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熠君与林逸铭闹腾了大半天,在那烟草强烈的麻痹作用下,两人渐渐安静了下来,在那躺椅上睡着了。这一觉一睡也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当林逸铭醒来时窗外已经是一片漆黑,他感到一阵又一阵的头痛向自己袭来,挣扎着想要站起来。
在另一张躺椅上,李熠君睡的正香,林逸铭四处看了看,只见那些仆人都已经回到自己原来的位置上了,此时的林逸铭一个人站在空旷的大殿里有点手足无措,已是深夜了,留在皇宫里过夜无论怎么想都有些不妥,只好出去找到了白天带自己来的那个侍卫,又请人家原路把自己送了出皇宫直接回凌象酒家去了。
与白天忙忙碌碌的皇宫不同,深夜的皇宫只有一些值夜的守卫巡逻,还有些隐藏起来的暗哨监视着各处重要路口。此时夜深人静,偌大的皇宫也披上了一层神秘的面纱。然而即便在这样的时候,整个皇宫最大最华丽的那一座宫殿仍旧灯火通明,这座宫殿毫无疑问是属于当今皇上李清善的。李清善坐在自己的御椅上,面前的桌上放着两封信,卢迪站在一边,两人似乎在商量着什么。
“李熠君说要给那个什么林逸铭一个‘奉旨保镖’的匾额,这不是胡闹么!”
“我倒是觉得这种封号随便封一个就算了,不过要以太子的名义去封,”卢迪说道,“这样一来太子和那林逸铭肯定以为皇上您对他们放松了警惕,我们就可以把这些乱党一网打尽了。”
李清善坐在自己的御椅上,低着头看着面前的那两封信,说道:“话虽如此,可李熠君说到底还是我自己的儿子,他纵然再有错,我做父亲的也难脱管教不当的干系。”
“皇上您一番拳拳爱子之心固然天可怜见,但是太子却如此的不明白您这一番良苦用心,就连我这个外人也看不过去了!”
李清善拿起那两封信有从头至尾读了一遍,一封信是李熠君写的,希望父皇能给林逸铭一个“奉旨保镖”的称号。至于另外一封,则是他手下的某个密探递送来的。
李清善将李熠君写来的那封信交给在外待命的一名侍从,交代他去某某地找某某人去办太子吩咐的事情,随后他屏退了这大殿里的所有人,独留下卢迪一个。
“人人都说虎毒不食子,我现在看着李熠君这样实在心痛,我这位子迟早是他的,他倒急什么?”
“皇上,当您坐在这里时已经不能把自己当做一个父亲了,现在您是天下人的皇上,当以天下之安危为唯一考量标准!”
李清善闭上双眼,额头微微抬起,从鼻子里长长的叹了一口气,打开自己密探送来的信。
十七组暗探密报
午前太子于内殿读书写字,所读之书所写之字皆为前人醒世格言,无甚特别。午后有雨霖村人士林逸铭来访。林逸铭,镇金镖局现任少当家,自幼学武,与各处绿林土匪皆有来往。二人于殿内嬉笑玩乐,出言无状大放厥词,屡出大逆不道谋反之言,殿内外百余人皆听闻。恭请陛下圣裁。
李清善又看了一遍那封信,每读一个字,他都觉得心口被人重重的捶了一拳,“这封信你觉得如何?”李清善问卢迪道。
“既然此信出自己皇上您密探之手,想必是所言不虚,太子现在已经敢公然如此放肆了,其狼子野心已经昭然若揭了!”
“你是要我现在就废了他太子之位关入大牢?”
“关入大牢为时尚早,太子现在正是年少轻狂的时候,随便受人一蛊惑很容易就会头脑发热。我看真正的罪魁祸首恐怕就是那个林逸铭,皇上您暂且不要心急,等我从林逸铭那里拿到确凿证据后一切就会揭晓。”
“哦?当真如此?”
“是的,那林逸铭身上藏着他们合谋造反的确凿证据,一旦我能把他取来皇上您就明白了!”
李清善点了点头道:“如此也好,你为我办了那么多事情,每一件都办的十分妥当,这一次我自然也相信你,就放手去干吧!”
