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峰上还是那么平静,老头偶尔出门,一般都在草屋。阿呆就有点闲不住了,除了药浴修炼,一有空就会下峰去打鸟猎兽。
阿呆与老头没有血缘关系,从老头那得知是他故人遗脉。
对于光头阿呆,南风心中羡慕,不光是有鬼圣境大能照顾着,更多是阿呆的无忧无虑,很难从他身上发现心事。阿呆本人好像只对吃感兴趣,尤其是山珍野味,而且他的泡制手法很有一套,这点与他的傻呆完全不同。
山中野味在他手中无论烧烤还是炖煮,总能倒腾出一道色香俱全的美味。南风有时心里想着若阿呆去那罗道凡城开个饭馆,说不定能成为名厨。而且狩猎也有他独到之处,南风曾看到过他空手猎杀拥有鬼将实力的剑虎。
南风身上所带的血石花几月下来已经所剩不多,整块血石花不再鲜红,变得暗淡。除了血石花,他身上便只剩一把锋力无比的短刃与琉璃金刚圈。虽然不知道长满黑色铁锈的匕首是何物所制,石槐部阿公赠予的这把短刃却让他在蛮巫战场得心应手。
至于琉璃金刚圈除了蕴养灵魂,更多的是对父亲的怀念,毕竟这是他阿爸冒了生死大险从天狼部夺得,南风依然贴身佩戴。
所幸鬼方灵气比朔源大陆浓郁了太多,打坐吐纳也能修炼,只是慢了许多,这一点南风从他恢复意识就感觉到。身上的伤势已经基本好转,是时候离开药峰了,前面的路还得靠他自已。
南风今日又被阿呆缠着一起下了药峰去对面山林狩猎,还有一年不到,时间对他来说犹为珍贵。即将离开药峰,南风心里也有几分不舍,与阿呆相处快半年之久,从他身上南风体会到了朋友之谊,兄弟之情,还有那份从未有过的童真。
南风已经将阿呆看成兄长,许是阿呆也得知他不久便会离开,今日硬是拉着他下峰,南风没有推脱。也许这是最后一次无忧无虑,随心所欲。
下了药峰,绕过一处山涧,到了对面的山谷。与往日不同,谷口多了一位女孩,看见南风俩人走近,远远的就在那边招手。
“阿呆哥,这边,快点。”
女孩看起来十五六岁,与南风相仿,却有着鬼将前期的修为。若是在朔源大陆,如此年纪当是部落的天骄,从中也可看出鬼方的修炼环境确实要比外界好的太多。
女孩梳着一对羊角辫,肤白脸润,绿色的裙摆上系着一串小铃铛,随她走动,晃得叮铛直响。
等到阿呆走进微微一笑,粉色的腮下露出两小酒窝,半颗碎玉虎牙抵着一点朱唇,娇嗔道,“阿呆哥,我等你很久了,快点。”
许是发现南风,女孩有点腼腆,脸上染起一片红霞。
“嘿嘿,小倩别生气,等下捉只山狍给你做烤肉,呵呵。”阿呆摸着油亮的光头,竟有点不好意思,生怕女孩不高兴。
南风一旁偷偷揶揄,很难想象平时傻呵呵的阿呆还有这一面。
“阿呆哥,这位是......?”女孩看向南风,药峰向来只有阿呆和阿公两人相依为命,何时又多了一位陌生男子。
“哦,这是我小弟南风,前几月就在这山谷中捡的,嘿嘿,可厉害了,是来自外界的。”自从知道南风比他小两岁,阿呆便接受了这位自已捡来的小弟。
南风嘴角一抽,却无可奈何,捡的就捡的吧,至少今日没说把他当鸟蛋捡了。
“南风,这是小倩妹妹,她爷爷是山下有名的木匠,整个阿瓦镇的木匠活大多出自叶老头的之手。而且小倩的手艺也不错哦,你看。”阿呆说着从怀里掏出一具木偶,刀法圆润,栩栩如生,甚至能看到露着小虎牙腼腆的少女面容。
“南风哥,别听他瞎说,阿呆,谁让你拿出来了,还给我。”小倩明显脸上一红,伸手欲夺木偶。
