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有人说雪融化了是什么,有人说是春天,在这个万物复苏,大地苏醒的春季,我又一次接到了北京医院打来的电话,说是在唐玉出事当天有一位福利院小女孩接受了唐玉的心脏做了心脏移植手术,心脏移植成功的小女孩醒来之后一直不愿开口说话,也不愿接触任何人,每天在纸上画着一片黄灿灿的麦田,医院希望我能够抽时间见见这位小女孩。
说来也奇怪,我第一眼看见这个小女孩时也不知是因为私心的认为这颗跳动的心脏是唐玉的而倍感熟悉和亲切。
小女孩看见我时一下子就笑了,依偎在我的怀里就好像小蝌蚪找着了妈妈的感觉,而她开口居然喊我妈妈。
我看着眼前的大夫,希望他能科学的解释一下这件事,可是他那一副爱莫能助的表情有点坑爹吧。
小女孩就像一块牛皮糖黏在我身上,我也因为那颗跳动的心脏割舍不下,最后与福利院协商之下我将小女孩带回了老家。
“在我毕业以前麻烦您先帮我带一下这个孩子。”我对着这个已有七八年未曾相见的母亲,即使是有事相求也无法软下语气。
母亲看着我叹了一口气说:“好吧,亏欠别人的终究是要偿还的,就当是我弥补对你的亏欠吧!”
“谢谢。”我毫无感情的道谢着,对于过往的谁是谁非,我可以不计较但绝不会不在乎。
“对了,这个孩子叫什么名字啊!”母亲看着我身边孩子笑着说。
“糖糖。”我看着依偎在我腿旁的孩子,一双眼睛里满是警惕的看着我母亲,我抬头看着母亲说:“她刚做完心脏移植手术,还在康复阶段。”
“哦,这么小的孩子,真是可怜了。”母亲抱起糖糖,尽可能温柔的打消糖糖对她的警惕。
“那就麻烦您了,我会尽早来接她的。”我无比恭敬的弯下我的腰,疏离而又认真的说。
母亲不自在的说:“放心吧,你弟弟在国外也很少回来,正好有糖糖可以跟我做个伴。”
我摸着糖糖笑着说:“要听话,乖乖的,记住我们的约定。”
“记得一定要来接我哦。”糖糖稚嫩的声音就像这个世界最为干净的一片天地。
“一定,等我。”
糖糖虽然不舍,不过还是依我们的约定留在了那个豪华的别墅里。因为我告诉她那里有我曾经最为依赖和相信的人存在着。
回到学校之后,我在大学附近找了家出版社做兼职,糖糖的生活费和康复费用都不是一笔小数字,而且我也希望四岁的糖糖能够尽早进入幼儿园学习。
随着时间推移,越来越多的社会经验和工作经历让我也在接受红尘岁月的洗礼后变得成熟、稳重。身上淡漠的气息也逐渐被社会气息遮住,只是已经深入骨髓的那份疏离却深深映在我的眸子里。
就在我快要将杜海装进回忆收拾起来时,穿着一身端庄肃穆军服的杜海出现在我的视线里。他的身边站着跟他穿着一样的子娟。此时的他们看上去是那么的让人肃然起敬又敬而远之,而这个只有绿色的世界我早已缺席了,我的世界他们亦是如此。
“吆,差点都没认出来。”杜海打量着我一身职业套装,语气里满是不可置信。
我与他们拉开点距离,不咸不淡着说:“是啊,差点没有认出来。”
或许比起以前的吊儿郎当现在我的疏离让他们有点不舒服,子娟看着我并有说些什么,看着杜海欲言又止的样子我并没有期望他会解释这么长的时间为什么一点消息都没有。
看着他们身后军车里不停朝我们这儿看的人,好似有些着急。
“如果有急事我就不留你们了。”或许他们真的只是匆匆过客,路过而已。
“你就一点都不想我。”看着看着我的眼睛,难得认真语气里带着些许的失望和心疼。可是我这双眼睛自那个秋冬过后,除了疏离已装不下其他心事了。
“对不起,如果你只是路过,我只能这样回答你。”
军车里的人似是等的着急了,鸣了一下喇叭催促着,子娟看了一眼身旁的杜海之后率先走了过去。
杜海跨着大步走到我身边,将我拥进怀里,轻柔的好似怕弄碎了我,轻轻地在我耳边低语:“等我。”
我推开杜海,在他没反应过来时转身离开了,我在害怕,害怕在他怀里再多呆片刻我会控制不住的哭出声来。
身后传来的是杜海生气的怒吼:“徐麦穗,你个死丫头片子,你给我等着,等我一年之后,我会抬着八抬大轿娶你为妻。”多么好的誓言,可是轻的已被风带走了好远。
卢兮打来电话说最近和师哥的矛盾闹的不可开交,说不定会各奔东西,在电话里将师哥数落的一无是处。等下次打来电话时他们已经分手了,我依然清晰地记得当初知道了班主任要结婚的消息时,卢兮那倔强而又灼热的眼泪,如今她这副充满怨气的心情和抱怨和当时相比有种说不出的悲凉。
我记得杜海说:“初恋是用来祭奠以后的每一次初恋的。”
我说:“初恋之所以叫做初恋在于初而非恋,哪来那么多的初恋。”
杜海看着我一副恨铁不成钢加鄙视的表情说:“那把以后的每一次恋爱都当做初恋不就好了。”
能好吗?即使当成初恋去对待,可是心境已不复从前那般。
大三的日子在炎热的夏季结束了,再一个开始,便是忙碌的大学四年级的生活了。卢兮和师哥分手之后又和本学校的一个前辈勾搭上了,最近热火朝天的说自己找到真爱了,而师哥却忙着考研的事情,好似他俩这段曾被传为佳话的红线只是月老打了个盹不小心牵错了。
自从唐玉走后,我不喜欢秋季,萧瑟的景象让我总在害怕。
唐玉的忌日我请假回家,我不知道杜海是否知道唐玉的事,上次匆忙的见面也没来及的说起,说起来也应该找个时间去给唐玉爸妈扫扫墓了。
我领着糖糖提着准备好祭品,手里捧着一大束菊花,站在这个最先能看见朝阳的山顶,等待朝阳的升起。
看着空旷的大山,我对着前面笑着说:“今年依然是我一个人来祭奠你的自由,我希望在你到过的地方都有一束菊花,因为我也不知道你会停留在哪个地方。我想明年以后的每年我在这片山上洒下向日葵的种子,哪儿的向日葵茂盛以后我就在那儿祭拜你。”
朝阳依旧如期而至,带着朵朵的希望洒向大地。我将祭品拿出来摆在地上,抽出一支菊花摆在前面,把剩下的一大束菊花顺着起风的方向抛去,朵朵菊花沾染着朝阳的气息在风里摇曳,混着风的味道随风散去。
揉着糖糖柔软的头发,轻声说:“糖糖,顺着花散去的地方喊一声爸爸。”
虽然糖糖懵懂的看着,可依然听话的朝菊花散去的地方喊了一声“爸爸”,声音被风带出去好远,飘到了久远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