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确认,叶墨真是一个狠毒的男人,狠毒得出乎我的意料。
我赶他离家,他应该恨我入骨啊,可以每天来谩骂痴缠我,像从前一样死死的不给一条生路我。
如果,他不恨我。如果他有一点儿想念他的儿子,他就应该来求我,好好的劝我,哀求我让他见一见他的儿子。或许,来到我的车前忏悔,稍稍骂一骂自己当年的恶行,也许我会一时心软,便让他隔三差五的见一见儿子。
又或者他有骨气、有性格,坚决不回这个家来,不求我给他活路。每天在街上日晒雨淋的工作,挣点微薄的工资,让我看着他沦落,心中也舒坦。
不过我想,他应该不缺钱,他能在上个月便把叶氏公司的事安排好,当然也能把自己安排好。他表面虽然把股份让给了我,但应该留有天价的钱。所以,还是可以在我的面前,左手香车,右手美女的在我的面前招摇,以图可以气死我。
他可以有100种还击我,又或是气死我的方法,但不应该就这样走了,就像永远的离开了我,不再回来。
“没有哪一个丈夫像他这样的,只是被妻子骂了几句,推着出了门。便真的从此人间蒸发,丢下新婚妻子和孩子不闻不问。”
我把这个想法告诉晓玲。她嘴里的虾仁从牙齿滚下了桌面。
“我没有听错吧?好像是你亲自把他的行李丢出门口的。但我怎么听着却是他的错?”
我嘟了一下嘴,觉得有点儿委屈。
“祝安好,你确认你当时赶他走,只是小妻子发发小脾气,任性的想让他回头跪你?”
我不吭声。
“难道,只要他肯回来向你认句错,你就可以原谅他了。”
我搅着咖啡。
“唉,早知今日,何必当初。”晓玲的语气显得有点哀我不争,痛我不幸:“你啊……其实一直被人宠坏了。”
我不同意她的说法,但还是汗颜的低下了头。
因为,我现在真的像一个闹别扭的小妻子,每天眼巴巴的等待他回来,像从前一样哄骗我,霸道的恐吓我。
我也不知道要说什么。我是恨他的,恨之入骨,好像怎么对他,他如何凄惨,都不能解我心头之恨。
但是,他总得在我的面前啊,让我看着他凄凉,听到他的忏悔,甚至是谩骂,反正,不应该是这样,人不见了,让我连发泄一下,找他出来痛打一顿的机会都没有。
我很想见他,想揪着他的领口骂他,还想掴他一巴掌,我恨死他了,真的恨死他了。
小杜那一天晚上来我房间睡,我最近都是让保姆和他一起睡的。我怕半夜哭起来,会吵醒了他。
我不愿意儿子看到我的脆弱,他已经很想念他的爸爸,我不能再伤害他。
将来,他如果知道真相,一定会恨我这个妈妈的。我夺走了他父亲的所有,还把他父亲赶出家门。
“小杜,对不起,妈妈对不起。”
“傻妈妈,不要哭,不要哭……”
我抱着他哭得很凄惨,他很有个性的拍着我的背:“妈妈,小杜会保护你的,小杜答应了爸爸,会好好的照顾你。”
这一晚之后,我觉得自己很没用,居然比儿子还要脆弱。叶墨只是离开了我一个多月而已,我本来是打算这辈子都远走高飞的,却为何这刻会如此的想念他?
我想,是因为,是他主动放弃了我,我才觉得受伤。一定是这样的。
今天,我决定要去看看妈妈。她于半个月前已经醒来,我最近不太敢去看她,看着她那苍白的脸在床上呼吸微弱,我便觉得自己是个罪人。
是因为我,叶墨才会把她推下楼,我竟然昨晚还因为他的离开而与儿子抱头痛哭。我真的是世间上最没有用的女儿了。
推开了病房的门,妈妈居然不在床上。我很诧异,护士过来说,有一个男子推着他出去了。
我问了一下那个男子的模样,护士说很高挑,很斯文,还很英俊。
是叶墨。
是的,他回来了。他知道妈妈醒了,便来打扰她。他不是没办法,也不是不对我还击,只是他在等待更好的机会。
打蛇打七寸,是他的处事之风。
我心急火燎的往疗养区的后院子里赶,远远便看到他穿着合体的西服,推着妈妈,一转眼便没入了花圃后面的小树林中。
我踮着脚尖向边边上跑,心情忐忑莫名。
我猫在树后,不心急的露出头来,于是我便听到了很轻的谈话声。
声音很轻,但周围太安静,而我又一心偷听,便听得很分明,很惊悚。
妈妈的声音没有平时所见的虚弱,反而有点儿亢奋:“叶墨是终于被清出叶氏了,哈哈哈……想不到,他也会有这一天。”
那一个男人不是叶墨,他的声音我认得,是邓梓安。他说:“安好能把他赶出门,赶出叶氏,也算是争气。”
妈妈叹了一声:“想不到,叶墨他是真的爱这个祝安好。如果他从前对怀珠,有对祝安好的100分之一,怀珠都不会走上自杀这条路。”
“伯母,一切的罪孽都已经过去。叶墨自从被赶出叶氏之后,祝安好短时间内也不至于会败掉叶氏,我们可以把眼光放长一点。”
“祝安好其实是个聪明人,只可惜,她向来没甚大志,生性清懒,什么都不计较,成不了大事。这方面倒是怀珠好,要得到的便非要得到不可。”
“嗯,钟小姐在天之灵,应该可以安息。黎创龙出来了,叶墨现在家财尽失,就连贴身保镖都背叛他留在祝安好的身边,虎落平阳,我倒要看看他还可以如何逃出生天。”
“邓梓安,你这招借刀杀人,真的是高明得很。我当天,故意在叶墨的面前透露想要揭发祝安好身世的真相,他一时情急,与我争执,我从二楼跳下,当时是真的有了拼死的决心。但是,我以为最多是气得安好不嫁给叶墨,却想不到他会把亿万家财相赠。实在让我看不透他。”
“赵伯母,你辛苦了。幸好二楼不高,但是,你也真是受了不少的苦。”
“咳,那些苦算什么?只是明明醒了,却还得装作病危,虽然你与医生们合过谋,天天睡在那张病床上,我也差点睡碎了老骨头。”
“哈哈哈……妈妈……”邓梓安的声音渐温柔,还改了称呼:“我知道,你已经把安好当成怀珠来疼爱。你不想她嫁给叶墨,但是,却会支持我去重新追求安好的,对吧?”
“唉,你们年轻人的事,我不想再管。祝安好毕竟不是我的怀珠,她的性情我是真的摸不懂。不晓得,她爱叶墨爱到何种程度。”
我跌坐在花圃后面的草地上,看着邓梓安推着妈妈回到高级病房。任由雨水从头顶洒落,冰凉的雨点冲得我的灵台更加迷糊。
过去的那些愤恨,挣扎,现在像一个让我心酸到落泪的笑话。我在血泊中抱起妈妈,她用那双被血污染的手来抚我的脸说:“叶墨,他……要我死。”她躺在病床上,明明醒来,却一声不吭的演了那么多天的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