顿了顿,皇帝有些踌躇的说道:“布莱德雷大师,我想您也应该了解,胡安帝国的陆军力量不足以全面击溃芮尔典,况且我的元帅、将军们一直对出兵境外十分反感,恐怕我有些无能为力。您知道,胡安与圣拉斐尔的友谊一向深厚,我在圣拉斐尔爆发战争时,也曾第一时间召开过御前会议,我个人是力主出兵援救友邦的,可大臣们……”布莱德雷听腻了这些外交套词,他直接抛出了重磅筹码:“日瓦车则!这是我们能给你的。”被打断话语的皇帝刚要生气,但他听到“日瓦车则”的名字时,又转为了惊讶,史派西九世不断的搓弄着自己的双手,内心的激动可想而知。
当皇帝偏头看向自己的魔法教师时,祖默也是一脸的难以置信,日瓦车则虽然是胡安皇室做梦都想收回的领地,可那毕竟是永久非交战区,是大陆三座公认庇护城之一,这个礼物也太不可思议了。布莱德雷又强调了一遍:“尊敬的陛下,强大的祖默魔导师,你们没有听错,伦琴王想要换取友谊的,就是日瓦车则城。”史派西九世感觉自己的嗓子微微干涸,他不知道该说什么好,端起桌上的东方茗茶润了润喉咙,他犹豫着说道:“也许……我可以让祖默老师试着说服那些大臣,毕竟圣拉斐尔与胡安之间的友谊,深深印刻在我脑海中,如果您刚才所说的那件事是真的话。”布莱德雷丝毫不介意对方的态度转变,这一切都在伦琴王的意料之中,他把有关“礼物”的事情娓娓道来:“陛下,其实伦琴王早就希望能加深我们两国的友谊,所以在去年的时候,他就开始着手策划对日瓦车则的小事情。我们都知道,拉格纳家族一直以来,倚仗自己有东方玄道教做后台,肆无忌惮的在日瓦车则延续着他们的残暴统治,这对那里的人民来说不公平,任何一个有正义感的贵族都不会容许这种事情继续发生下去。然而我们的伦琴王,他没有像其他贵族那样,怕陛下您指责他干涉别国政事,为了日瓦车则人民的福祉,他毅然展开了一个历时长久的‘解放’计划。拉格纳的蛀虫之所以能有恃无恐,就是因为他们的祖先曾经得到过东方玄道教的青睐,但是这么多年过去了,物是人非,这份友谊早就淡化成了一枚小小的戒指。而这些年来,拉格纳家族正是依靠这枚上古信物来为继玄道教对他们的承诺,也就是那个百人剑仙渡海作战的承诺。我相信你们都不会畏惧什么百人剑仙,可是,一旦你们击杀了玄道教一个中队的重要力量,怕遭到更加疯狂的报复,所以才会一直纵容拉格纳家族在日瓦车则为所欲为。”
史派西九世放下茶杯,显然他来了兴趣,微笑的说道:“大师,您可能不了解,这些年来,我们胡安帝国一直没有放弃对那枚戒指的计划,我们先后派遣过皇家密探,也雇请过克格勃的高手,可没有一次成功过。我想,您该不是想说,凭借强大的武力明抢吧,那无异于对玄道教直接挑衅,这种事我们可不想发生,要知道,祖默老师也是传奇级别的法师,如果需要明抢,我们早就动手了。”布莱德雷摇摇头:“怎么会呢?陛下认为伦琴王所说的礼物,仅仅是一个空头的计划吗?不,不是那样的,早在一年前,兰迪殿下就通过绝密途径盗取了这枚戒指,只不过他未能支付的起高昂的费用,所以戒指一直在那位高手的掌中,但是您放心,拉格纳家族就算有天大的本事,也不可能再找回来了。”史派西陛下探了探身子,激动的说道:“您的意思是,那枚戒指现在虽然不在伦琴王手里,但是也不在拉格纳家族手里?我的密探怎么没有得到这种情报?”布莱德雷肯定的说道:“正如您所言,陛下。