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阑大陆的西边,有三个国家。一个名叫帝澜,是西边的主宰;一个名叫初雪,四级寒风飘雪,但国中人儿俊美;还有一个名曰诺蓝,虽说是个国家,大小却与帝澜帝都相差无几。
帝澜三百六十年,十八岁的太子梵音海逃离帝都,身着一袭青衫,腰间挂着一把七星宝剑,便误打误撞的闯到了一座荒山,便是后来的海雪山。山顶上溪水潺潺,叮叮咚咚的犹如一百五十年前,亭子下月牙泉的水清冽的如同美酒,他兴致淋漓,索性挥剑起舞。背面山腰上奇石林立,溪水倾落在上面,倒像是天然的九弦琴,在奏着飞花雪月,碎玉流珠。
这虽是梵音海第一次外出,但心中对整个大陆的沟壑纵横无一不了然于心。东边几里处高耸入云的山脉昭示着他来到了诺蓝地界。不过好不容易逃了出来,他可不愿很快回去,一路奔波劳累,他咕咚的倒在山泉旁睡着了。
这片山头上零落长着些三星草和蚕叶花,还有几只蜜蜂嗡嗡的扑向野花。他一袭青衫,腰间挎着把七星宝剑,灵力遍布全身,运转三遍之后,方才放下心来,他逃脱了侍卫的追捕。远方的帝都,金碧辉煌的宫殿内,头戴九龙冠,黄袍缎带的老者微笑着道:“他既然不想这样活着,那就让他出去试着另外的生活。”
梵音海挥手告别这座荒山,却不知与这里结下了不解之缘。
此后六年,梵音海游荡在夜阑大陆西边,畅快异常。
诺蓝景色极美,山泉遍布,溪流潺潺,兰城各色的兰花每到时令便盛开的五彩斑斓;还有那穿过诺蓝全境的“蓝河”岸边的垂柳一到夏日郁郁葱葱,乘坐一只小船顺流而下,好似凉了一个夏天。
帝澜三百六十六年,梵音海第二次来到这片荒山,二十四的他成为了一名游侠。胡子拉渣,依旧一袭青衫,不过那柄名贵的七星宝剑却被主人无所谓的斜挎在腰间。
“救命……”
女子的尖叫声将他引了过去,六个奇形怪状的人正在对她动手。落云六仙,诺蓝东边“落云谷”的主人,玄术惊人,但专做些男盗女娼的勾当。女子的尖叫,还有她一回眸给他的心跳,梵音海含怒出剑,一剑便击败了落云六仙,自此名动八荒。
这一日,他拉着少女在山间戏耍,将坐骑上精心包装的“女儿红”取了来,百十玉盏齐放,玉盏随着溪水留下,两人抢着酒喝,曲水流觞,好不畅快。这一夜,酒醉情迷的他硬生生的取走了“雪仙子”二十年的贞洁。他坐在山头,她依偎在他怀里。她嘻嘻笑道:“那女儿红的味道好美。”
“你喜欢,那是诺蓝王城玉昆山下的红玉酒庄所产。你若是喜欢,我每年便在这山下的湖里埋下一坛。”
“好呀……”
山下的湖水拨动着涟漪,见证着少年情意。他忽的吻向女子额头,女子羞红了脸。
“雪儿,你最喜欢什么花?”
“红莲花。”
你如一朵红莲在我心中默默地开,三九严寒亦不能阻止这一团莫名的火焰自燃。我以着燃尽一切执念的姿态,静默,再静默……
讲到这里的时候,白夜已然明了,纵横大陆一百年的帝君为何会独自一个人在莲心湖中坐化。女皇跟帝君一般可怜,他没有说话,甚至大气都不敢出,端坐在身侧,听女皇继续讲自己的故事。
两个女孩子更是不愿意出声,本来就对女皇从前每年来一次海雪山的缘由十分奇怪,此刻竟然听见如此动人的爱情故事,巴不得女皇快快讲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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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后经年,两人游遍了大陆西边,在湖中种下青莲,埋下酒坛。在蓝河泛舟,嬉笑嫣然。在初雪王城的宴会上,救出了被逼婚的王子,那一刻,邱若雪笑得眼泪都跳了出来。
两人踏上北极海,海风凶猛的撕咬着冰山,梵音海御剑飞行,她躲在他怀里,如同藏进了一个世界。只是北极海的罡风,神仙难渡,即便成为排名第一少年俊秀的“音海公子”也不能到达北极海的中心。他们远远的看见,天地间最绚烂的北极星光,从海面迸发,击碎了天地,消散在另外一个天地。
女子在这里埋下了灯塔,这是离北极星光最近的地方。他忽的握紧她的玉手,在她耳边呢喃。
“终有一日,我要踏上最高的天,摘下最绚烂的北极星光,为你做一朵最美的后冠。”
她哭着亲吻他,也便是在此刻,她明白了他的身份。帝澜国主一生福薄,老年方才得了一子,取名“梵音海”,便是要他有包容天下的心海,超越先辈。诺蓝女皇亦只有一个女儿,那一日在诺蓝境内戏耍,不小心迷了路,被落云六仙围困,不小心被帝子救了,也不小心的爱上了彼此。
雪仙子在两人的手心中上最神奇的情人盅“南国红豆。”
梵音海当时竟然乐的笑开了花。
帝澜三百七十年,两人相约那座荒山相会。梵音海在山上坐了一天一夜,也没有等来女子。三日之后,方才等来了一封书信,夜阑山脉上晚风凄冷,携带着巨石滚落,呼啦啦的充斥在耳边。
“音海,我还是愿意这般叫你。我曾经设想过我与你在一起的一切开心的未来,我们生一群孩子,教他们习文练武;闲暇时,我谈琴你吹箫,一起赏月一起聊天,不知会有多么好。音海,我还想着,我们第一次遇见的那座山,我想叫它‘海雪山’,‘音海公子’和‘雪仙子’,呵呵,谁让你那时叫我雪仙子的?”
