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如杂草一般的仇恨
身影一动，穆若轩脸上一片阴霾，握着穆宛凝消瘦的肩，目光阴狠，“休想！本王不许！”
忍着痛，穆宛凝抬眼，看着近在咫尺的俊颜，此时却由于愤恨而有些扭曲，一滴泪轻轻地滑落，低声哽咽道：“为什么不肯放过我？”
拼命地摇着头，泪花渐渐地洒在穆若轩的手背上，灼了他的手。
望着眼前的穆若轩，穆宛凝红了眼，不等他说话，随即低吼道：“本王？本王？现在你一口一个本王，在我面前就不能说自称‘我’吗？你是在炫耀此刻你是华盐国的王爷，还是让我明白，我跟你不同，你是高高在上的天，而我只是被带进皇宫收养的功臣之女？啊？是不是？”
“是！本王就是要让你感到自卑，怎样？”同样的，穆若轩也红了眼，握着穆宛凝肩膀的手，不自觉的收紧，只听嘎吱一声，骨头破碎的声音传来，让两人都是一愣。
死死地咬着下唇，穆宛凝不发出一声响，脑门上的虚汗，一滴滴地落在苍白的面容上，看的门口的君言一阵心惊。
身影一闪，快速的闪了进去，长袖微摆，在穆若轩未反应过来的时候依然把穆宛凝护在了身后。
看到沈君言，穆宛凝的心里防线终于崩溃，眼泪如断了线的珠子，一颗接着一颗，落在了君言的青衫上，低声委屈的唤道：“君言……”
斜睨了一眼一旁红了眼的穆若轩，回过神，拍了拍她的后背，声音极轻，安慰道：“凝儿不哭，我会处理好。”
“嗯。”
看到沈君言，穆宛凝是彻底的放下了心，紧紧地揪着君言的衣袖，抚着有些痛的肩膀，恨恨地看着五尺之外的穆若轩，撇了撇嘴，垂下了头，不看他。
冷眼看着这一幕，穆若轩垂在身侧的手，紧紧地攥着，似乎只有这样他才能忍下扑过去的冲动。
“沈君言，你当初离开华盐国的时候说过，凝儿是本王未来的王妃，让本王好好的照顾她，但是，如今，你这样又是作甚？后悔了……或者你想和本王抢她不成？”
阴沉地指着低垂着头的穆宛凝，穆若轩颇有些咬牙切齿的说道。
淡淡的看了一眼，沈君言眸子蓦地深邃，声音的温度蓦地降了几分，答非所问道：“若轩，几年不见，你似乎变了很多？”
“变？哼哼，人终归是要变得，本王已经不是以前任你摆布的毛头小子了，如今，本王大权在握，本王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想说什么就说什么。”
听完，沈君言的面色有些沉重，如今这样的穆若轩，她如何放心把凝儿交给他？
“看来，你还是没听懂我的意思，你如今是手握大权，却仍是少了份沉稳。遇事太过浮躁，没有搞清楚事情之前，希望你不要在伤凝儿的心了。现在，还是先冷静一下，等你想通了，我自会解释清楚，并把凝儿安全无恙的送回到你的身边。”
淡淡的说完，沈君言静静地望着穆若轩等着他的回答。
“笑话，”嘴角阴冷的一扯，穆若轩嗤鼻一笑，“本王的未婚妻，凭什么要你带回去？然后带回来？本王又如何知道，再次带回来的时候，她有没有给本王带绿帽子，或者，”
眸子蓦地又阴冷了几分，“如今，本王这绿帽子就已经戴上了！”
“穆若轩！你混蛋！”
愣愣的听完，穆宛凝蹦起来就要去踹他，却一把被沈君言拉住，轻轻地摇了摇头，看到穆宛凝冷静下来，才转头看向穆若轩。
“穆若轩，在你心中，凝儿就是如此不贞？我沈君言就是如此不堪？”眸色渐深，沈君言放在背后的手，紧握成拳，如果你敢说是，穆若轩，你真的配不上凝儿。
即使误会也好，但是，说出如此恶毒的话，你已经伤了凝儿，也，伤了你自己。
“对！”重重地点了点头，穆若轩红了眼，死死地盯着他们，冷声一喝，“你们今日休想离开这里。”
“穆帆，给本王把未来的王妃抢回来！”
“是！”
话音一落，厢房内蓦地闪出一个男仆装扮的人，目露凶光，看着沈君言的眼神放出狠意。
眉头微皱，沈君言把穆宛凝护在身后，低声的说道：“凝儿，你可愿意和我走？”
