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江城封城第五天,韩氏一族个个愁容满面,韩志坐在府主大殿上黑着脸,对下面汇报城池内凡俗事物的官吏充耳不闻。看其双目布满血丝就知道他这几日没有休息好,精神萎靡还带着浓浓的沮丧。
自从判官殿回来,连日来亲自布守城池出入口,而随着时间的流逝,那种绝望让他陷入歇斯底里的愤怒当中。十年谋划为他人作嫁衣,好比到了嘴上的肉突然被人夺了去。
韩家老祖更是一度颠狂,对他而言不仅仅是错失了突破鬼王的机缘,就连六府择人,一鸣惊天的资格也随着时间变得越来越渺茫。
他怎能心甘咽下这口恶气,胸口仿佛堵了铅块,而这铅块像是刚从炭火中取出,通红之下让他透不气来的同时,连心脏的血液都在冒着熊熊怒火。
本就只剩下皮肉的那张老脸上,因这几日的煎熬,布满了褐色的斑块,散发出阵阵腐朽的味道。而他早已嘶哑的喉咙,总在夜幕降临时,发出变了声的怪叫,从城主府一直向四周扩散开来,仿佛来自地狱的惨哼,让居住在城主府四周的凡人,闻之恶寒与惊悚。
还有一人,这几日也像遭了重罪,面黄饥瘦,双眼无神。马勇以为打洞府出来,此事就与他再无关系,本来他就存着丢宝之后深深的悔恨当中,却还要受另外两人苦不堪言的追问。
就像现在这样坐在案边,除了将自己看到的记录下来,还得绞尽脑汁尽力回想。往往这一坐一想就是一日,就连休息都被剥夺,而他却根本不敢反抗。
赵飞与钱景并没有离开都江城,远赴而来,忙活了大半日,最后却被藏在暗处的刨了底。本来他们正好看韩家的笑话,偏偏这洞府为华鬼仙所留。一些灵器宝物,最多让他们心疼遗憾几日,但那本禁法阵道却让钱景内心如长了无数的蚁虫,每每想起便巨痒难忍。
尤其是在马勇口中得到字言片语后,那心口的蚁虫仿佛一下子发了狂,不仅痛痒,好像将他的心头之肉一块块的撕咬下来,令钱景忍不住有呕血的冲动。
“马勇,再仔细想想,你记下的这些连不起来的啊,别急,慢慢来。”钱景看着那张如焉了一样的苦瓜脸,循循善诱道。
马勇自是有苦难言,那日的确翻看过禁法阵道,但以他修为境界怎能有所感悟,加上被南风吓的不轻,又痛失宝物,早就精神恍惚,能够勉强记下几段或几句字已经是他的极限。
至于这些是对是错,他哪里还能知晓,只是那钱景看上去并没罢休之意,整整五天下来,让他苦不堪言。恨自己那日口快,若将禁法阵道之事瞒下来,也就没这么多的麻烦。鱼没吃到,惹了一身的腥味,看钱景架式,不知道还要拆腾他到何时,心中不仅把钱景骂了个遍,更是将南风诅咒了千百遍。
而南风不知道那么多人人将他记狠在心,恨不了活吞了他。五日来足不出户,在客栈里潜心修习鬼禁十三的手法变换,被禁制之术的博大深深吸引在内。
几乎忘我的修炼让他日进千里,虽然没有魂力可以实践禁制之术,但有关鬼禁借天地之力的前三禁已经了然于心。掐指之下虚影连连,印诀娴熟,若华鬼仙看到必会惊叹不已。
“鬼禁十三我已经记下,却无法印证,是该离开的时候了。”南风盘算了一下,过去了五天,韩家应该放弃吧。
住在客店的这段时日,少有人来骚扰,也就在那罗道凡城才这般宁静。哪怕这城池受韩家掌管,但也只是掌管而已,身为修炼士却不敢大肆惊扰凡人,只能在城门设卡或沿街搜寻。
这一切还是因强者制定的秩序,除非凡人犯了即定的律法。这些南风都是从店家小二处打听而来,使得他毫不顾忌的在客房内潜心修炼。若换了其它鬼道,绝不会像都江城这般平静。
石板大道上依旧车水马龙,普通人的生活并没有因城主的封城而受到太多的影响,青楼依旧招摇,酒肆仍然飘香。
南风再次踏上城中大道已经是七日之后,路过了刚来都江城时的那间酒铺,闻到了酒香,驻足下来。除了置几壶水酒外,也想碰碰运气,是否能够碰到毕九华。
若没有此人,别说华鬼仙的禁道传承,就是那件琉璃金刚箍也会与他失之交臂。若能遇见,他不介意当面道声谢,许他一些银两。
“小二,将这酒壶打满。”南风放下酒壶,环视了铺中一圈,“那位毕九华今日没在此间吗?”
听人问起,小二这才仔细望了过来,“咦,原来是小兄弟你啊,那毕叫花子小的也有三四日没见着了,许是将你赏他的银两花完了,饿死在哪座破庙里了。好勒,刀烧子一壶满了。”
南风闻听,微微皱了下眉头,不过转瞬释然,毕九华看起来不像短命之人,接过小二递来的酒壶,随手扔下十锭银子,“小二,若是毕九华来此,管他一顿酒肉吃饱,除了酒钱剩下的给他。若他一个月不来,这些银子就当赏你了。”
小二接过银子,掂了掂,忙笑盈盈的点头称是,却不敢私下里贪墨下来,只是内心希望那叫花子最好不要出现。
出了酒铺,南风信步向城南走去,按舆图记载,此去六府需经过九道七郡。
不一会儿,南风就到了南门。果然如他猜测的一般,过去了七日,城主府已经渐渐失去了寻人的决意。虽然都江城依旧封城,城楼中仍有数十名修炼士严守,不过却没有发现鬼将境的踪迹。
想要瞒过鬼卒,南风还是很有信心,因他修为特殊,在不暴露修为时看起来犹如凡人。不过,南风知道城主府在寻他,必定会从那名马勇鬼卒口中得到自己的相貌,只是这一切没有在城池中传开而已。
南风取出怀中备好的锅灰,将其抹在眼袋与头发上,又在口中塞了两颗枣子,把头发一阵拔乱。因他身子本来精瘦,再经他如此打扮,俨然一副面黄饥瘦,脸蛋浮肿,加上脏乱的头发,比之毕九华还要穷困潦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