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用钱来换人呗。让他们想法凑钱,托人送过来,如果一年内钱还没有凑够,就把人杀掉。通常都是这么干,只是不杀女人,要把女人关起来就够了。她们通常又漂亮又有钱,一被抓到就个个吓得要命。你可以把她们的手表和别的财物都抢了,不过对待她们却要摘下帽子,客气地说话。谁也没有强盗那么有礼貌——书上都是这么写的。哎,女人都会爱上你,在洞里待上一两个星期,她们就不哭了,以后你就是让她们走,她们也不会走。你把她们撵出去,她们转个圈就会回来。书里都这么写的。”
“哇,棒极了,汤姆,当强盗是比做海盗好。”
“自然是有些好处的,这样不仅离家近,而且去看场马戏什么的也挺方便。”
这时候,一切都已准备妥当,两个孩子便钻入山洞。汤姆在前面带路,费了很大的劲才走到通道的另一头,然后绑好了风筝线,继续向前探去。刚走了几步,那片泉水直入眼帘,汤姆不觉浑身一抖,他指着墙边泥块上的那截蜡烛芯,把他和贝基两人当时如何眼睁睁地看着那蜡烛摇曳着、微弱着,直至最后熄灭时的心情全都讲给了哈克贝利听。
洞里死一般的寂静,令人心惊。两个孩子不由得降低了嗓音,几乎是用耳语在说话了。他们继续向前走去,随即进入汤姆走过的另一条通道,终于到了那“死角”处。烛光下,才看到这个地方其实不是悬崖,不过是个二十英尺高的陡山坡而已,汤姆悄声说道:“哈克贝利,现在你来看看这件东西。”边说边高举着蜡烛:“尽量朝拐角处看,看见了吗?那边——那边的大石头上——有蜡烛烟熏出来的记号。”
“汤姆,我看那是十字!”
“你说那个‘二号’在什么地方?就在十字下面,对不对?我亲眼瞅见印弟安·乔就是从那里伸出蜡烛的。”
哈克贝利细细地盯着那神秘的记号看了一会儿,然后声音颤抖地说:“汤姆,咱们出去吧!”
“什么?出去?你不想要财宝啦。”
“是的,咱别要那财宝啦。印第安·乔的鬼魂一定就在附近守着呢。”
“不会,哈克贝利,你别害怕,才不会呢。鬼魂会待在他死去的地方——那个岩洞离这儿足足有五英里呢。”
“不,汤姆,它不在那里,鬼魂只会在藏钱的地方转悠,这你也是知道的。”
汤姆也开始犹豫了,他害怕被哈克贝利说中了,因此怀疑的心理越来越重,不过,没一会儿他便冒出个主意来:“喂,哈克贝利,咱俩真是十足的大笨蛋啊。印第安·乔的鬼魂根本不可能在有十字的地方游荡啊!”
汤姆这话说得一针见血,而且立刻起了作用。
“汤姆,我怎么没想到十字能驱魔呢。咱真幸运,我们的好十字。我认为我们从那个地方爬下去找那箱财宝会好些。”
汤姆打头阵,一面往下走,一面挖一些简单的踏脚蹬。哈克贝利跟在后面,那块大岩石兀立在一个小石窟中,有四条道通向外边,孩子们察看了三个道口均无结果。在最靠近大石头的洞口里,看到一个草垫铺就的床,此外还有一只旧挂篮、一块熏肉皮、两三块啃得干干净净的鸡骨头,可就是没看到财宝箱。两个小家伙翻遍了四处,连个宝箱的影子都没看到,于是汤姆说:“他不是说就在十字下面吗,可是你看,这就是最靠近十字下面的地方了。该不会把它藏在了石头下面吧,那下面连个缝隙都没有。”
两个孩子搜了一遍又一遍,最后灰心地坐了下来。哈克贝利一时没了主意,最后还是汤姆开了口:“喂,哈克贝利,这块石头的一面泥土上有脚印和蜡烛油,另一面却什么都没有。这是怎么回事?我敢打赌,钱肯定就在这块石头底下。我来挖一挖试试。”
“你这个想法还挺对路,汤姆!”哈克贝利兴奋地说道。
汤姆立刻掏出正宗的巴罗刀,还没挖到四英寸深呢就碰到了木头。
“嘿,哈克贝利,你听,是木头的声音。”
哈克贝利立刻又挖又刨了起来。没费多少时间,那块露出来的木板被移走后,一个通往岩石下的天然裂口现了出来。汤姆举着蜡烛探身看了看说,里面根本看不到尽头,他准备进去看个仔细,说着,一弯腰钻了进去。前方的路越走越窄,渐渐地向低处延伸而去。他先右转,之后再左转,曲曲弯弯地向着通道深处探索着,哈克贝利紧跟其后。当汤姆拐入一段弧形通道时,突然听到他大声叫了起来:“上帝啊,哈克贝利,你看这是什么?”
