“对,是你的娃娃锁。”
卫云中从怀里掏出来放到她手上,穿衣服的时候从屏风上拿下来了。
真的是她的娃娃锁!
“我还以为弄丢了呢,原来在你这儿。”欣喜的抱着娃娃锁摸来摸去,这算是娘亲唯一留给她的东西了,当初找不到的时候可是急得要死,没想到时隔多年又见到了。
“很重要吧?”看她像小孩子一样紧紧地攥着,这七年的保管突然增值了。
“恩,很重要。”
指尖细碎的抚摸着银面上刻得长安二字,不知道该用什么话来形容此刻的感觉。
“现在物归原主了,我也安心了。”眼睛停留在那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锁上,贴身跟了他七年的东西毕竟不舍。
“这个,你还是替我保管吧。”丁丁的铃铛声清脆悦耳,静静的躺在韶光的手里泛着银光。
“给我?可不是很重要的东西吗?”
心头一惊,抬头见韶光安静的看着自己,似乎并不是在开玩笑。
“知道它完好无损我就安心了,我们这么有缘,我就把它送给你,你可以好好保管~”
不是她不想要,不是她不在乎娘亲,而是看得出来,他很不舍。
见他迟迟没有接过,韶光一把塞到他手上,“就当是交个朋友。”
舒而一慧的微笑,明明是那么坦然的语气,卫云中却觉得根本无法拒绝。
“既然这样,就当我欠你一个愿望。”
“愿望?可是我现在没有什么想要的,等我想到了再许愿吧。”
现在让她想愿望也想不到啊,她好歹也是王爷好像没什么缺的。
“好,等你想到了再许。”卫云中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答应她对不对,等她想到的时候,或许自己已经不在长安了。
文长安是吗,泺拓胡武给她起的名字还真是…
“你父皇一定很爱你,才会取你字长安。”
韶光微微一愣,他这么一说倒触动了自己心里柔软的地方,父皇当然很爱她啊,她可是父皇唯一的女儿,南国的公主。
“我想父皇爱我,就像他爱南国爱长安一样,所以我一定会好好守住长安。”
虽然没亲眼见过父皇,但皇祖母说皇上和父皇长得很像,在她心里,父皇应该也是那个样子,不仅要守住长安,还有她爱的那些人。
守住长安吗?
看着韶光闪烁的目光,听着她对长安的痴恋,有生以来第一次感觉到心痛,泺拓韶光,你确定你会和我成为朋友吗?
漫长的夜晚在彼此玩笑中匆匆流去,窗外的雪早已恢复了往日平静的安宁,昨日的狂风好像从未来过一般。
“我们还会再见吗?”斜倚门边的男子皱着眉,心有怀思的盯着一旁的少年,少年换回干了的衣裳,把外袍套上拉起帽子,再度恢复神秘感。
“你不是说想看看长安的美丽繁华吗,只要你想找我直接去王府就行,你把那娃娃锁拿出来会有人让你进去的。我们不是朋友吗?自然会相见的。”
韶光根本不明白他说这话的意思,只道是以为她那王府不让人随便进的规矩。
“好…”简单的一个字,从嘴里说出来却毫无力气,那声好,或许是说给他自己听的吧。
韶光冲他笑笑,虽然能感觉出来他对自己没有恶意,有时候有点无赖,好像也不太会照顾自己,但他似乎有很深的心思,那双眼睛透露出的太多,说是悲伤也不全是,说是敏感也不全是,像这样的人,一定和她一样,要么经历了别人没有经历的,要么背负着别人背负不了的。
如果相遇时不是最真的姿态,结果的姿态也不会是最真的。
只是轻轻一笑,淡淡别离,因为还没有成为对她来说很重要的人,才能让离别这么轻松这么简单。
泺拓韶光,如果我们没有成为真正的朋友,我们就只能是真正的敌人。
所以,在我离开这里之前,你最好让我有不和你成为敌人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