南风装作没看到,那木偶雕刻之人赫然就是小倩自已。看着少女追打着阿呆,南风一时恍惚,若没有战争多好。他也想父母膝下,兄弟情长,祥和无忧。只是这些注定不属于他,连童年都是奢望,他的出生便与常人不同,注定他不平凡的一生。
草地上燃着炭火,架在上面的一头山狍泌着金黄的油汁,阵阵浓郁的香味飘散开来。诱人的烤肉香加上不知名的香料,令人一闻就大开食欲。
阿呆没有令人失望,果然逮到了一头成年山狍,从他兽皮袋中随身所带瓶瓶罐罐便知他对吃的执着。难怪这吃货长了南风两岁就高出他一头,古铜色的皮肤强健有力的身板,活像了丛林猎手。
靠近山崖,三人依崖而坐,远处夕阳映照,微微山风夹着肉香,还有阵阵说笑声。
“南风哥,朔源大陆是怎样的,和鬼方一样吗?”正值年少,对未知的一切都有着好奇,小倩也不例外。
大半日下来,许是熟络了,没有了拘谨,话题自然多了起来。对于外界,阿呆也与小倩一样,充满向往。只是他生性呆愣,与南风相处半年也没想过问及,此时见小倩询问,不由抬头望着南风。
两人连那罗道都不甚了解,一直呆在阿瓦小镇附近,南风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朔源大陆没你们想象的好,生存环境比起鬼方差了太多,我倒希望能够一直呆在那罗道。”
“真的呀,怪不得爷爷让我不要乱闯呢。”
“小弟,那你还要离开药峰,不如住下来得了,我天天给你做烤肉吃。”
“阿呆哥,谢谢,有些事情对我太重要不得不去,若有重逢日咱俩再喝酒吃肉。”
“南风哥,离开那天我也要来送你。”小倩有些不舍,平时朋友不多,难得结识一位玩伴不曾想马上就要离开。
南风心里比他俩更珍惜这份恬静,这是在朔源大陆不曾有过的,哪怕在石愧部,因为身份的原因,一直行事谨慎。而在鬼方短短半年,让他倍感这份来之不宜的友情,正好弥补了那段缺失的童年。
随着他离开,这份友谊将珍藏在心底。
天空飘着绵绵细雨,远处浓雾霭霭。药峰下石阶小道上,小倩顶着油纸布伞已经等在那里。这是三天前的约定,她要来送南风一程,没有原因,能成为阿呆的兄弟也是她的朋友。
阿呆拎着一布袋,一路碎碎念叨,雨水滴落到他光秃的脑门四处溅开,袋中是他为南风准备的干粮吃食。从那天山谷回来,他就一直忙着准备,怕兄弟出门饿着。在他看来,吃不饱是最大的不幸。
小倩今日穿了件白裙,更显得婉约动人,南风心里暗叹阿呆傻福,也为他感到高兴。
“南风哥,送你的。”小倩将手中一物递了过来。
南风接过一看,不得不叹小倩手艺的精湛,巴掌大的木雕赫然是他们三人,神态入木三分。无疑对南风来说,这是他收到的最好的礼物。
“谢谢!保重!”
接过阿呆手中的布袋,南风朝前走去,而他的眼中已经有些湿润,毕竟他也有少年情怀。
“小弟,别忘了回来看我们。”
看着渐行渐远的那道身影融入雨幕,阿呆声音有些呜咽,南风是他救回,相处了半年心里万般不舍。药峰生活枯燥,自从有了南风,也算找了个说话的伴。阿呆虽傻,但他不痴,从南风叫他一声哥,就已经将南风当成自家兄弟。
犹记得床前喂药的一幕幕,对方的尴尬与不自在,药峰崖岸薄酒邀月对樽,吃肉畅淡心怀,阿呆不自觉的露出了笑意,“风弟,一路走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