梵音海有些抽搐。
“那天我们踏上北极海,海风和冰雪夹杂着打在我的身上,我一点也不觉得冷,因为你抱我在怀中,我便会感到温暖。我记得那时你说会为我做一朵后冠,我现在睡觉的时候想起来都会哭着笑醒……音海,你知不知道,除了北极星光,还有玉昆山上的诺蓝花,也是一样的美丽。只是它们都一样,刹那芳华,一瞬间绚烂至极,可是绚烂过后就灰飞湮灭了,我真的好像跟你在一起,却不想毁了彼此。”
“我最近常常想,你总是花言巧语的哄我开心,却为何不早些告诉我你是帝澜太子?这些天我想明白了,你跟我一样,都爱对方爱的太深,已至于我们都忘了其他,我也方才发现,我忘了告诉你,你心中的雪仙子,是诺蓝唯一的公主。可是我们都错了,我们不可能在一起。”
一念执着,花开满屋。只是凛冬过后,片片凋零。
栽下一棵树,清晨的时候为它浇水,黄昏的时候为它施肥。一个人站在树下,许一个愿望,随它长大。还记得从前有树海棠,有人说,花一开满便相爱。
梵音海在山下搭了一间草庐,他总是会想,她有一天会回来。
可是这一等便是三年,那****去红玉酒庄取酒,酒保告诉他,公主大婚了。他拔剑冲上了玉昆山,却换来的冷漠的驱赶。
帝澜三百七十五年,他踏上夜澜山顶,掘下山顶的夜光石造了山顶那座小亭,还立下了这块碑。他怀中拥着美人,却不是那位雪仙子了。女子在他怀中娇笑,他挥指刻下了‘一人亭’三个字,软玉温香,龙泉琼浆,他那时有些分不清了。
那夜他酒醉掉入湖中,在湖中泡了整整一夜。翌日,他托天下的雷鹰捎去祝福。
那时候有人对我说:如果时间对我说过三个字,那么我相信第一个字眼肯定是与灿烂无关,第二个字眼或许会在我的世界始终旋转,第三个字眼将是我梦中向往的庄园。你的三个字是什么?我便答道:我,与灿烂无关,在时间中升华;爱,始终在我的世界盘旋;你,是我梦中向往的庄园。
女皇的故事讲完,两个女孩子早已经听的泪流满面,哭的叫一个淋漓尽致。
白夜经历的事情不少,虽然帝君没有讲的太多,但他经过女皇的补充,倒也明白了个大概。
诺蓝花一夜芳华,北极星光稍纵即逝,但留给观看的人却是一生难忘。
白夜轻轻道:“他把那块石碑改过来了。”
女皇抬头。
白夜轻声细语:“他说他不后悔遇见你,因为遇见你,这一世足矣。帝君玄术惊人,他跟我讲完你们的故事,轻轻在石碑上添了一画,他说他的心里本就有这一痕,只是自己不愿意加上,到头来还是随了自己的心吧,不然恐怕死不瞑目。”
……
这一年的红莲并未盛开,在白夜离开的这一天,满湖的莲花翩然起舞。
像是在为给予它们生命的帝君送行。
满湖的红莲花盛放的凄美异常,坐化的帝君,洞开的天门,仿佛如同浴火重生的凤凰一般。
白夜为女皇补齐了结局,虽然不知道消息对于女皇来说是好是坏,但他终是不忍见到两个分开百年的有情人就连帝君坐化的消息都不曾得知。
女皇终是流下了泪,掌心的南国红豆翩然掉落。
砸到地上,散入了尘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