卢迪向李清善一抱拳道:“谢皇上厚爱,必然不辱您的期望!”说完转身便离开了。
李清善看着卢迪远去的背影,有些颓然的瘫坐在自己的御椅上,他心里无论如何都没法狠下心对自己的儿子下手,每当想到李熠君或许会在未来的某一天杀了自己篡夺皇位,他的内心就一阵绞痛。然而更让他不明白的是,自己明明在李熠君身上倾注了无数的心血,为何换回来的是这样一个结果?
凌象酒家距离皇宫并没有多远,林逸铭一路小跑一会儿功夫就到了,他来到方月辉房前,看见那房门仍旧紧锁,似乎没有什么人出入的样子,便直接回自己房里趟了下来。
一躺在床上林逸铭只感觉一阵无以复加的头痛向自己袭来,四周天旋地转的根本连眼睛都合不上,他在床上辗转反侧全身上下也觉得疲惫异常。
这天下午发生的事情在林逸铭脑海中历历在目,不停的在眼前回放着,太子给自己的什么番邦烟草真是神奇,让人像喝醉酒了一样什么话都敢往外说,现在一回想起自己当时说的话,即便头疼的厉害也让人直冒冷汗,那些话可都是大逆不道的谋反之言,要是隔墙有耳的话自己岂不要被打为谋反之徒了?
想到这里林逸铭原本还稍有些迷糊一瞬间就有些清醒了,虽然那一阵头疼仍旧折磨的他够呛,但自己昨天对李熠君说出那样的话来,这已经不是救过太子一命就能抵消掉的罪过了。
林逸铭越想越怕,越怕还要越要想,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时间久了又觉得口渴难耐,起身想去倒杯水来喝,然而他双脚刚一着地就觉得脚下不稳,只能摇摇晃晃的扶着墙慢慢的往前挪动步子,然而没走几步双腿一软就倒在地上,再要站起来又是一个踉跄摔倒在地,连身前的桌子都撞翻了,茶碗茶壶什么的噼里啪啦的碎了一地。
林逸铭趴在地上心中甚是懊悔,自己这张嘴真是该打,竟然说出什么自己也想当太子这种话,这要是随便给什么人传出去了不光自己就连镖局恐怕都要受牵连,到时候更不知道父亲要怎么看自己了。林逸铭躺在地上浑身都没有力气,站也站不起来,再想到那一时失言可能造成的后果,几乎就快要哭出来了。
就在此时,只听见吱呀一声,似乎房间的门被人打开了,林逸铭抬起头来向门的方向看去,黑暗之中一个人影渐渐向他走进。此时的林逸铭连挣扎叫喊的力气都没有,眼看着那个黑影走到自己身旁,双手穿过自己的腋下,就被抱了起来。
林逸铭被那人直接放在了椅子上,可坐在椅子上并没有让头痛有什么豪装,他想要看清究竟是什么人,却忽然感到一股清淡的香气钻进了自己的鼻子,随后便感到脸上痒痒的,好像是有头发碰到了自己的脸。
“怎么搞的?一副要死要活的样子!”
林逸铭一听这声音就明白这人是方月辉,没想到她竟然会过来,不是明明不在的吗?
“你今天去哪里了,一整天都没见到。”林逸铭有气无力的说道。
“你管得着我去哪里?先把你自己顾好吧!”
方月辉一边说着一边又使劲把林逸铭抱了起来,林逸铭此时全身酸软,根本使不上力气,方月辉再怎么用力林逸铭都是往下一瘫,完全抱不起来,方月辉连续试了好几次都没成功,便只好吧床上的床单被褥枕头都铺在地上,然后直接把林逸铭扔上去。
“你没事吧?今天到底去干了什么跟丢了魂一样?”
林逸铭没力气说话,嘴里不停重复着:“水水,给我喝口水!”
方月辉见状就找了个杯子倒了点水喂给林逸铭喝,林逸铭喝了水似乎稍微有了点精神,但也只是稍稍有所好转而已,他抓着方月辉的手有气无力的说道:
“完了完了!我完了!今天我真要完了!”
方月辉看林逸铭目光涣散,估计是受了什么刺激,心想就算现在问他也问不出个所以然来,干脆就安顿好了说道:
“你今天就躺在地上睡吧!看你这样可怜,我就坐在椅子上陪你一晚,有什么事情明天再说!”