我以六芒星高阶执事和大区魔法总裁的荣誉作担保,戒指确实不在拉格纳家族手里,而且用不了多久,玄道教的护法就会光临日瓦车则,届时,一位陌生的伯爵,拿不出祖传的信物,在面对玄道教护法时,他会有什么样的表情呢?”一直没开口的祖默魔导师突然说道:“布莱德雷,我们怎么能确定你情报的真实性呢?”他说完,眼睛也不眨的盯着对方,布莱德雷丝毫不紧张,他轻松的笑了笑,从怀中掏出一张制作精美的卡片,递给祖默,上面还散发着灵动的元素氤氲,并解释道:“我想,以祖默阁下的实力,足以鉴别这张任务卡的真伪吧,这可是克格勃内部最高级别的任务反馈卡,上面标明了任务的内容,以及是否完成的魔法印签,这些东西都是出自比尔霓下的作品,相信别人是根本无从造假的。光是为了得到一张这种卡片,伦琴王付出的代价就大到难以想像,要知道,克格勃最不喜欢的,就是任务完成后还留下痕迹。”祖默接过卡片,一阵元素律动在卡片的表面轻轻闪过,他惊喜的说道:“陛下,这是真的,绝对没人可以造假,这枚戒指真的被克格勃拿走了,而且上面写的很清楚,戒指不会还给拉格纳家族,不论他们付出多少酬劳。”史派西九世接过卡片,笑着说道:“看来,芮尔典要为他们的鲁莽付出点代价了,我最亲爱的友邦圣拉斐尔,岂是他们这些肮脏商人可以欺负的?”说完这话,三位大人物的笑声传遍了整个会客室。
同一时间,圣拉斐尔南方,守护者军团的战士们,正在为今晚第三次守城战做着短暂的休整,他们已经成功击退了敌人两波进攻,其中不乏来自遥远东方的大和教轻足。兰迪亲王那精工制作的将军铠甲上,已经满是划痕,要是他斗气浑厚,说不定此刻已经躺在后方接受治疗了。强如兰迪亲王这样的圣阶武士,都在东洋小矬子手下吃了亏,守护者军团的其他官兵就更别提了,今晚的前两次守城战过后,抬下去的伤员已经挤满了战时神甫帐篷,好多至尊级的军官都受了重伤,阵亡者更是达到了前所未有的数字。如果再这么下去,恐怕守护者军团扼守的纽伦堡要塞会被敌人突破,纽伦堡要塞一旦不保,帝国南部将再无险可守,届时,怕是圣光城城墙上的魔导炮要再次发威了。所以无论如何,兰迪亲王不能让自己坐镇的防线有任何闪失,为了圣拉斐尔帝国的荣誉,也为了身后千万士兵的家人。
此刻,亲王手中正握着一张刚刚临时统计的阵亡人员名单,这一行行熟悉的名字,化为这张纸上轻描淡写的笔墨,兰迪亲王不禁垂下了高傲的头颅,他在阵亡的士兵们祈祷,也在为自己的明天祈祷,不知,这盘棋,谁会是最终的赢家?将名单递给身后的书记官,亲王殿下靠着城墙小憩一会,他从昨天夜里战斗到现在,还没合过眼,轮战的士兵已经换下去好几拨了,可是亲王从未离开城头半步,按他的话说,兰迪就是守护者军团的旗帜,只要旗帜不倒,战士们心中的希望就不倒。
精神迷离间,亲王想到了自己曾在克林姆林军事学院求学的经历,那时,他的同窗好友克劳塞维茨曾经与他讨论过“战争”这个沉重的话题,因为他们本身就是军事学院的学生,将来无可避免的要面临战争。克劳塞维茨对他说过:“战争来临时,真理是第一个牺牲品。”当时他还天真的反驳,说战争中也存在正义和善良,为了正义而流血,就是有意义的战争,“一次正义的战争,能在高尚的国度里唤起神圣的爱的力量,这已为无数感人的事例所证实”就是他的原话。