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觉得自己快要死了,胸口是扯开皮肉般的刺痛,心口却是被千刀万剐的煎熬。玉茶为她解开身子的同时,她落入的是洛锦夜的怀抱。
“疼就说出来!”瞧,他还是这样强势,明明是自己犯下的错误却说得仿佛是别人欠他的一样。傅九芊只能看清他的眸底是不同以往的冷静,此刻深邃的眼底多了一份莫名的慌张,她以为是自己看错了,这样恨自己的一个男子。
“不是她不说,是说不话来。”洛斐宫有些凉意地开口。
“什么?”洛锦夜一震,扭头去看他。而洛斐宫并未回答他的疑问,只是上前从他怀里接过傅九芊,稳稳妥妥地抱在怀里:“先带她疗伤,不然性命堪忧。”
话落便抱起一脸痛苦的傅九芊,匆匆离开。洛锦夜只觉得眼前有些雾气,转头去看依旧跪倒在地的祥嫔,瞬间怒不可赦。
“你敢在朕的面前耍心机?活得不耐烦了!”他嗓音火药味十足,听得在场的所有宫女都跪倒在地不敢吱声。祥嫔更是吓得步摇轻颤,趴跪在地凄凄艾艾道:“嫔妾当真冤枉,方才是贴身的侍婢奉茶时撞了嫔妾,并不是故意。”
“你还敢说!”洛锦夜向来不喜欢同后宫女眷争论,处处的勾心斗角何时能瞒得住他的眼睛,只是乏了便任由着她们去闹。岂料,这祥嫔当真无法无天到极致。
“皇上,你的手也受伤了,回去看看吧。”安嫔忙上前,将一条绢帕裹上他的手心,顿时雪白绢帕上也被映的斑斑点点。他这才注意到疼,才想起方才用手试图去抓回利箭时被生生割破了掌心皮肉,划开一道极深的口子,流了很多血。
“嫔妾方才也瞧见了,是宫人不小心崴了脚撞上祥嫔的。有些事一次两次也就算息事宁人了,若有下次便要真真训诫。”安嫔边为他包扎好绢帕,边轻声说道。一句话里包含太多,示意如今的境遇祥嫔的价值还有待利用。洛锦夜听在耳内却并未将那丝神色现于面上,只是待她包扎完毕才冷哼一声对着跪地不起的祥嫔道:“若有下次,朕绝不姑息!”
说完拂袖而去,徒留下跪地微笑的祥嫔和面色稳妥的安嫔在场。祥嫔任由身侧的宫婢将自己搀扶起身子,拍了拍跪皱的裙摆看向安嫔,奸笑道:“妹妹就知道,姐姐这个时候总会出来劝说的。”
“可姐姐却难保下次还能替妹妹遮风挡雨的,一切自个先掂量轻重了再做。”安嫔对于她人前人后的百变已觉平常,并未正眼瞧她。
“姐姐说的是,那就先谢过姐姐了。”祥嫔故作知理的倾了倾身,说完这句话才扭着腰肢向远处走去。安嫔看着她渐渐远去的背影,无奈地轻叹了口气。
洛锦夜刚步进院子,就听到屋内传来一阵撕心裂肺的喊叫声。他听得出那是九芊的吃痛声,疾步踏进院落走至屋口,却在手举起欲要叩响门扉时猛地顿住,半响才回头对着长亭等人道:“回宁心殿吧。”
“皇上您不进去吗?”长亭有些疑惑,明明刚才神色焦虑的跑来,却又在瞬间转变的如此之快。他却负手转身下了台阶,向着院落外走去:“她这副模样,不就是朕当初希望的吗。”
长亭只得跟在他身后出了院子,心里不禁感叹,这皇上挺会折腾自己,明明喜欢人家却偏偏打死不承认。先前让傅九芊跪了一夜,发了烧又言词厉厉地将她赶走,后脚却又命他送了宫里最好的补品过来。