“嗯，君言带我走，我一刻都不想再看到他，一点都不想。”泪水还未凝，又再次洗刷着穆宛凝有些苍白的小脸。
点了点头，沈君言再次看向穆若轩的目光，冷漠低冷，嘴角蓦地勾起一抹清冷的笑，看的对面的穆若轩和穆帆有些发毛。
“穆若轩，我今日只能告诉你，我与凝儿之间，只是兄妹的情感，断不会有什么，但是，今日你的一言一行，却让我也断不能就这样把凝儿交给你。”斜睨了穆帆一眼，“你觉得，你这家仆有这个本事，拦得住我？”
“哼哼，沈君言，你休要狂傲，你是有本事，但是，本王这仆人也不是吃素的。穆帆，给我先卸下他一条膀子再说。”
“是！”
一阵凉风起，沈君言只感到一个身影快速的在面前闪过，想要抢夺她身后的穆宛凝，同时，掌风已经袭来。
护着她，君言脚步微敛，轻轻地移动，躲开了那穆帆的掌风攻势，随即，衣袖轻动，一掌已然重重地打向那穆帆，没有丝毫的留情。
不偏不倚，一掌袭过，穆帆蓦地吐出一口鲜血，倒在了地上。
挑着眉，斜睨了一眼，沈君言没有在说什么，看了一眼眼神依然不善的穆若轩，转头，朝一旁的穆宛凝点了点头，“凝儿，我们走。”
“嗯。”
转身，不再留恋，沈君言打开房门，带着凝儿就要离开，突然，她身后的穆帆，不知从什么地方找到一把短剑，带着不甘，狠狠地刺向沈君言。
“君儿，小心！”
门外，刚刚赶过来的皇甫若鸿心惊的看着这一幕，心顿时提到了嗓子眼，想也没有想，飞身向君言身后的穆帆踢了过去，重重地一击，让穆帆再也爬不起来，晕倒在地。
转头，看着散落在一旁的短剑，沈君言眸子蓦地一冷，望着穆若轩的脸，更是冷了三分，“看来，你的确是执迷不悟到底了。”
不在与他废话，扶过肩膀受伤的穆宛凝走了出去，却被皇甫若鸿拦住，“君儿，你不想知道我在他这还找到了谁吗？”
“哦，是谁？”回过头，看着穆若轩盯着皇甫若鸿，耸了耸肩，又不是不认识，这么惊讶干嘛？
还没等皇甫若鸿回答，穆若轩已经开口询问道：“皇甫若鸿，你怎么会在玉麒国？”
没有表情的看了他一眼，皇甫若鸿俊逸的面容上却是一片冰霜，冷冷的开口道：“在下在哪儿，想必不劳穆王爷费心。”
“你！”
冷哼一声，看着他这种态度，穆若轩也没有了好脸色。
转头，不再理会他，皇甫若鸿招了招手，一个身影被推到了沈君言的面前。
定定地看着，沈君言眸子望向皇甫若鸿时，闪过一抹喜悦，柳儿竟真的在此？心下一喜，却又慢慢的冷静了下来，转头，看向穆若轩，移开身体，让他看清楚门口的人，同时冷声询问道：“穆若轩，果真是你绑了柳儿？”
“那又如何？”斜眉看了一眼，穆若轩脸色阴沉的回答。
“我是不能如何。不过，私自绑走凶犯，可是要坐牢的。”眉头一皱，沈君言嘴角蛊惑的一笑，冷冷的望着他，眼神里却没有丝毫的笑意。
这几年，他真的被宠坏了，当初帮他在朝堂上崭露头角，真不知道是对，还是错？
看着他骄横的样子，真的难以想象眼前的这个人和几年前胆小怕事的少年竟然是同一人。
宫廷，真的是一个抹灭良知的地方。
“她是不是凶犯还是一说，不过你这样说起来，本王倒还真是看到她浑身是血的走出那间屋子，不过，那关本王什么事，本王也就是顺手绑了她过来。况且，本王可不是你玉麒国的臣民，可不受你限制。”
“哦，是吗？”嘴角极冷的一扯，沈君言看着嚣张跋扈的穆若轩，眸子越发的冷，“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穆若轩，你信不信，我沈君言有办法把你从一个默默无名的皇子爬上这王爷之位，我也有办法，再次让你一文不名。”
脸色猛地一变，穆若轩看着沈君言认真的俊颜，突然心里一突，想起沈君言的冷血手段，脑门渐渐地出现了一层虚汗，“那……你要如何？本王也只是不想让你破案罢了……”
“那就说出你看到的，我就当今日从来没有出现在这里，柳儿也没有丢。”静静地说完，沈君言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他，等着他的回答。