果然是那宝箱,千真万确!它被藏在一个隐秘的小石窟里,旁边还有只空空的小火药桶、两支装在皮套子里的枪、两三双旧皮鞋、一条皮带,以及其他一些被水浸得乱七八糟的破烂东西。
“终于被我们找到了!”哈克贝利边说边抓起一把古旧的钱币,“汤姆,这下我们发财了。”
“哈克贝利,我一直预感我们能找到它,都有些让人不敢相信了,不过财宝确实到手了!喂,咱们别在这儿犯傻了,得把它搬出洞去,让我试试看。”
可是箱子重达五十磅。汤姆用尽了吃奶的劲才将它提了起来,可是要想提着走却是件非常困难的事了。
“我早料到了,”他说,“那天在闹鬼的房间里,他们搬它的时候我就感觉似乎特别吃力,所以咱们带来的这些小布袋子现在可派上用场了。”
那些钱马上就被装进了袋子,两个孩子又将其挪到有十字标记的岩石那儿。
“我现在去拿枪和别的东西。”哈克贝利说。
“别去拿,把它们留在那里。咱们将来当了强盗后,那些东西正好用得着。现在就先把它们留在那儿好了,咱们还要在那儿聚会,开怀痛饮呢。那地方可是个难得的好地方。”
“什么叫开怀痛饮?”
“我也不清楚,但是强盗们经常要聚会痛饮的,我们也得照着做啊。快走,哈克贝利,咱们待在这里的时间太长了,现在不早了,我也饿了,回到船上咱先吃些东西,再抽口烟。”
他们立刻出了洞钻入绿树林中,机警地探头四下张望了一会儿,发现河边没什么人,这才上了船,吃了些点心、抽起烟来了。
太阳快要落山的时候,孩子们撑船离岸而去,黄昏中汤姆顺着岸边划啊划啊,还一边兴致勃勃地与哈克贝利聊着天,天色刚一见黑他俩便已上了岸。
“哈克贝利,”汤姆说,“咱们把钱藏在寡妇柴木间的阁楼上,明儿一早我就过来数数有多少,然后两人平分,然后咱把它们藏在树林里的某个隐蔽的地方。你悄悄地在这儿守着这些钱,我去跑一趟,把本尼·泰勒的小车偷来。一会儿就回来了。”
话音刚落,汤姆便已消失。一转眼工夫他带着小车子回来,先扔上去两个小袋子并盖了些烂布,拖着“货物”就出发了。走到威尔斯曼家门前时,停下来歇了一会儿后刚要动身,威尔斯曼刚巧从里面走了出来:“喂,那是谁呀?”
“是我俩,哈克贝利和汤姆·索亚。”
“太好了!孩子们快过来,大家都在等你俩呢。快跑几步,我来拉车,咦,好像还挺沉?装了砖头?还是什么破铜烂铁?”
“烂铁。”汤姆说。
“我猜也是,镇上的孩子就是对这些破铜烂铁感兴趣,竟把时间浪费在这些玩意儿上了,其实把它们卖给翻砂厂也不过才能挣六七角钱。如果干些正经活儿,就能挣到双倍的钱。这就是人的天性。不说了,快过来吧,快点!”
两个孩子很好奇为什么催得这么急。
“别问了,等到了寡妇家就知道了。”
哈克贝利由于常被人诬陷,所以心里有些没底儿地问道:“琼斯先生,我们没闯什么祸呀!”
威尔斯曼笑了:“噢,我不清楚,我的好孩子,哈克贝利,我也不清楚是什么事,你跟寡妇不是好朋友吗?”
“是的,不管怎么说,她一直待我很好。”
“这就行了,那么你还有什么可担心的呢?”
哈克贝利本来就有些迟钝,所以在他还没反应过来时就和汤姆一起被推进了道格拉斯夫人家的客厅。琼斯先生把车停在门边后,也跟了进来。
客厅里灯火辉煌,村里面有些身份的人物差不多都在这边呢。比如撒切尔一家、哈帕一家、罗杰斯一家、波莉姨妈、希德、玛丽、牧师、报馆记者,还有很多其他人,大家全都打扮得体体面面。寡妇热情地招呼着这两个孩子,这样的孩子基本是人见人爱的。可是他俩此刻却是满身泥土和蜡烛油。这种穿着上的鲜明对比让两个孩子不舒服极了。波莉姨妈看着汤姆的这副邋遢样,一时也羞红了脸,皱着眉朝着他直摇头。这时琼斯先生开口解释道:“当时汤姆不在家,所以我就没去找他,偏巧在门口遇上了他俩。这不,我就急急忙忙把他俩带过来了。”
“你做得对,”寡妇说,“孩子们跟我来吧。”
她把两个孩子领到一间卧室,然后对他们说:“你俩先洗个澡,换件衣服。这是两套新衣服,是我和琼斯先生拿来的,衬衣、袜子都齐全了。这是哈克贝利的——不用谢,不用谢,哈克贝利,你们穿上应该比较合身。快穿吧,我们等着——穿好就下来。”说完,她转身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