入夜时分,洛锦夜还是去看了她。屋内只秉着一盏幽暗的小烛灯,显得四周有些不真切。她脸色依旧苍白,原本红润的唇此刻干枯清白。洛锦夜放轻脚步做上床榻边缘,接着昏暗光线细细打量她,一遍又一遍在心里描绘出她的样子。
“咳咳咳……水……”她半梦半醒,蹙紧眉宇。洛锦夜立刻站起身子,到了杯水小心翼翼的将她搀扶起来,深怕一不小心扯开她对的伤口。
“水来了,张嘴。”他将茶盏递在她干涩的唇边,尝到水的湿润顿时张嘴有些迫不及待地将杯中的水喝的一点不剩。迷迷糊糊睁着眼睛去看,却发现面前的人一袭明黄,再仔细一看竟是洛锦夜。她在心底苦笑了一声,迫使自己将他摒除,一遍又一遍告诉自己不会是他。想着想着眼皮便又重了了起来,索性闭起眼睛睡了过去。
洛锦夜翻开她的衣襟,细看了眼包扎的地方并无不妥才替她好生掖好被子,站起身默默退了出去。他不需要她知道自己来过,只需要继续觉得他残酷就好,或许残酷才是不能忘怀的情愫。
傅九芊是被额角冰冰凉凉的触觉惊醒的,睁开眼睛就发现洛斐宫坐在床畔为她擦拭额头细细沁出的密汗。
“醒了?”察觉到她睁开的眼睛,洛斐宫顿时松了口气。她扭头恰好瞧见床畔桌案上的茶盏,迷迷糊糊记得昨夜的场景,喂她喝水为她掖被的竟是……
“你一直都在?”她还是不确定昨晚的人是不是洛锦夜,忙开口试探。洛斐宫将布巾重新在冷水里洗了几下,笑着道:“昨晚你还发了烧,见你满头大汗,所以用水帮你擦了擦额头。你这般眼中自然不能松懈。”
他话落,她却失望。原来……真是自己想太多了。
“躺了太久对身子也不好,方才搬了把椅子在院里,扶你去坐坐吧。”洛斐宫笑着说道,得到她的点头允许才小心翼翼地搀扶着她下了床榻。
院落里的石榴花开的极好,绿油油的树叶簇拢的是朵朵鲜红娇嫩的花朵。洛斐宫上前敛下一朵花,靠近她是微微倾身戴入她的发鬓。
“九芊,你可有喜欢的人?”他突然这样一问,惹得傅九芊顿时心下慌张。忙扯开话题开口道:“王爷怎会医术?”
见她刻意避开自己的问话,也不勉强:“自小体弱,母妃便将我送去百里居交由神医贺桑,自小便学会了医术。”
“现在可一点也看不出体弱多病的样子。”她上下打量了一番,如今清涟如仙虽给人淡淡愁绪却并无半点病秧子的感觉,如何也没法将他与体弱多病联系起来。
“因为将来要保护喜欢的人,所以必须坚强。”他眼角是揉碎的温柔,说这句话的同时从衣袖里拿出一柄短玉箫,突来的兴致望向她:“想不想听?”
傅九芊笑着点了点头。他抬手纤纤十指洁白如玉,将萧递在唇瓣,十指按压间便吹出一个个温婉而悠扬的曲调。一音一轻柔,一声一沉醉。她听得有些入迷,静静地听着袅袅曲音竟忘记伤痛。等一曲完结时,依旧令人心驰神往。
“好听吗?”他笑问,惊碎一地安柔。傅九芊这才晃过神来,笑着点头:“很好听。”
“这曲子我只吹给喜欢的人听。”他突如其来的一句话,顿时让傅九芊有些微愣,错愕地抬头去看他,却见洛斐宫并未再接下去说什么,只是扬着好看的小巴望着面前缀满红蕊的石榴树发呆。那样安静孑然,仿若方才的那句话只是她听错了,而他根本没有说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