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如玉与你有仇?”林靖余笑起来,笑纹缓缓在脸上展开,笃定而深沉。
“无仇。”
“有恨?”
“无恨。”
“既然如此,陆大人为何这样热心帮我?”
“下官得大人提携,岂能不为大人尽心尽力?何况满朝文武有几人不妒嫉温如玉占尽风光,受尽恩宠?吏部、户部那几个老头讳莫如深,还不是在隔山观虎斗,希望大人出面为他们除了温如玉?甚至赵昶,脸上不动声色,心里可是憋着一肚子火呢。”陆空庭看向窗外,目光变得悠远,“温如玉太能干了,他这样的人,到哪里都会成为众矢之的。所以,怪不得我们心狠心辣。要怪,只能怪他自己!”
林靖余缓缓点头,目光聚拢成一条线。
卫国侯府。
追风逐电二人一脸疑惑,道:“皇上遇刺?这么大的事为何皇上没有亲向侯爷下旨追查凶犯?”
沐天麒也正不解,道:“我也觉得此事奇怪。大哥一片忠心,为此事紧张极了,一定要我去查明凶手的真实身份,以绝后患。可我觉得皇上根本没放在心上,倒叫人颇为费解……”
追风与逐电互相看了一眼,几乎同时出口:“会不会……是皇上自己……”
沐天麒挑眉,瞪他们一眼道:“不许胡说!”
两人连忙噤声,低下头去。
沐天麒长叹,自己心中何尝不是这样猜想的。只是,怎敢明明白白地说出来?
“你俩去查。若是查不出什么来,那便……算了!”发出这个指令,沐天麒也觉得可笑。
“是。”
温如玉的手又握上了剑柄。
左手,握得很牢、很稳。
纤长的手指,若是抚琴或拈花,便是绝美的风景。
可此刻,到底是重新握起了剑。
他害怕,如果自己从此丢了剑,如果刺杀的事件再次发生,如果皇上发生意外……
这责任根本抛不开。
所以,他别无选择。
再次看到温如玉的星眸中射出寒星般的利芒,再次感受到满天剑气沁入骨髓,乔诺与其他王府侍卫都震惊到极点。
原来,王爷的左手也是神兵利器。
烛光映在温如玉脸上,他面容沉静,唇边含着淡淡的笑意。
景浣烟坐在书桌边,托腮凝神地看着他,看着他一笔一划在雪白的宣纸上写下一阙词。
窗外一阵风过,有沙沙的声音响起。
原来,竟是下雨了。
景浣烟起身关窗,忽然听到身后“噗”的一声,什么东西掉了下去。
是温如玉手中的笔,掉在纸上,洇出一滩墨痕。
温如玉脸色苍白,手僵在那儿,指尖轻颤。
“怎么了,玉哥哥?”景浣烟大惊。
“我……突然觉得心好痛……好冷……寒冷彻骨……”
“会不会病了?”景浣烟急忙跑过来,伸手去试他额头。
温如玉失魂落魄地,轻轻拿下她的手,声音好象从胸腔中发出来,带着气血涌动的颤音:“必定是爹爹……他……出事了!”
突然转身向门外冲去。
“玉哥哥,你去哪里?”景浣烟大声喊道。
“金陵!”温如玉头也不回。
“外面在下雨!”
没有回音,温如玉的身影已消失。
景浣烟冲出去,找到乔诺:“乔统领,你马上追上王爷,一路保护他!”
“是,王妃。”
禅房很静,烛影沉沉。
清修大师静静地坐在窗前,桌上摊着一封信。
那是景浣烟写来的信,告诉他温如玉断臂的事,希望他出面劝儿子离开朝廷。
她知道温如玉心软,忠厚到极点,现在被景剀感动了,便再也不会打退堂鼓。所以她希望公爹去劝他。
清修大师平和的脸上终于起了波动。
前尘往事,历历涌上心来。
“如玉,如玉,是爹对不起你。若不是我一心逃避,这些责任、这些苦难也不会降临到你身上。如今爹在这佛门净地,堂而皇之地说着不问俗事,却让你一个人去面对尘世间的纷纷扰扰,爹好自私……”
看来,我得去京城一次了。他下定决心。
忽然身后一阵风拂过,他没有留意,以为门未关好,有风吹了进来。
就在这时,他听到一声轻笑。
笑得极轻,极阴冷。听在耳朵里,仿佛血液都能被冻结。
他想回头,可是已来不及。
一件冰冷的利器穿透了他的身体,从背后刺进去,从胸口透出来。
冰冷的疼痛,一瞬间。
他低头,看到一个剑尖。血一滴滴地从上面掉下来。
倒下去的瞬间,他心里模模糊糊地闪过一个念头:如玉,为什么,我连见你最后一面都不能?
乔诺回来的时候雇人驾了两辆车,一辆装着一副棺木,另一辆载着温如玉。
棺木中是清修大师的尸体,而温如玉,已病得沉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