芊芊?听到他这样说,傅九芊的心口不禁紧了一下。洛斐宫依旧眉目带笑:“芊芊,这花的名字和你想通,也是这个原因我分外在意它。”
“王爷说笑了。”傅九芊慌忙站起身子想要转身离开,手腕却被他不重不轻恰到好处的拉住。他眼底笑意依旧只是相比方才多了凄凉:“发生什么事了吗?竟哭的这样伤心。”
傅九芊有些错愕地看向他,原以为在雨水的冲刷下脸上的泪水和痛苦神情不外会被人轻易察觉,可在他面前自己仿佛永远是透明的,被他一个眼神就能剖析一切。傅九芊摇了摇头,呆看面前的洛斐宫。他手中的伞只遮住那朵红花和她,自己湿了一塌糊涂也浑然不知。
“是皇上吧,他又惹你生气了?我这个大哥素来霸道,但却心底是极为谦和的。”见她不说话,便也猜到。傅九芊有些彷徨地叹了口气,想起祥嫔的境地竟突觉恐慌。
“祥嫔被打入冷宫了,想来真是凄哀,原以为自己喜欢上的是个可以托付终身的男子,不想一切恩宠只是个阴谋算计罢了。你有用便千恩万宠,没利用价值了就弃如敝履。”她茫茫然地说道,眼底是雨雾中凝聚的水汽,仿若将整夜雨水浇落的凄哀一并揉进了眼底。
“九芊,你在害怕什么?”洛斐宫这样问她。
她被问的一愣却只是摇了摇头并不回答他的话,那个秘密越少的人知道越好,省的拖累了别人。洛斐宫静静望她,伸手想要抚上她静谧的脸颊却被一股外力唐突的甩开。洛斐宫被重重一甩脚下踉跄退了几步,抬眸望去才发现那股外力的主人正是洛锦夜。
“你们好大的胆子,知不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竟然做出这样的事!”洛锦夜的眼底是浓浓的戾气,一双眸子血红血红如同夜幕中最凶残的狼。
傅九芊被他这一说顿时有些恼,这样平白无故的言辞无疑是将她和三王爷逼入不清不楚的境地。用力甩开他的手,颇是气愤地说道:“你的话是什么意思?难不成觉得我们这是私相授受吗!”
“傅九芊,你放肆!是不是近来宠你过头,越发不懂规矩了!”洛锦夜突然扭头瞪她,言语里是许久之前管用的低吼。如同之前恨她那时一样,这是发怒的前兆。
“皇上,你误会了。谨嫔只是恰好经过与臣弟相遇。”洛锦夜察觉出渐渐暗涌的火花,怕是这场大雨就浇不灭,慌忙上前安抚了几句。他不说话还好一说话顿时惹得洛锦夜越发恼火,回眸看着洛斐宫冷哼道:“不要以为朕不知道,你的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洛斐宫你最好记得自己到底是谁。”
被他这样一说,洛斐宫脸上的笑略略收敛颇似尴尬地低了低头。若是旁人察觉定会发现长袖下的那双手早已握拳,紧得骨节苍白。傅九芊察觉出这句话对于洛斐宫的伤害,越发懊恼地深吸了口气。此时若是再和他争吵下去,怕是受累的是王爷。想到这便不再出声,转身折回离合院的方向。洛锦夜双眉紧皱,想要说什么都咽下了喉口一时火气上涌也折身回了宁心殿。两人背对背的折回各自的居所,明明已然靠近的心在这一夜恍惚又多了丝裂痕。
雨雾中垂头的洛斐宫双肩渐渐颤抖,等他抬头才发现竟是笑得一脸张狂,不是以往的温婉多了一份阴厉:“洛锦夜,鹿死谁手现在还不一定。”
等他说完这句话,挪开步子才防线被洛锦夜方才用力一推之下自己竟将那株花踩在脚下,碎湖成一团经雨水一度冲刷变得黯淡。他眸底微微一暗,有些心疼地开口:“好可惜啊,就这样死了。我终究保护不了你吗?”
第二日雨过天晴,屋外少了丝夏日燥热显得十分清爽。环容端了药进屋却瞧见傅九芊还埋着头昏睡,上前轻轻碰了碰她轻声道:“主子,药煎好了趁热喝了吧。”
傅九芊轻声应了一句,由着环容将她搀扶起身。昨夜淋了雨,回来后就染了风寒睡了一夜越发脑子沉重,昏昏沉沉不知所以。那药是极苦的,几度她卡在喉间有种想要将它吐出来的冲动,却一而再的强忍着吞了下去。喝的太急,一时便呛的连连咳嗽。环容替她边拍后背顺气,边焦虑道:“主子,这事为什么不让皇上知道呢?”
