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拜入海傲武馆以来,鲁海一直觉得他过得很悲催。
比如这天武馆大厅的前台接待员有事没来上班,馆主也就是鲁海的师父胡海傲就让鲁海临时代替守着。
胡海傲还郑重其事地对鲁海表示,这是对后者武道心性的一次小考验。
鲁海自然打心底对这事不乐意,他出身富贵,何曾替人干过看守大厅的破事?
实际上,自从拜入这家武馆以来,胡海傲经常给鲁海分配一些只有仆人才做的活计,诸如扫地、收拾器械什么的,并且无一例外均美其名曰是为了锻炼鲁海的内在品行。
鲁海虽然对胡海傲的这些安排颇有微词,却不敢明面表示自己的异议。
原因无外乎有二:其一当然是慑于胡海傲的实力,他可是亲眼目睹过有一次胡海傲徒手以掌刀将拇指粗的钢筋给切成了两截的事迹,当时就惊为天人。
就此一件事鲁海就断定,自己的师父和外面那些只会故弄玄虚装样子的所谓高人不同,他老人家乃实打实的强者。
至于原因之二则是他亲哥哥鲁云。
鲁海之所以能拜入海傲武馆,正是多亏了有这么一层关系。
但有件事鲁海始终没敢对鲁云讲,那就是他加入武馆的原因并不是为了追求啥武道。
记得有次鲁云带着鲁海来武馆参观,结果鲁海对武馆里一位叫何灵的师妹一见钟情,于是这之后鲁海总找各种机会来武馆探望,就是为了给自己增加接近何灵的机会。
这样的次数多了,结果鲁云误会鲁海也对武道感兴趣,半怂恿半强迫地让鲁海也对胡海傲拜了师。
当然,鲁海可不敢当面把这缘由告诉鲁云,他可是深知哥哥的火爆脾性,若让后者明白过来自己加入武馆的本意是借着习武泡妞,估计哥哥会直接扒了自己的一层皮。
说起来,鲁海也觉得自己很委屈:自己拜入海傲武馆的门下已逾半年,虽然对习武确实没啥大兴趣,但也懂得技多不压身的道理,所以还算是带着几分认真来对待日常修行,奈何胡海傲却一直待他不冷不热。
反倒是他的哥哥如今已经是胡海傲的闭门弟子,并习得了老爷子的大部分真传。
鲁海也有想过,如果自己真的被胡海傲认定为没诚意,不适合习武,那老爷子直接放自己走人就算了,这样他哥哥那边虽然会很失望,却能交代过去。
他也曾试着私下给胡海傲表达过这方面的想法,并表示愿意为此白交几年的学费作为补偿,谁知老爷子一瞪眼:“想出去丢我海傲武馆的人?没门,我这武馆要加入难,想出去,呵呵,更难,先经过我同意而成。”说完胡海傲故作随意地将一根碗口粗的铁木桩劈成两截。
鲁海自然只得乖乖认怂,他也知道老爷子留着自己才不是贪图自己的那点学费,而因为担心胡海傲会将此事告知自己的哥哥,自此后鲁海也只能忍着,就盼有自己混出头的一天。
不过饶是如此,鲁海对海傲武馆的态度还是有些微妙:一方面他以海傲武馆在天海市武术圈子的地位而骄傲,虽然这些声名绝大多数都出自师父胡海傲;而另外,他在武馆里受到的“冷遇”总让他有些心灰意冷,自然对胡海傲所交代的各种事务也多施以敷衍态度。
比如今天鲁海才看守了一会大厅,人就坐不住了,索性偷偷跑到武馆后面去找何灵幽会去了。
说起来,在鲁海的猛烈追求下,何灵最近对他的态度已经热情上不少。
不过何灵却是知道胡海傲对鲁海的吩咐,两人小聚一会后她就劝鲁海回到大厅履行职责,不要把馆主的交代当儿戏。
在何灵的再三催促下,鲁海很不情愿得回到了一楼大厅。
然后,鲁海就遇到了张星天。
一开始,鲁海并没有把张星天放在眼里,他看对方衣着朴素,口里又说着什么“服输服输”的,还以为张星天是某个被自家师兄在外面出手打败的不入流习武者,比试输了后放不下面子,特意上门来继续讨教。
当然,鲁海之所以有这种想法,倒也不奇怪。
因为这种情况在过去经常发生。
甚至还有流氓地痞被某位仗义出手的师兄教训了,然后对方又聚集几十个个马仔前来武馆寻衅,结果接下来他们就真切意识到为何海傲武馆设在天海市最黄金的云春路。
鲁海知道,自己的师父胡傲海作为天海市武术圈的大人物,黑白两道上有交情的大人物不知凡几,甚至海傲武馆所招收的学员也大都出身优渥,在当地的三教九流里都有一定话语权,故这些不知死活的上门滋事行为往往只会有一个杯具的结局。
