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人居也就是离人独居的意思。
其实怎么说呢?
雪宜离去,注定独居,一个人的等。
除等之外,她还留给我永远的回忆,为了这些回忆,即便是她离去的一刻,我都没有流泪,我不想让雪看到我的泪水,而她也从来没有见过我的落魄,因为只有在她走后我才是最落魄的。
落魄,失魂?
一个人,一座城,生生世世的等。
我自知。
离人居,一个人,一把剑,还有张不知是什么年代的铜镜,可惜早已结满铜锈,无法照出我的模样,边缘是九只镏金的长龙错落排布,是紫金铸造的,雕刻非常精细,长龙的眼神,通体须发,每片鳞都棱角分明,依然很清楚,形容相貌,呼之欲出,铜镜的背面镌刻着的古老的图形似乎是在讲述一个古老的故事,可我无法辨认。
或许是皇族饰物,可我想不起来了。
寒风萧瑟,不免有些阴冷,可谁会在乎呢?
多年以来,被子冷得跟铁没什么分别,我伸手拽了拽,可它早已经是结成了冰,不过这没什么可抱怨的,因为为了能看到雪落的情景,我在离人居墙的四面都开了跟墙一般大小的窗子,微风一吹,雪便穿过这些窗子落到地上,凝结成冰。
这就是我的离人居,雪雕一般。
透过冰雪我甚至能看到那些未消融的雪花边缘细细的小刺。
雪花极美,可注定不是我的颜色。
只是我的屋子里早已全是冰雪,与外面阴冷的世界应是没有什么区别了,可我现在是什么都不会在乎,活着就是能看到雪落,还有日落后的夕阳,这也是我之所以来到荒山的唯一原因,在这儿一到冬天,天天都会下雪。
雪宜说过,她喜欢雪的,这么多年,我始终记得。
雪一直下,洋洋洒洒,又是好久,山外青山上隔世的雪城又增厚许多,冲云雾锁的缭绕下,隔绝我的眼,朦胧,不见边际,可我能想象,冰雪为城,我为奴,也就是上天用这冰天雪域为我铸造了铁一般的城墙。这天造地设的城池好比我心,隔绝了城市的喧闹,让世人无法企及的同时我自己也不可接近。
这是一座城冰封的城池,我不可逾越,天注定。
漫步山崖,青色的是天,无边无际。
或许春天快来了吧,等到了春天,积雪融化,汇成小溪,潺潺的在屋子下流动。
春天的声音像是雏鸟的第一声名叫,惊喜而又动魄。
记得那时候雪宜她会看着雪一个人惆怅,我虽然是不理解,可也会陪着她一同看着漫天的碎屑,一句话也不说。
低头,暗伤。
雪花又轻轻地落在我的肩,同样是亲切地感觉,可这感觉早已冰冷,她的忧伤成了我一生刻骨铭心的伤痛。
如果而又如果,假定而又假定,她还是不在了。
或许是她累了,不愿再等,或许是她不想再等了,她的选择。
她选择离去来终结我的罪恶,而也就是她的离去是上天对我最大的不公。
天地不公,可为什么还要有这雪一般的纪念?
难道是为了这座城池,难道只是为了困住我,难道这就是我?
我不解,雪落的纪念依然像是雪宜的发一样轻柔,这么多年来我是忘情的思恋,思恋这份最原始的爱恋,放不开。
挥挥手,凋零的雪花重新旋起曼妙的舞姿,在我身侧越来越密,象是一堵密不透风的墙。隔绝了前程往事,我在这边,雪宜却在那边,她看不见我的忧伤,我同样看不见她的坚持。这么多年,我不知是该为坚守而高兴,还是为她的离去而难过,反正是每当雪落人离的时候,总是先湿了我的心。
日出日落,又是一天。
时间如水,我在崖顶乎略了时间淡去了空间,能忘的都忘了,只是不知道雪怎么就停了,我想了好久才觉得或许是春天来了。
春暖花开,我就该去看望我的朋友了,虽然驭凤说过我不可以离开,可如果说我要能再见那个不可能出现的她,死算什么?
算得了什么呢?
我没有御风,一步一步走下山崖。
御风是我的能力,可我不御风,因为就在这茫茫荒原还有一些朋友在等我,它们就是大荒山上的雪狼,那是一群极具灵性的种族,像来自上天的使者一样的冷傲,天性机警,而且不可驯化,我喜欢。
它们极近高傲,高傲得甚至不可接近,可不知他们为何与我亲密,有几只甚至把头往我怀里拱,我伸手,触碰它厚实的皮毛,它低声呜咽,给我诉说着我不能理解的言语,我知道它们能懂我的意思,因为有一只居然伸出舌头舔了我的泪痕,似乎在为我而感伤。
抬头,冰天雪狼向天长嚎,凄厉,最后化成一种忧伤在荒山之巅辗转,回荡,久久不能平息。
或许它们真能明白我心中所想,或许它们真的是为我感伤,或许我们有缘,或许我们之间有故事,或许那故事是上辈子的事情,我的猜测。
雪狼凄厉的长嚎惊醒荒山的积雪,融化千年寒冰,汇成小溪在沟渠里汩汩的流下山崖千年万年的罅隙,滋润崖下已经沉睡了十年之久的尘世,山川,草木,还有滚滚红尘一并复活,各归其位。
树木也在这冰水的浇灌下张开朦胧的睡眼,一株株抽出新芽,很嫩的黄色,鸟儿有点儿活泼,越下枝头,机警四顾,并没有发现我的存在,飞快的在地上啄两口沙子,又狠狠地甩甩头,把它们吐掉,许是不好吃吧!
跳一跳,感受着大地的薄厚,最后向着远处的树枝划过一段优美的弧度,飞走了。
田间地头,小草也探出脑袋,窥探着望着充满新奇的世界。
空中漫着的是春天的味道,看来是春天真的来了。
穿过荆棘,林子后面是一条路,曾经也是一条繁华的大道,可惜时间一长,再加上没有人走动,杂草顺着路基疯也似的蔓延,最后终于还是跨过界限直延伸到道路中央,掩盖所有,只留下一道有一道的留恋,这条路也就不再是路了。
时间伟大,可以改变一切,包括道路,我的感叹。
淡淡的清风抚乱我的发,可惜早已苍老。
悠长白发,随风飞舞。
天地纷飞,就像是天上落下的雪花一样的味道,我沉醉。
看着我的满头银发,我都怀疑我几近于是个残年的老人,的缺如此,没走几步,我就想休息,看来我的心是真的老了。
莫名的失落,还不如不走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