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月前,你有没有参加了学校组织的登山旅游?”陌生人一上来就问一个很奇怪的问题。
“什么旅游不旅游的,我哪记得这么清楚。还有,你到底是谁,干嘛不给我去体检呢?”宁言不想再跟他纠缠下去,他还要进入找何笛。
“我需要你的帮助。跟我来,一切你就会明白。”陌生人没有给他太多时间考虑,转身就走。
“神经病,我干嘛跟你走啊?”宁言不屑一顾,回头想去内科体检。但没走两步,脑海里便浮现他刚才那句带有神秘色彩的话:“跟我来,一切你就会明白。”
他指的是什么呢?我要不要跟他过去看看?望着那人渐行渐远的背影,宁言不知道从哪里冒出的勇气,把他喝住:“喂!你给我等下!”
宁言跟随在他的身后,不断叫他停下。因为不知道他的名字,也想不出什么好称呼他,只用一个“喂”。那个人的耳朵听着就不舒服,有点生闷气地对宁言说:“别叫我‘喂’,我叫梁智初。”
“梁智初?我怎么没见过你啊?按道理,全校同年级的十有八九我都见过面。你是新开的?”宁言一边跟着他走,一边问。
“也许吧……看这里。”梁智初带着宁言绕过体育馆正门,来到了后门的泥泞小道前。台风雨打湿了黑色面包车的车顶、路面,所有活动都受到一定程度的阻碍,但都阻挡不了穿着白大褂的医生来回于汽车和体育馆间。宁言在上学的时候路过这里,隐约能猜到这里的面包车是怎么一回事,只是没想到医生们都这么敬业。
“这很正常啊,全校体检,医生不干活还想干嘛?我不再跟你呆在这里淋雨了,我要回去了。”
“你不觉得很奇怪吗?”梁智初拉住宁言的手臂不让他走,“既然是体检,医院派出来的车子应该是白色的专用车,怎么会是这种黑色的面包车呢?而且他们光明正大,没做什么偷鸡摸狗的事,为什么要把汽车停在这条既难走又泥泞的小道?”
“这都跟我有什么关系?我怎么知道为什么啊!”宁言不耐烦地推开梁智初的手,转身就要走。宁言的眼角不经意地扫过面包车,几个人正把一个摇晃得极其厉害的麻包袋放上车里,关上车门,面包车扬长而去。
可是,这些都不是他所想要关心的东西。被梁智初耽误的时间,说什么都好都补不回来了。班主任急着要去上课,一看到了点,立即像赶鸭子一般驱赶着学生回去教室。甚至连宁言的体检都还没完成一半,就被班主任拽着,要他赶紧回课室。目的很简单:让新来的美国交换生留个准时上课的好印象,面子工程做得充足。上课铃声刚打响,班主任顿时傻了眼——交换生居然旷课了。
“何笛呢?这家伙该不会又趁着体检这个空当,溜了出去了吧?”宁言和何笛是旷课二人组,趁机溜出学校都已经是家常便饭了。班主任的心情今天看起来不咋地,应该是那美国来的交换生不给他面子,逃了他的课,看来今天还是得小心点了。
该死的台风依旧在这座城市叫嚣,吹打着广告牌摇摇欲坠。狂风暴雨的强袭并没有阻挡到两辆黑色面包车的奔跑。雨水打在车前的挡风玻璃,噼里啪啦。梁智初也明白今天的暴雨很厉害,因为藏在车顶上的他,紧握住储物架,时时刻刻都在面对着风吹雨打。面包车里的人没有感觉车子上方有什么异常,但是他们都是荷枪实弹,梁智初实在不敢轻敌。他在学校里偷偷观察着这两辆车已经好一段时间了。他知道这是自由会的车。梁智初一直想找机会进去一趟自由会在中国的分部,但是奈何他们每次出行任务都会在外兜风一阵,最后消失的无影无踪,无迹可寻,梁智初才不得作罢。这一次,他就算是拼了命,也要跟着这辆车去到自由会的分部。
漆黑的汽车在宽敞的马路中央奔驰着,显得格外引人注目。不过,现在是台风天,街上的商铺早早打烊,陆上只有极少的汽车通行,没人会留意一台黑色的面包车上还带着一个人。接近红绿灯路口,两辆汽车慢慢停了下来。车门突然被拉开,四五名黑衣武装者举起步枪,团团围住面包车顶部的梁智初。乌云密布的天空似乎没有消散的迹象,反而越发密集,雨下得更大了。
