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能登临坐忘山口,巍巍昆仑的千峰万壑如同披着银灰色铠甲的群群奔马,随着风起云涌,滚滚向前,回头间,但见瑶池湖水清瀛,鸟禽成群,野生动物出没,气象万千,在昆仑河中穿过的野牛沟,距瑶池不远处是传说中的姜太公修炼五行大道四十载之地,玉虚峰、玉珠峰经年银装素裹,山间云雾缭绕,位于北岸的昆仑泉,乃昆仑山中最大的不冻泉,形成昆仑六月飞雪奇观,水量大而稳定,传说是西王母用来酿制琼浆玉液的泉水,发源于昆仑山的格尔木河中游,长期侵蚀千板岩,形成了峡谷绝壁相对,深几百尺的一步天险奇观。
而这坐忘峰亭亭玉立,终年银装素裹,云雾缭绕,形成闻名遐迩的昆仑六月飞雪,这坐忘峰是一座雪山冰峰,峰顶高耸巍峨,山体通坡冻封雪裹,山腰白云缭绕,看上去犹如一位银装素裹,亭亭玉立的女子,昂然挺坐在群山之上。
坐忘峰相传是为玉皇大帝的妹妹玉虚神女居住的地方,传说,当年玉皇大帝见昆仑山雄伟高大,气势轩昂,景象万千,且离天庭很近,便在昆仑山顶修建了一座轩辕行宫。玉帝的妹妹玉虚得知后,很不服气,说玉帝霸占的地方太多了,不仅占了天上,还要把地上的好地方也据为己有。玉帝没有办法,只好把其中的一座山峰让给了玉虚,玉虚便在这座山峰上为自己修筑一座冰清玉洁、俏丽奇美的行宫,而且经常带着众姐妹到此游玩,后来玉虚仙子在此峰中流连忘返,竟不思回天庭,故把此峰命名坐忘峰,还为坐忘峰写了一首诗:“北冥有鱼,鱼名为鲲,鲲化为鹏,鹏飞九天;东海有沙,沙名寂寥,廖若晨星,星光烂漫;南国有木,木名红豆,豆蔻年华,华发暗生;西天有佛,佛名如来,来此一游,游笑红尘;中有昆仑,昆仑有峰,峰名坐忘,忘情忘爱……”或许是仙子坐于峰中思念情郎,故有感而发,留下了这坐忘佳话了吧!
望着那亭亭玉立的坐忘峰,朱能想起了远方的家人,一别数年,生死未知,却不知自己心中想念的人,此刻安否?
朱能的父亲朱亮,安徽凤阳府怀远县乐河乡人,也算是朱元璋的老乡,元朝末年,天下大乱,朱亮组织义兵保卫乡里,后率部整体投入朱元璋起义军,明朝建立后不久被调往北平,任燕山中护卫副千户,主要负责保卫当时驻守北平的燕王朱棣。
朱能,字士弘,乃朱亮长子,十多岁时被其父送入昆仑山中,拜在昆仑派下,修习武术,年少志远的他,却不甘于就这样被埋没,一边修习武术道术之时,一便思考齐家治国平天下之大计,对于昆仑派内的斗争,丝毫没有兴趣搅合,他唯一的念想就是有朝一日学成出山,离开这个是非之地,纵马天下,去完成自己心中那冲天的抱复,此刻的他就像一匹被囚禁的千里马,他在卧薪尝胆中,安静的等待着赏识他的伯乐早日出现。
朱能边走便想着事儿,踩着碎雪,几折几拐,穿过了一道怪石棱荀的山坳,却闻前方杜鹃花丛中有吼话声传来,他侧耳细听,心中顿生厌恶之感,原来这吼话的声音发自自己门中关笑月,朱能皱了皱眉,心欲离开,因为他平日最讨厌关笑月,看不惯此人所作所为,所以他不想与他们打为一道,此时,关笑月那阴森的声音传入耳朵:“狗娘养的,再不说,信不信你关爷送你上西天?”
朱能心中一惊,暗道:“莫非这两条恶狗吵了起来?”转身欲走,他可不想掺合他二人的破事。
却听另外一人道:“关师兄,这小子莫非是一个哑巴,还是一个野人,竟听不懂你的话?”闻此言,朱能身子一震,停下了离开的步子,他听那贺长风讲“这小子”,猜想那花丛后面必有另外一人,在这冰雪皑皑冷风彻骨的昆仑寒峰,竟然还有另外一个人存在?莫非他也是为了祖师何足道而来?
