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他这招履霜冰至,起初柔弱无比,不似那刚猛之掌,待段子羽爪风到时,突然如暴雪骤降,一股奇劲,震荡而到,段子羽当爪吃痛,显然已被掌击到,顿时低喝一声,另一爪回风而来,欲以相救。
“老贼,纳命来。”
那边的张玉竟掣刀而起,飞身过来助阵,段子羽心中大惊,他想不到张玉恢复得这么快,如果他们二人合力,自己断然难敌,一时无心恋战,爪风也弱了不少。
那蒋獻此刻欲起身帮助那段子羽,但无论他如何挣扎都爬不起来,只得眼巴巴躺在雪地上,看着张玉提刀杀向他主人。
而这边的沐寒烟,又爬身而起,再次提剑,杀向段子羽。
那马和几个本不想卷入这场争端,一直是观战状态,但是看见傅夕歌生死难料,心中也是气愤,眼色一换,刷刷扑了过来,也围向段子羽而去。
数人瞬间将那段子羽围在当中,眼看此贼已成瓮中之鳖,如果袋口收拢,端是他有再大本事,也是插翅难逃。
段子羽见势不妙,再不敢硬接辛天丙之招,仗着自己九阴白骨爪之凌厉,挥出漫天爪影,在那鬼影幢幢之中,拔身而起,不敢恋战,腾向那雪光隐掩的长空,使其轻功落荒而逃,转眼便逃出包围圈,几个起落,眼看没了踪影。
数人已聚到一起,本可合力控住段子羽的,但各人心中自有忌掸之处,故缓了一缓,放其逃生,独沐寒烟提剑要追,被辛天丙硬硬拦住了。
辛天丙对她说:“别去了,他的轻功,你是追不上的。”
“可是!”沐寒烟想说什么。
张玉提刀过来,伸手拍了拍她肩膀:“傻孩子,那贼的修为比我们在场所有人加起来都高,若是硬打,我们不是他对手。”
“何况他已在岛上埋伏了大批高手,我们切不可自投罗网。”辛天丙也面色凝重。
“呵呵,你们这些前辈,还妄称高手,这么多人放一个战败之贼堂而皇之的逃走,今天这事传出江湖,必会怡笑大方了,可怜傅公子,到死也不得仇报。”沐寒烟面露讥讽之色,却又愤怒心寒,最后变成悲伤了,长剑哗哗的拖着,失魂落魄地走向那生死未知的傅夕歌。
她的一席话,让在场所有大老爷们为之汗颜,所谓人心不古便是如此,多少人只想着一己私念却忘了人之本性,他们这些自认为最正派之人,关键时刻竟然也会犹豫,岂知这一犹豫也许便会抱憾终生。
张玉目光如剑,盯着他的这眼中钉,肉中刺,一世的仇人。
十多年前,他就记住了这个人,张无忌和归影的仇,已是刻骨铭心,没有什么可以阻挡他报仇的决心,所以他加快了步子,踏着那厚厚的积雪,曙光闪映着白雪的辉煌,逼刺着那雪地中动弹不得的人。
看着张玉杀气腾腾朝自己迈步走来,蒋獻的心一点点下沉而去,想到自己一代锦衣卫指挥使今日会身陷如此苦地,性命不保脱身不得,可笑的是困在这里却无一人出手相助,这茫茫世间,难道没一人是他的朋友了吗?
想想自己当年是如何的威风八面,与那师兄归影也曾肝胆相照,与峨眉派未央也有一段朦胧之情,可是自从加入锦衣卫,与明教相斗之后,曾经的多少朋友便如此决裂而去,天下之事,太多的不得不尔,如何可以说得清?
刀,已经架上他的脖子,张玉那杀神一般的目光,俯视着他:“贼子,你终于有这么一天?”
“要杀要剐快动手,说那么多废话有意思吗?”蒋獻毫无认输之意。
张玉怒盛,咆哮道:“贼子生平害了那么多人,临到死了还这般嚣张,看我这就超度你吧。”
蒋獻心下一横,昂首闭目,再无答话,却也不怕死的样子。
张玉怒喝一声刀光掣起,追那蒋獻脖子横斩下去,忽然,白影一幌,辛天丙竟凌空扑来,探手而出,生生拦住了张玉下斩的刀锋,张玉见辛天丙横于身前拦住自己报仇,一时怒从心生,喝问:“老辛头,难道你要护短吗?”