手掌紧紧地攥着，恨恨的看了君言一眼，穆若轩不甘不愿地点了点头。
烛火缭绕，沈君言静静地听着他的叙述，心里突突地打了个底，幸亏今日有四卫帮她寻到凝儿和柳儿的下落，否则，事情真的会很难办。
耽误一刻，那宗人府的云清逸就多一分危险，说不定哪一天，那皇上来个密审，随即颁下圣旨，想救都就不回来了。
原来，凶手真的是柳儿，通过穆若轩的叙述，也就是说他大概在寅时三刻起身小解，无意间看到一抹影子从隔壁的房间走出了，随即就闻到了很浓重的血腥味。
出于好奇，就悄悄打开了那间屋子，映入眼帘的就是满身是血的兰萱，以及手握匕首，血迹斑斓的云清逸，顿时明白了什么，走出去时，无意间踢翻了凳子，又若无其事的回到了他原来呆着的房间。
继而白天，听到她前来破案，由于误会，就想阻止她，于是在绑走了凝儿的同时，也绑走了柳儿。
事情到这儿，对于这个案子，在沈君言的脑海里已经有了大致的思路。
柳儿为报仇，杀了兰萱，又怕偿命，随即嫁祸给了云清逸，却被穆若轩无意中看到，接着被绑。
斜睨了一眼，脸色泛白的柳儿，看着她此时目光清澈，丝毫没有疯傻的样子，挑眉问道：“柳儿，如今我问你，可是你杀了那兰萱？”
面色苍白而毫无血色，柳儿极为缓慢地点了点头，原本清澈的眸子却又蓦地变得诡异，疯狂的大笑出声，单薄的身子，因为这笑，而剧烈的颤抖着，仿佛寒风中的柳絮一般，惹人怜惜。
虽然可怜她，但是杀人毕竟是有罪，虽然那兰萱的确可恶，但是，还不至于非死不可。
兰萱这一死，柳儿恐怕是要偿命的。
望着发丝又些凌乱的柳儿，沈君言无声的叹了口气，静静地等着她发泄完心里的不满。
笑过，柳儿眼中仿佛出现了一层虚幻，原本晶莹的眸子里此时却是一片水光，静静地看着沈君言，说出的话有些哽咽，却坚定，“柳儿知道自己杀人不对，但是兰萱她真的该死……该死……她毁了我……也害了梦生哥……我恨……我真的好恨啊……”
“柳儿，你的人生才刚刚开始，你不应该如此莽撞的。”望着柳儿，沈君言伸出手，想拍拍她的肩安慰她，手却在半路停下，最终没有落下。
收回手，沈君言狭长的凤眸里，晦暗不清，深不见底，即使是一旁的皇甫若鸿也看不懂她此刻在想些什么。
“人生……才刚刚开始……”苦笑着哭出声，柳儿猛地捂住脸，泪水顺着指缝流出，滑过那细细碎碎的伤痕，“梦生哥死了……我的人生也就结束了……兰萱她该死……该死……我要为梦生哥报仇……报仇……”
“你知道柳梦生已经死了？”惊讶一闪而过，沈君言看着柳儿痛苦的表情，此时，除了叹气，却并不能帮上什么实质性的忙。
这就是身为人的无奈，有些事，有心，却无力。
不仅如此，她如今正在做的，却是要把一条生命推上尽头，然后去挽救另外一条生命。
抬起头，柳儿睁着大大的眼睛，一片水光萦绕，弱柳风姿，绝美依然，却溢满了哀伤，“柳儿如何不知，梦生哥死的第二天，她就来到我面前炫耀，她说她杀了梦生哥，她就是要让我们天人永隔……永远不能相见……”
“柳梦生不是被气死的吗？”疑惑渐渐地萦绕在心头，沈君言更加的不解，红姨明明说柳梦生是被气死的。
“呵呵，气死？在外人看来，的确是气死，但是，又有谁知道，是她派人用迷香先是晕倒了梦生哥，然后生生地把他打死，就因为一巴掌……哈哈……一巴掌……她打了我多少回……凭什么她可以因为一巴掌……就要了梦生哥的命……”
“她……凭什么……凭什么……”
“哈哈……你又知不知道她拿着残余的迷香，来到我面前，向我炫耀梦生哥死的有多惨时，我心中的恨……它在疯长……如同杂草一样……疯长……疯长……”
“不过，我还要感谢她的刺激，如果不是她，我此刻估计还是一个疯子……一个彻头彻尾被她逼疯的疯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