至于那个张星天,因为对方那身朴素的打扮,让鲁海对其的第一印象就差了几分,又听见对方大言不惭地直接叫自己师父的名讳,搞得好像他和自己师父很熟的样子,当时人就怒了,只当是张星天是那种上门惹事的混混之流。
至于接下来的一幕则让鲁海对张星天更加鄙夷:张星天被自己呵斥一番后,居然还当着自己的面装腔作势地给胡叔打电话,并且言语中还似有怪罪自己拦人之意。
呵呵,小样,我师父会认识你这种货色?鲁海当时不屑地想,你小子就继续装吧,如果你真有师傅的电话号码,还能把他给唤来,我就是你孙子,嗯,你小子貌似叫张星天吧。
鲁海却是知道,胡海傲的确会给部分他所器重的人发放印有自己联系方式的名片,但也仅限部分人。
就连鲁海来武馆这么久都不清楚自己师父的电话号码。
但面前的张星天才挂断电话,鲁海就听到了身后传来“蹬、蹬、蹬”的声音,显然是有人在下楼。
然后鲁海忆起师父今天一整天都在楼上教授自己的哥哥。
那,这……是师父来了?鲁海突然心里发虚,又重新认真地审视起面前的张星天。
“小张,你人可是来了。”胡叔人未至,爽朗的声音已经远远传来。
鲁海于是彻底傻眼了。
面前这小子还真……真的认识自己的师父?而且从师父这般风风火火赶来的态度来看,他貌似和师父的关系非同一般?短短数秒间,鲁海的大脑飞速转动。
那么他到底是啥来路?
鲁海正想着,胡海傲人却已经飞步走到前者身旁,他的目光在鲁海和张星天身上随意一扫,再想起张星天在电话里所言,立即就明白了事情的大概,登时沉着脸喝问后者道:“鲁海,你给为师我解释,这到底是什么回事?”
此刻鲁海像爽打的茄子蔫了,硬着头皮道:“师父,我确实不知道这位小张是你的贵客。”
“就算不知道,也不能用这种态度对待上门的客人。”胡海傲吹着胡子呵斥道:“这一楼大厅是我武馆的脸面,我特意交代你在此看守,这就是你应该有的表现?”
一转身,胡海傲对着张星天说话的语气却无比和煦:“小张,快快快,请进,到里面坐。”
“师父,我知错了。”鲁海知道辩驳是无用的,只会让自己的师父更光火。
“你是不是一直怪我不肯教你真正的武学?但看看你这态度,叫你看会大厅都能给我惹出这么多事情,还怎么学会上乘武功?”胡海傲重重叹了一口气,道:“鲁海啊鲁海,你什么时候才能像你哥哥那样成熟稳重呢?”
胡海傲的话让鲁海顿时变得羞愧不已。
莫非张星天是师父故友的后人?在鲁海看来,这是唯一一个比较合乎情理的解释。
反正鲁海是看不出张星天有啥值得让自己师父此般重视的地方。
总不可能因为张星天是一个比自己同门师兄弟还要出众的少年武学天才吧?鲁海摇摇头,对这种猜测嗤之以鼻。
不过,张星天毕竟没有在胡海傲面前落井下石,指出自己玩忽职守的事实,这让鲁海有些小庆幸的同时,对张星天隐隐多了一份感激。
且说胡海傲训斥完鲁海后,就引着张星天来到了武馆二楼的待客室。
“小张,坐。”胡海傲招呼张星天坐下,然后又对待客室里侍立的一位年轻美貌女子道:“曼露,麻烦你去沏点茶来。”
“好的,师父。”那叫曼露的女子显然是胡海傲的弟子,她闻言点点头,娉娉婷婷地扭动腰肢走了出去。
胡海傲又转头对张星天道:“小张,我这人平时也不怎么讲究,这陋室让你见笑了。”
“胡叔,您太客气了。”张星天连忙答道。
依张星天看来,这接待室宽敞明净,墙上悬挂着精心装裱过的字画,而靠墙摆的雕纹红木架上则整齐搁置着习武用的刀枪棍棒,空气中还有股好闻的熏香,无论如何都不能称作“陋”。
“小张,你觉得……我这个女徒弟怎么样?”胡海傲突然将身子朝张星天倾了倾,言语中居然带着股,嗯,猥琐。
“您说的是刚出去的那位?”张星天闻言一愣,突然有些看不透面前的老者,“嗯,气质倒是不错。”
他刚才进来时没怎么特别注意那李曼露,只是借着天师的观相之术粗略扫视了一番对方的仪容,当即就得出她的面相颇为尊贵。
估计李曼露的家庭背景不错。
实际上,张星天早就发觉一个有趣的事实:无论是他在武馆楼下遇到的鲁海,还是他上楼途中遇到的各色人等,以及这个李曼露,他们的共同点就是面相都带着鲜明的财气或贵气。
换言之,胡海傲麾下的弟子非福则贵。
也难怪这海傲武馆能位列云春路,感情这胡叔玩得是“贵族圈子”式教育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