克劳塞维茨当然不会接受这种观点,他告诉兰迪战争的实质“我原本以为战争是一种政治行为,可后来我明白,战争不仅是一种政治行为,而且是一种真正的政治工具,是政治交往的继续,是政治交往通过另一种手段的实现。战争重要的是求取政治是的成果,而不是军事上的成功。”然而年轻气盛的兰迪亲王不会同意这么深沉的说法,他倾向于“战争会造就英雄豪杰,会荡涤一切污泥浊水。所有的人都害怕战争。然而,懦夫只是那些让自己的恐惧战胜了责任感的人。责任感是大丈夫气概的精华。”这样的论调。克劳塞维茨接下来的一番话,彻底的震撼了他:“兰迪,你要明白,战争会在你愿意时开始,却并不在你乐意时结束,包括懦夫在内的任何人都可以发动战争,但要结束战争却需得到胜利者的同意。不是我打击你,你根本没有意识到,战争是帝王的娱乐,对那些需要战争的人来说,它是正义的;对那些失去一切希望的人来说,它是合理的;而对于你来说呢?对于无辜的人民来说呢?也许我以后会成为一个优秀的军事理论家,但我不会拿起佩剑,不会走上前线,我无法做到用我的智慧亲手屠杀成千上万的圣灵。我的论文里曾经写到过,战争是死神的盛宴,所有的母亲都憎恨它,战争一开始,地狱便打开,叫喊战争的人就是魔鬼的幕僚。这也许不应该出现在一位高级指挥系优秀生的文章中,但是我确实这样写了,当然,这篇文章最终被导师打回来,没通过。当你真的走上战场,指挥你的军团冲锋陷阵时,你就会发现,一个人的死亡是场悲剧,千百万人的死亡只是个统计数字。战争的真相从不出现在书本中,等到了你上前线的那一天,你就会明白的,现在我说再多也是毫无意义。”兰迪亲王虽然心底深深为之震撼,但是年少几人不轻狂?他还是笑着告诉克劳塞维茨:“我也想要和平,不过我的敌人会拱手送上吗?不会,所以说,如果敌人解除武装投降,那敢情好,如果他们拒绝解除武装,我们就自己解除他们的武装。因为战争中,第二名是没有奖赏的。”多年过后,回想起当时的对话,兰迪亲王觉得自己是多么的可笑,一个幼稚的好战派,与一个睿智的军事家,同样的年龄,同样的学习经历,却说出了不同的境界的话。老朋友,你是对的,但时至今日,你仍然在各国的军事学院里游走讲学,始终不肯接受皇帝们为你留的元帅宝座,而我,却不得不拿起武器,走上疆场,亲自面对这该死的战争。既然这一切不可避免,我就必须用最聪明的办法解决它,我多么想只当一个冲锋陷阵的先登官,可时势不允许我这样做,现在我要做的,就是拿起棋子,作一位高明的执棋者,而我博弈的,将是帝国子民的生命。
一阵来自耳畔的喧嚣,惊醒了小憩的亲王,兰迪殿下看了看身旁沾满血迹的斥候,问道:“找到突围的方法了吗?”斥候点点头:“无头枭小队已经带着您的密信成功突围,估计三天左右,他们就能找到玄道教在恩赐的负责人,放心吧殿下,您的命令将全部由他们口述转达,那封假密信我也准备了好多份,敌人一定想不到的。”兰迪点点头:“雅蠛蝶帝国,大和教,长弓轻足,鬼面武士,很好,让你们再嚣张几天,会有人替我收拾你们的。好了,传令下去,让那两个换好军装旗帜的中队出发吧,记住,千万要嘱咐他们,面对杜威安平民的时候,别心软,如果心软了,被屠杀的将是他们的家人。”“是,殿下。”斥候严肃的回答道,不顾疲累的身躯,向城楼下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