“老弟这样对付一个不能动弹之人,怕是不好吧?”辛天丙正色说。
“那他那么残忍的杀害了那么多人,他有可讲过道义?”张玉怒笑反问,辛天丙却说:“你们的恩怨与我无涉,但此是我丐帮之地,你要杀我丐帮中人,请原谅我不能坐视不理。”
张玉冷笑:“如果你放了他,你会后悔莫及的,天丙兄。”
“职责所在,老朽也是不得不尔,当年帮主让老朽做护帮长老之时,便告诫我纵是自己身死,也要护帮中弟子周全。”
“你这是冥顽不化,包庇纵容。”张玉怒斥。
“端是如此,老朽也认了。”辛天丙暗暗提起手掌,欲为了蒋獻,与那张玉一战,张玉钢牙紧咬,怒已当顶。
忽然,只听这边一声惊叫,二人回头看去,只见那沐寒烟又拖起那把剑,奔到蒋獻身边,着剑便刺,剑尖已指到胸口,插破了皮,蒋獻只道身死已定,吓得杀猪般的叫了起来,辛天丙忙凌空虚点,将那沐寒烟定在当场,而同时趁张玉走神,倏然出手封住了对方穴道。
他封住了二人,才急走过去,扶起了蒋獻,蒋獻眼中尽是感激之色,张嘴欲说话,辛天丙却脸色一冷,寒然道:“作为护帮长老,老朽只能做这么多了,你以后若再不行正,横遭灾祸,老朽断不再理,你且去吧,好自为之。”说罢,不待蒋獻回话,他已发力把其整个人提身而起,抛出那包围圈外,只听扑通一声,圈外传来一声惊呼,显然有很多人守在外面,只是不敢踏足这修罗屠场而已。
望着蒋獻被甩出的空空石壁,马和摇头叹了一声,对辛天丙道:“前辈此举,不但与丐帮决裂,还与朋友翻了脸,实在不是很明智啊。”
“决裂丐帮老朽无所谓,朋友翻脸自然也不怕,如今最重要的是赶快救治傅小友,壮士,你说对吧?”辛天丙啪地一声解开了张玉的穴道,此时大家才明白到他的苦心,想必他是为了不拖延救治傅夕歌的时间,所以才这么做的吧。
被解开穴道的张玉还是怒眼圆睁,心中忿忿不平,他对辛天丙咆哮道:“如果救不好夕歌兄弟,我定舍了老命也要取下你脑袋。”
辛天丙又去解沐寒烟穴道,跟他说:“如果再延误片刻,你便是舍十条老命,也无什么作用。”解完二人穴道,便飞身过去抱起傅夕歌,奔向熊洞,口中道:“烟儿速去烧水与小友洗脸,张兄弟来同老朽运功替他疗伤,其他几位朋友,劳烦诸位守住洞口,别让外人靠近。”
众人没答,但是纷纷行动了起来,天色愈来愈暗,快要黑下来了。
雪还未开始融化,在这大战刚过的冰火岛上,寒冷包围的熊洞里,伤心欲绝的沐寒烟在那火堆旁,一个劲往火堆里面添着木柴,她想把那堆火拢得再旺一点,火苗再红一点,温度再高一点,好让屋子更暖和一些,好让那端坐于屋子中央的傅夕歌,身上的痛苦更能减轻些。
他一脸苍白,双目紧闭,那张俊美的脸孔毫无什么血色,痛苦弥漫在他的全身,此时此刻,他是昏迷着的,在被那段子羽致命一掌之后,他就再没醒过来,时间已过去了整整三日,这三日以来,他都是以这种姿势端坐着,那张玉和辛天丙老人全力向他体内输送真气,源源不断的真气为他续着命。
他,已走近死亡边缘。
段子羽用九阴白骨爪把他经脉震断,致他浑身气息倒流,功力散尽,成了一个废人,而且命也不久也,若不是这几日来有二位高手轮流用自己深厚的功力替他续命,他可能早已命归黄泉,到下面与他师父团聚去了。
此时,昏迷的他,是否在想着什么呢?他还能再醒过来么?还能醒来的第一眼就能看见自己么?
坐在火堆旁的沐寒烟已经痴了。
她痴痴的望着那昏迷而端坐的傅夕歌,眼里夹杂着担忧,害怕,伤心,愤怒和一丝刻骨铭心的温柔。
那柔情万千的少女,再也不需要掩饰自己心中的爱意,她对她的傅公子,是这般的依恋的,很久很久以前,她就爱上了他了,至于久到什么时候,那是还在光明顶后山的谷底。
当那个倭寇持刀欲将她与慕容霜儿杀害,她眼睁睁看着自己师姐为了保护自己而被倭寇折磨,漫天的血光中,她看清了什么叫悲伤,她无能为力。
那倭寇快要杀死她们后,提刀扑了过来,那时她如一片单薄的雪花,只能等待死亡的降临。
傅夕歌从天而降,携着宝刀神剑的的傅夕歌,挡在了她的身前,对她说:“别怕,有我在呢,我不会让他伤害到你。”
那拳拳话语中,是无比的坚定。
那是除了她父亲之外,她听到的第一个男人的声音,那个时候的傅夕歌,那个声音,让她的生命,有了希望,她看到了活下去的曙光。
傅夕歌血战倭寇。
虽然那虎狼般的倭寇还是扑了过来,傅夕歌怒吼着,像一只猛虎,拿着刀剑拼死抵挡着恶狼般的进攻。
以为会是一个悲剧。
但最后奇迹还是出现了,那少年用伤痕累累的身体,保住了少女沐寒烟的毫发无伤,那染血的双手,在他杀的血红的眼光之中,显得那么刚毅有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