“下来。”其中一名戴着防毒面具的黑衣人向梁智初挥挥手,并没有采取过激的行为。
梁智初知道事情败露,踩过倒后镜,爬了下来,举起双手,被人按压在车旁。
雨水击打在所有人的脸上,把身上的衣服都浸湿,连扳机都开始有水滴往下掉。他们先是对他搜身一番,只找到一张学生卡,却找不到任何武器。
“既然是学生,为什么要跟踪我们?”戴着防毒面具的黑衣头儿向他问话。
“既然是医生,为什么会有枪呢?”梁智初冷笑着转过身,右手抓住一个黑衣人的手臂,左手已经掐住了他的脖子了。
“开枪!”黑衣头目一声令下,正想拉动扳机,却发现身体的四肢都已经覆盖了一成冰霜了,冰冻刺骨的感觉瞬间散入体内,好像所有的血液都冻成冰块,无法呼吸。如今正是四月的天,对于从未有雪的广州,周围忽然结出冰霜,是一件极其不可思议的事情。
台风天仍未过去,尽管天文台撤消了台风预警,街上的人依旧小心翼翼,宁愿出门前带把伞,也不甘心当落汤鸡。下午时分,气温稍有提升,暴雨似乎停了下来。下课铃响起,学生们趁机跑出校门,只怕阴晴不定的天气再次变脸。大家伙儿都以平常的三倍速度离开校园,唯独宁言是以慢平常的三倍速度,如同行尸走肉般挪动自己的身躯。因为就在半个小时前,他才意识到这个世界的恐怖。
(半小时前)
“老师,我已经把所有的文件都送到总务处了。我现在可以走了吗?”宁言从六楼爬到一楼,又从一楼爬回来六楼,他是在恨死自己迟到了。
“还有最后一件事,”班主任把班务日志递给他,“今天班长离开得早,没把这个给记上。正好,你把这个给填了。就写缺席一人就行了。”
宁言接过日志刚想下笔,班主任的话引起了他的注意:“那个美国交换生下午的时候没来上课,这还不算缺席?”宁言只是觉得,学校对待外国学生也太好了吧?连缺席记录也可以一概抹去?
“谁说不算他?今天旷课的就是他。”班主任觉得宁言的话有点莫名奇怪。
“那何笛呢?”
“谁是何笛?”
“老师,你忘了?他是我们班一直以来的旷课大王,班长几乎天天都要记他迟到啊!”
“哪有这个学生?少来恶作剧,到点了还不回家,老师正忙着呢。”班主任已经不耐烦了。
“不可能啊,这班务日志里还记满了他的……”宁言的话说到嘴边,才发觉这本班务日志是全新的。
“我说宁言啊,要是你能把这刨根问底的劲儿用在学习上,我看效果会更好。”对面的数学老师也赞成班主任的说法,还笑话了宁言一番。
“老师,还有花名册呢,”宁言依旧不服气,打死也不会相信世界上居然还有人会人间蒸发,“上学校的服务器看看,上面肯定有何笛的档案。”
班主任叹了口气,摇摇头,把“何笛”输入在学校系统的搜索栏里。无法查找出结果。
宁言的后背莫名地产生一丝凉意,他不敢再问下去。何笛是学校里出了名的顽皮学生,许多老师对他都无从下手,觉得他应经无可救药。回想一下何笛以前对老师做过藏椅子、拔电线、丢粉笔等等诸如此类的恶作剧,没有老师不从心底里记住他这副嬉皮嘴脸。可是今天是怎么了,上午还好好的,到了下午却像变了天。何笛没上课,老师们都不认识他,同学们都当他不存在。宁言不禁猜想自己的高中生涯是不是碰到鬼了。
“宁言,过来一下,”
宁言走出校门口,大脑还在想着刚才的疑团,精神却被硬生生地拉了回来。在他的左边,一束灯光照射过来,马上叫他睁不开眼睛。是那辆医院派来的黑色面包车!而坐在驾驶座上的人,居然是梁智初!
“我现在需要你的帮助,”梁智初全身都湿透了,使得他这一身本来就不适合的校服更加别扭,“上车跟我走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