“只是小小风寒要不了性命,若是他想来早就来了,岂会要人去请。”傅九芊叹了口气,鼻子堵得慌只能重重张嘴喘几口气。环容无奈只得端着瓷碗退了下去,到了晌午该来的没来不该来的倒是大头阵的出现在她面前。今日的玉茶同往日不同,脸上没了以往的怯怯和惊慌,微微仰头多了几分自然。想来她已然适应了贵人这个名号了。
“姑姑,听说你染了伤寒,我特意来看看你。”她走近床榻边,柔声说道。
傅九芊并不打算与她说话,只当一下子看清了她这个人。一夜之间几年情分生生疏离万分,说是路人都不为过。玉茶瞧出她的心思,垂了垂眼睑带着哭腔道:“姑姑是在怪我吧。”
她还是不说话,仿若对她的软声细语全当没入耳。玉茶自嘲一笑,缓缓靠近坐在床沿。傅九芊将头扭向床榻里头并不想见她。
“姑姑可知晓玉茶为什么会当上贵人吗?不是我心甘情愿,自始自终我的心里满满都是朱武。若不是被祥嫔发现我俩有私情,又怎会受她威胁。”玉茶说着眼角噙泪。
傅九芊这时的脸上才有表情出现,却依旧不去应答她。
“她事先在皇上每日惯喝的茶盏中做了手脚,产生迷幻。所以那夜在清凉亭为什么皇上会无端端的宠信我,自始自终她抱着我口中唤的全是你的名字。”她说出这句话时,傅九芊的手握住锦被一角有些发紧。玉茶并没有停顿:“祥嫔以朱武的性命来威胁我,要我一定要当上妃嫔和她一并联手除掉你。原因我和姑姑的情分最深,最亲的人背叛伤的也更重些。当她知道我怀孕时也连着孩子一并威胁上,我有什么办法!”
听到她越说越凄厉,傅九芊这才回过头去看她,眼底却满是陌生:“所以你就选择除掉祥嫔?从前的玉茶虽是懒惰却天真的紧,却也不会想到如何去害人,可如今站在我面前的你是谁?”
“姑姑,我这样做不仅是为你自己也是为了你啊!有她在你怎能安心。”玉茶仿若一点也不知悔改,仿佛让时光倒退回去,这件事她还是会义无反顾地去做。
傅九芊想看怪物一样看着她,眼底浸满凉意:“你如今这副模样和她又有何差别,我真是替朱武感到不值。”
一提到朱武玉茶像是被踩到尾巴的猫,后背的毛倒竖一副防备模样地惊恐看着她,言词清冷失控:“姑姑,难道你还不明白吗,这是后宫,是杀人不见血的后宫!悲天悯人万事相安是不肯能的,后宫里面好人的下场只有……死!”
“你给我出去。”傅九芊被她说的耳畔嗡嗡作响,只觉得脑袋愈来愈重,闭眼冷声说道。
玉茶猛地从床沿站起身子,望着傅九芊阴涩涩地开口:“玉茶问姑姑,昨夜你带着那宫婢出来指证我时,可曾想过我会死?可曾还念一些我们昔日的情分?”
傅九芊伸手捂住耳朵,不想再听她说话,只是冷声喊了一句:“我说!出去!!”
玉茶终究被她这一句吼得心酸,只等着一脸痛苦的傅九芊轻笑出声:“姑姑,今日玉茶若是踏出这离合院便再也不会回来了,以往的一切自当干净。”
傅九芊心口微微一愣,却还是没有睁开眼睛去看她。玉茶苦笑一声,伸手拭了拭脸颊上的泪痕提裙缓缓退离内屋。傅九芊一下子气结瘫倒在床,止不住的咳嗽起来。耳边不住的传来她的那句嘶喊:姑姑,难道你还不明白吗,这是后宫,是杀人不见血的后宫!悲天悯人万事相安是不肯能的,后宫里面好人的下场只有……死!
深宫……深宫……这冷宫墙院里锁了多少女子的失落、孤独的魂魄?是否还徘徊在红墙侧,扶着高墙听一段段婉转却悲泣的故事,看一段段春花秋月的悲剧。
入夜前燕贵人来探望过她,叮咛了几句便回了温岚院。晚膳傅九芊是在没有胃口,浑身又见烫。那个时刻最无助,心底最是空虚。洛锦夜就是在那个时间来看她的,他还是服输了,丢下了原本高傲来看她了。守在她床侧,替她小心翼翼地擦拭额角沁出的冷汗。见她发烧开始说胡话,他就握紧她在半空中乱挥乱抓的手,轻轻伏在她耳边说:“阿九不怕,我在这里。”
极轻及软的声音,听上不不想以往那般句句带刺。傅九芊听到他的声音,当真安抚了下来。不再胡乱痴语,只是紧紧抓着他的手,沉沉睡去。那一夜,她丝毫不松手。抓得洛锦夜手臂发酸,可他却不敢动一份,生怕一不小心的动作就将她好生安稳的情绪弄碎,只得维持着那个动作整晚整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