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穿堂而过,剔透晶莹的珠帘 “劈里啪啦”撞击在一起发出清脆的声响,泛着寒光的长剑猛地出鞘,龙祁钰一手用剑抵着沈容和的脖子,眸光倏然变得凌厉:“你可知你刚才说的话足以让你诛九族!”
剑锋带着一阵冷风迎面袭来,沈容和垂眸看着紧贴着自己脖子的剑没有丝惊慌,眸光一转,他抬眼看向龙祁钰,嘴角勾勒出一抹似有还无的弧度:“我知道。”
龙祁钰眼中隐隐有恼怒闪过,却又很快隐去,僵硬道:“你……大逆不道!”
仿佛那越来越贴近脖子的剑根本不存在,沈容和直视着他,问:“你要怎么做?”
龙祁钰愣住。
若是沈容和竟敢大胆谋反,他会怎么做?
还来不及细细思索他话中深意,一道寒光破窗而入,龙祁钰暗暗一惊,身体下意识地就上前将浑然不知危险的沈容和扑倒。
沈容和还来不及开口,就被龙祁钰从背后紧紧环抱住,两人一同摔倒在地上。
“砰!”一声闷响,沈容和原来站着的地方有一只箭直直穿过,最后钉死在墙上。见此,龙祁钰眼光蓦然变得森冷,冲窗外喝道:“什么人?!”
几道黑影快速掠过窗口落在房中,竟是十余名身着夜行服的蒙面人!
“你们是什么人,竟敢在次放肆。”推开龙祁钰,沈容和拂了拂袖站起身来。
领头的两名黑衣人对视一眼,尔后大笑道:“原是两个断袖之癖。”
知他们说的是刚才龙祁钰将沈容和扑倒的事情,龙祁钰心头一跳,小心翼翼朝沈容和看去,却发现他满脸漠然,似乎并不将这些话放在心上,心中顿时一阵空荡荡的,有些失落,亦有些恼恨。
四年前也好,四年后也罢,这人对他好似永远都是这般不在意,将他的心意毫不犹豫抛诸身后!
越想越愤怒,龙祁钰撤回视线,再不去看他,对着那些黑衣人狠声道:“你们想做什么?”
“有人出钱要买你们的命,你说……”一名领头模样的黑衣人几步上前,用刀尖拍拍他的肩膀,“我们想做什么。”
指尖缓缓抚上刀尖,龙祁钰屏息欲夺下他的刀,谁料身体突然一阵麻木,伸出的手僵滞在半空中。
“你、你们……”眼前一阵晕眩,龙祁钰一手撑住桌沿,跌坐在椅子上。
察觉到他的不对劲,沈容和皱了皱眉。
那黑衣人大笑一声,道:“你们今夜的饭菜中被我下了软骨散,这药诡异得很,三个时辰内都不会有什么症状,可一旦你运气,立刻就会发作。”
说着,他颇为得意的看了看沈容和,邪勾起一边唇角:“那边的书生,你若是不想死,最好安分点。”
“是吗。”眼底闪过一丝冷意,沈容和脸上却是毫无情绪,就着旁边的凳子在桌边坐下。
浑身一阵无力,所有的力气都在一瞬间就消失得干干净净,龙祁钰紧抿着薄唇,指着对面的沈容和哼道:“你们不要得意,这人一向阴谋甚多,现在必定也早已有所准备。”
那领头的黑衣人瞳孔猛地缩紧。
直到在场的黑衣人齐刷刷看向沈容和,他才悠悠放下茶杯,眉头微蹙。
其他人不由得紧张地咽了咽口水。
眉头微蹙,沈容和喃喃道:“对策啊……”
龙祁钰暗喜,以为他有办法让他们两人脱困。“怎样?”
“我也没有。”
砰——
话音未遁,沈容和身子一歪,直接倒在桌上,昏迷。
“沈……”龙祁钰骇然,强行运气起身,下一瞬身体就被席卷而来的晕眩笼住,无力地倒在桌上。
“老大……”
黑衣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傻眼看着这莫名其妙的发展。
那领头摩挲着下巴,转了转眼珠,若有所思地说:“我好像忘了说,中了这种软骨散的人一旦喝水就会立即发作。”
“……”
鼻息间充斥着浓浓的潮湿味,沈容和挣扎着掀开眼帘,支起手臂起身,揉揉有些酸痛的脖子,转头就看到昏倒在自己身边的龙祁钰。
“龙祁钰。”沈容和推推他。
龙祁钰没有醒。
本欲继续叫醒他,可在看到他紧蹙的眉头时伸出的手僵滞在半空中,终是没有落下。
山洞里的光线渐渐暗了下来,沈容和环顾四周,才发现这里似乎是一处山洞,洞口被人封死了,看来想要就这么出去并非易事。
侧首看了看仍旧昏迷不醒的龙祁钰,沈容和蹙了蹙眉,忍住那股强烈的晕眩感,慢慢起身,心里将那几个给他们下这种损招的黑衣人骂得体无完肤。
想来那些黑衣人只是想要阻挡他们进容城,所以除了给他们下了软骨散丢在这山洞里,并没有把他们绑起来。这洞里本就阴寒,加上近日来连绵的大雨,洞中更是寒气逼人,沈容和艰难的迈着脚步将角落里的一堆枯枝收拾好,摸摸袖中,还好火折子还在。
“嗤啦”一声,跳跃的火焰在洞中显得尤其明亮,沈容和点燃几束枯草,尔后才慢慢将那些枯枝架空在上面,让火静静蔓延。
火焰燃烧木柴不时发出“噼啪”的爆破声,沈容和顺着石壁坐下,眼角的余光瞥见龙祁钰拧紧的眉头,不禁有些怔忪。
即使失去意识,你都这样不肯展眉,为什么?