心生了这个疑问,朱能便没了离开的意思,不管如何,他也要留下来看个究竟,遂脚步悄移,小心翼翼的隐到花树之后,探头往花丛对面看去,却见丛前雪地上,关笑月右脚正踏在一个衣着破烂的蓬头孩子脸上,足尖注力,已把那孩子踩得皉牙裂嘴,口角出血,而另外一边的贺长风则抱手柱着长剑,站在一旁幸灾乐祸的看着关笑月对那毛头孩子施暴。
朱能见那男孩十多岁的样子,削瘦得很,好像骨头比肉多,那双与身高极不相称的大脚丫子,勾着一双比脚还大的破草鞋,两条像仙鹤一样的长腿伸长在雪地之中,一条压着一条,两眼怒视着高高在上的关笑月,目眶中像是要喷出血火来;那孩子双手紧攥着一块奇异的怪铁,那块怪铁像是两条射,一青一白,紧紧搅缠在了一起,而那孩子的脸庞之上,也呈现了两股诡异的颜色,左红右白,整个人像是地狱里爬出来的妖怪一般。
孩子切齿咬牙,一脸傲气,完全不惧关笑月的嚣张猖狂,只顾用那对足以杀人的目光恶狠狠的盯着关笑月,像是一头被侵犯了的小兽,鼻孔里吞吐着愤怒的气息,见他这般,那关笑月刚牙一咬,狞声道:“你这狗杂毛,敢这般瞪你爷爷,先废你一只眼再说。”
话落,长剑拔出,一剑刺向那孩子的眼,朱能看得心焦,“腾”地一声从花树后面蹿了出去,口中呼道:“关师兄,住手。”关笑月的长剑已刺到那孩子的面孔,孩子使劲一偏,恰恰偏过了关笑月的剑路,关笑月那长剑划破他脸上皮肤,刺进了土中,关笑月一剑失手,登时羞怒,吼道:“妈的,你小子敢躲,活腻了吗,看你关爷如何把你刺成破筛。”话毕,一脚踏紧孩子的胸口,长剑一抽,剑风如雨花般落向地面躺着的那孩子的头面而去。
这关笑月用的是昆仑剑法中的“拔草寻蛇”,只见他出剑如雨,雨花密集,剑落草从,竟无缝隙,完全不让目标有生还可能,朱能见关笑月狠下杀手,不容多想,长剑仓地一声,探空刺出,戳向关笑月,欲在关笑月的剑下救出那孩子,所以这剑去式极快,如星火电矢,转眼已至关笑月腕间,使用的也是昆仑剑法。
关笑月一惊,他见朱能竟然出剑对付自己,募然一呆,呼道:“朱师弟,你脑袋有毛病啊?竟然跟我动手?”
“关师兄,不可伤害无辜啊。”朱能的剑已刺到关笑月身前,凌厉的剑气把关笑月逼得怒啸一声,提空飞退三尺,横剑怒道:“朱师弟要为这小子出头?”
“这孩子本是无辜的,关师兄何苦向他狠下杀手?”朱能逼退了关笑月,忙蹲身下去,替那地上的孩子擦拭脸上的血污,关切的问道:“小兄弟,你没事吧?你叫什么名字,何故在此?”
那孩子见朱能出手救了他一命,用感激的眼神回望着朱能,用沙哑的声音回他道:“我叫傅夕歌,我在这里等何足道何老爷爷,他却久久不愿出现。”孩子的双目虽然黯淡,但却隐隐透出坚定的光。
闻到他口中说出“何足道”三个字,朱能三人同时身体一震,也同时心里想道:“何足道?原来真在人世?”
“朱师弟,这个孩子是我们首先发现的,应该由我们带走。”关笑月的剑凌了起来,他与旁边的贺长风相互递了一个眼色,贺长风也非常会意,缓缓抽出了腰间长剑,指向地上的傅夕歌,正色道:“孩子,老实告诉我们,何足道现在在哪,说对了,饶你一条小命,说不对,谁也保护不了你。”
傅夕歌没有理会那二人的恐吓,他只问朱能:“大哥哥你贵姓?你帮了我你的师兄们会放过你吗?”
“我叫朱能,听说小兄弟你叫傅夕歌,不知你可否是傅友德傅伯伯的孙子?”朱能眼睛一亮,这般问道,傅夕歌身体也一震,****:“啊?你是如何知道我祖父姓名的,莫非你与我傅家素有渊源?”
朱能笑了,他把傅夕歌扶了坐将起来,与他道:“看来夕歌你真是傅伯伯的亲孙了,你不应该叫我大哥哥,应该叫我叔叔。”
傅夕歌一眼迷茫,用沙哑的声音问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朱能道:“因为傅朱两家,很早之前就是世交……”他正要与傅夕歌讲他们两家的来龙去脉,身后突然爆发了关笑月的怒吼之声,打断了他的话:“朱师弟,咱们是来完成任务,还是来认亲来了?”
“关师兄,你没必要在去面前大呼小叫。”朱能一脸冷寒,回头看向关笑月,却看见两柄剑寒光闪闪指向他,那关笑月冷声道:“这孩子是寻找何足道的关键所在,请朱师弟你把他交给我们,我们好押他回去与师父师伯们交差。”
朱能冷声道:“何祖师爷是昆仑派的开山师祖,关师兄却敢直呼其名,为何要对先祖如此不敬?”
“轮不到你教训我,我只问你一句,这个孩子,你交还是不交?”关笑月长剑一抖,盛气凌人,怒逼着朱能,朱能亦钢牙一咬,攥紧了剑,挺身道:“二位师兄手段残忍,恕朱能不敢把这孩子交到两位手中,就由朱能带他回派,交由恩师发落吧,何况此子乃朱家故交,大将之后,师弟我正想与他多叙叙旧。”朱能话声朗朗,提剑把傅夕歌护在身后,那气势不容任何人进得半步。
贺长风暴怒道:“朱师弟,不要以为你是掌门弟子便可为所欲为,这孩子是我们先发现的,理当交给我二人带回,你这般冒然争功,于情于理,怕是说不过去。”
“就算我冒然争功,那又如何?”朱能当仁不让,横在傅夕歌身前。
那关笑月与贺长风相视一眼,同声道:“那就剑下见真章吧。”两人话落,竟然同时挺剑,抢攻过来,两柄长剑同使一招,急攻朱能胸前,只见他二人同使昆仑剑法,还是刚才关笑月使的那招“拔草寻蛇”,只见双剑翻飞,剑气匹利,顿如漫天花雨,横洒长空,眼看要把朱能给淹没了,朱能怒喝:“你们要抢?”
“不错。”那二人已攻至身前,同时呼道:“你能抢,我们何故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