林逸铭嘴里只是念念有词,方月辉说的话也不知道他听进去没有。一直到了后半夜,才终于安静下来,似乎是睡过去了。
第二天一直到下午,林逸铭才终于醒过来,他看看四周,只见方月辉还守在他身边,手撑着下巴正在打瞌睡,昨天晚上发生了什么他已经记不清了,每每想要回想时就感到头疼不已,但看自己睡在地上,桌子也倒了,杯子盘子什么的都碎了一地,估计是闹腾了一阵,便站起身来把地上的东西收拾干净。
方月辉原本睡的就很浅,感觉到一丝动静以后便也醒了过来,她看林逸铭正收拾着地上那些碎片,便说道:“这些东西你就不要收了,等会随便叫个人来就行了,你先坐下来我有事情问你,昨天到底干什么了?你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
方月辉虽然在跟自己说话,但他实在不想说昨天发生了什么,便道:“你别问了,反正我十有八九是要倒大霉,弄不好连这条命都要丢掉,我看我还是趁早收拾好东西跑路吧!”
“你不想说就不说吧,不过你真要是死了我以前帮你那么多次真是白费了。”
“你什么时候帮过我了!”
“把你从官兵手里救出来,从张牧之手里救出来,从吴崇光那群叛军手里救出来,这么一算我救过你不少命了。”
“那我还真是要谢谢你了!”
“我也没要你谢我,不过既然这次你那么笃定自己要死了,那就快点去吧,我也不救你了。”
“什么我要死了!我只是有可能而已!你都救了我那么多次了在诅咒我死你嫌弃的力气不就真的白费了?”
“那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那么复杂,说来听听嘛。”
“哎呀!你这人!我就是在皇宫里跟太子说我也想当太子!”
“你这人啊,一开始不想说,现在还不是老老实实的讲给我听了?”
林逸铭这才反应过来方月辉一开始絮絮叨叨说个半天是什么意思,他没好气的说道:“你既然是要看笑话的那就笑好了!反正我是要想办法跑路了!我在太子面前说这种话不是死定了!”
方月辉看林逸铭激动成那样,笑道:“你怕什么?你是对李熠君说的,他那个人不会计较这种东西的,不用跑。”
“你知道什么?我在皇宫里面,而且是对太子说这种话,那不是自己往枪口上撞?随便什么人听到了去告个密都能要我的命!”
“我说了你别担心你就相信我嘛,就算在皇宫里面说这话和你在随便什么茶楼里说不都一样?给人听见了都是一个死,怕什么?”
林逸铭看方月辉语气完全不是想要帮忙的样子,倒是像要给自己添堵,站起身来怒道:“你如果想帮我那就帮我,尽在这里说风凉话有什么用?”
方月辉对林逸铭朝自己发火也不以为意,说道:“我都跟你说了这事没什么关系的,你要不信你自己去问李熠君不就知道了?”
“你还要我去问太子?我这不是自己送死?”
“跟你这人说话真是费劲,我说了李熠君对这种事情不会在意的,你能说出这种话来估计也是酒喝多了自己玩过头,李熠君不是个较真的人,最少他不会跟你在这种事上较真的,就放心吧!”
林逸铭跟方月辉说不通,自己心里又急,京城这个地方天子脚下等别人真要来抓你能跑到哪里?还不如趁现在就赶紧溜之大吉。于是赶忙收拾了点随身的东西就要走,却突然发现卢迪要自己送的那铁牌子还在身上,便拿出来交给方月辉道:
“你不是跟卢迪认识吗?这东西就由你来给他吧,也算我完成了他的委托,现在还是跑路要紧!”
方月辉接过林逸铭抛过来的牌子看了看,和自己上一次见到它时没有什么差别。
“我说了这事情没什么大不了,不过你要是想走那就走吧,但这块牌子你继续放在身上吧,我没什么事不太想去见卢迪。”
说完方月辉就把那块铁牌子扔回给林逸铭。林逸铭看了方月辉一眼,虽然有些怨恨方月辉不帮自己的忙,但更重要的还是保住小命,命还在以后这东西总有机会交给卢迪的,干脆把牌子往包袱里一塞便出门了。
光是从房间里走到凌象酒家大门口林逸铭就感觉似乎有无数双眼睛在注视着自己一样,他不敢与任何人对视,也不敢跟别搭话,低着头匆匆的就往外敢,出了大门才终于长长的出了口气,心道终于过了第一关,等会出城恐怕还更加麻烦。心里一边想着一边就要再往前走,竟不知被谁一把抓住说道:
“逸铭,你这是要去哪里?”
林逸铭转过头一看,居然是李熠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