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她有些惊慌失措跑出屋子的背影,公孙画额角的青筋因为情绪得愤怒而忽隐忽现,扬手甩落矮桌上零碎酒盏,哐当碎响传遍整个角落。他有些颓然地跌坐回长毛兽毯上,垂头双肩剧烈地颤抖起来,他想爱她却不能爱她,想要保护她却又有理由伤害她,他这样的人注定是要下地狱的。
绿玺抱着衣裳不知跑了多久,脚步纷乱间脚踝上的金铃便传来阵阵清脆响声,落了满脸的泪水在蹦跑中被迎面拂来的夜风吹的有些凉意。终于再没力气跑下去,倚着河畔的桃树就是咧嘴大声哭泣。倚在树背上无力滑落,跌坐在地的同时她有些无助的将脑袋埋在双膝间,低低抽泣。
“原来你在这里。”头顶传来一声似笑飘渺地说话声,绿玺扬起头去看面前挡住大半夜色的身影
。在月色朦胧间,容城披着头及腰长发,松松垮垮地套着衣裳站在她面前,手一扬就将怀里那套衣裳扔给她:“这个衣服的颜色我不喜欢。”
绿玺觉得他有些没事找事,如今的处境她心疼难受,他却跑来没头没脑就是这么句话,当即就有些气愤:“你深夜出来寻我不会就只是因为,不喜欢这套衣服的颜色吧!你是不是没有一点同情心啊,没看到我在这里伤心吗!”
她说的恼怒,容城挑了挑媚眼,上前几步伸手触上她的脸颊,摸到的竟是一手泪水:“你这小不点也知道伤心?情伤?奶娃娃也懂?”
瞧着他嬉皮笑脸的模样,绿玺感觉他是在借机羞辱她,豁然站起身子握拳就要去打他的脸,却被容城轻易偏头躲过。倒是绿玺本是使出全力去打他,凭空被他躲掉整个身子重力往前一个踉跄就跌进他的怀里。绿玺原以为像他这样容貌阴柔的男子,定是扶弱的身子,却不曾想到跌进他怀抱里的瞬间才真切的感受到,他的怀抱无比宽厚仿若能阻挡千山万水的侵害。
“原来你大半夜乱跑,是和别人啃嘴巴去了。”他眼尖地瞧见她因为不服气而微嘟的唇角,有些红肿和被啃咬的痕迹,不禁嬉笑意味更浓烈。微凉的指尖触及上她唇角时被绿玺冷不防地打掉,挣扎着想要从他怀里出去,却被他抱的更紧了些。
“快些放开我!你大半夜不去睡觉在外边瞎晃悠到底干什么!”绿玺有些难受地蹙眉大叫,在对他实施拳打脚踢后整个身子一轻,她来不及尖叫就感觉整个人被倒了过来,眼前的视线也在顷刻间只能看到青石街。
容城将她一把拎起扛在肩头,边往客栈的方向走去边笑着说道:“见你好些时候没回来,就出来找你,这就是原因。”
绿玺原本拍打的动作顿住,有些茫然地愣在那里,他大半夜出来只是为了找她吗?等她当真相信他的话,心口暖暖都是感动时他却又是一本正经地说出了一句让绿玺几乎暴走的话来:“你不用感动,刚刚的话我是骗你的。”
—次日—
容城有些错愕地看着面前的杨绿玺,她点了满桌的鸡鸭鱼猪,赤手扯下一大块肥鸡腿,塞进嘴里。望着面前满桌的油腻,容城艰难地压制住胃里的翻江倒海,道:“你大清早就吃这么油腻的东西?”
他斜睨着她,嫌弃地说完,捻手拿起一侧的白馒头慢悠悠地塞进嘴里。绿玺只当没有听到她的这句话,张嘴咬下鸡腿上一大块肉,扁着嘴哭丧道:“我原以为他是和别人不一样,没想到他和所有男人都一样,搂着别的女人卿卿我我!”
原来她之所以这么的愤恨加上昨晚的大哭大闹,都是因为一个男人,容城不禁有些兴致,嚼着嘴里的馒头好意提醒:“那是因为你还不够格当个女人。”
他的话刚落,绿玺豁然站起身子扔了鸡腿双手大力撑在桌上,死死瞪着他:“我哪里不够格当个女人了!”
她生气的模样脸颊生红,青丝从她肩头滑落正好落在他的手背上,他指尖微动就能感受到它的柔软丝滑。容城挑着媚眼有些放肆地在她身上来回打量,绿玺觉得他的目光就像无数条虫子,所到之处都让她感觉酥麻可怖。她猛地站起身子,双手死死护住胸前瞪他:“你,你在看什么!”
“看你身上哪点像女人。”他抿嘴一笑,毫不避讳。这副懒洋洋又理所当然的样子让绿玺恨的牙痒痒,伸来一拳就要往他那张脸上砸去,却在拳近他脸颊不到半分距离时,他唐突地站起身子离开座位。她又失手,重力没收稳整个人结结实实地趴倒在桌上,打翻一桌瓷碗饭菜,碎了满地。其他客官被这么大的动静吸引,齐齐将目光投了过来。索性高台上有人在弹琴,将所有人的目光重新吸引了过去。绿玺站起身子去看高台上,弹曲的是个妙龄女子着了翠衣,素手青葱在每一个弦声波动间悠远流畅。
这姑娘绿玺认得,名唤剪秋,有一剪春水,深秋来之意。常年在这间客栈靠弹曲为生,早年家里父母双亡才会颠沛流离到了这里,老板瞧她可怜便让她每日清晨、晚间来此弹曲。台下客官无不听得入神,连长日没有正经地洛容城也眯着双眼听得认真。等剪秋一曲完毕,台下叫好声不断。
“姑娘在这弹琴能赚几钱?倒不如随我回府好生享福!”说话的是屋外缓缓走来的蓝衣男子,绿玺坐的位置处于客栈角落,逆着光实在看不清他的长相如何,只觉的嗓音熟悉无比。洛容城单手支在桌上,望着男子靠近高台的声音,眉宇微挑:“有好戏看了。”
绿玺不理他的闲言碎语,只是昂头去看来人。等男子从逆光处走出来时,她才将男子看的清清楚楚,惊得捂住嘴巴双眼瞪得大大。容城瞧见她的反应有些好奇,特意去仔细打量男子的模样。墨发束冠,锦衣华服贴合着他修长的身形无比惹眼,腰间的白玉腰佩上镂空雕刻着一朵木兰花,这让容城不禁眯了眯眼。若是他没有记错,木兰花是仇池国代表王室的象征。面前的男子能将如此意义重大的腰佩堂而皇之得佩戴在身,想必定是王室中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