答案显而易见。
沈容和不是傻子,自然知道龙祁钰在客栈所说的话代表的意思,亦明白他看向他时眼中蕴藏的深意。可惜……
沈容和低低叹了口气。
“你与我,终归是殊途。”不能同归。
“唔~”沈容和怅然若失,耳边忽然听得一声闷哼,略略侧首,是龙祁钰醒来了。
低垂的眼帘迅速将眸中的真实情绪敛去,沈容和换上一脸淡淡的笑,转头看着刚刚醒来的龙祁钰,道:“世子,你醒了。”
眼前正晕眩得厉害,龙祁钰用力摇摇头稳住心神,睁开眼就见坐在火堆旁的沈容和正俯身凝视着他,火光在他眸底映落下粲然的光亮,他不禁一呆。
此时的沈容和没了平日里的跋扈气焰,更没了平日里对他时的争锋相对,一缕青丝自鬓角散落下,让那张略显苍白的脸多了一丝且妖且冶的艳气。
鼻息间突然涌出一股温热,龙祁钰还未反应过来,就见对面那人忽然倾身俯下身子,那张如玉的容颜停留距离自己不过一寸。“别动。”沉悦如水的声音掠过耳畔,如梦似幻。
心中突突狂跳,龙祁钰脸上晕开一片可疑的绯色,呆呆地看着那近在咫尺的沈容和,一时间乱了心绪。
“世子,你……”他说话时呼出的温热气息扑打在脸颊,密密绵绵,龙祁钰背脊一阵僵硬。
张了张口,龙祁钰视线落在那人一翕一合的唇上,不由自主伸出手,缓缓靠近他的脸。
“好了。”并未察觉到他的异常,沈容和突然抬起脸,龙祁钰伸出的手恰好掠过他的唇畔,温热的触感自指尖传遍四肢百骸,所有的理智刹那间消失殆尽,想也未想就倾身上前……
一个带着微凉温度的东西,突然堵住了他的唇。
龙祁钰疑惑地垂下眉目,最先看到的是一只修长白皙的手,视线微微前移,是一块绣着细致云纹的锦帕。
刚才是……
呆愣片刻,龙祁钰才反应过来刚才是沈容和用锦帕堵住了他的鼻子。
甚至还未理清头绪,龙祁钰就听得那沉悦的声音继续道:“世子,你流鼻血了。”
轰——
所有的气血瞬间涌上脑袋。
龙祁钰一张脸涨得通红,眨眨眼睛看着沈容和的手,刚欲伸手握住他的,就见他忽然缩了回去,那块带着云纹的锦帕就这样落在了龙祁钰手中。
“世子?”沈容和伸手在目光呆滞的龙祁钰眼前晃了晃。
龙祁钰倏然回神。
“沈容和你——”竟然耍我!
后面的话在对上沈容和疑惑的目光时陡然滞住。
不对!沈容和只是帮他给他递了块锦帕,是他自己心念不正。
方才他……他竟……
想到自己竟差点就犯了迷糊,龙祁钰心底一阵凉意。
难道他真的已经成了断袖?
可是,在军营几年,每日见到那些男人他从未有什么异样的感觉,唯有……
转头看着沈容和,他方才已退了回去坐在火堆旁,目露疑惑地盯视着自己。
龙祁钰拧眉。
唯有……面对他时,他总是这般不受控制,仿佛不知不觉就被蛊惑。
两年前他就明白这个事实,两年后却不敢承认了。
如今想来,两年前在皇宫的那一夜,他原本是想要告诉沈容和自己的心意,那时他全然没有考虑其他,只知道要将自己的想法告诉他,甚至没有考虑对方是否可以接受。
目光复杂地看着对面的人,龙祁钰一阵恍惚。
说不定……说不定他……
“沈……”心念一动,龙祁钰忍不住开口,却被沈容和生生打断了。
将身边的一块木柴丢进火堆里,沈容和突然出声:“世子,你难道是……”话到了嘴边又及时打住,欲言又止。
他的那副模样,让龙祁钰渐渐平稳的心跳再度上升。
“如何?”小心翼翼又略带试探的问出心中疑惑。
沈容和看他一眼,嘴角勾勒出一抹似有还无的暧昧弧度,突兀地问道:“军营里似乎也有女子吧?”
“军营里哪来的女人。”龙祁钰蹙眉反驳,旋即明白过来他的意思,不禁一阵膛目结舌。“沈容和你、你……”
沈容和却当做没看见,自顾自地继续说道:“积太久……呃,身体容易憋出病,世子,你还是……”
听到这里,龙祁钰的脸唰地变红。
恼羞成怒。
“你……下流!”重重拂袖,龙祁钰颤抖着手指指着沈容和。
沈容和满脸无辜:“我说的是实话。”
”你还说!”
“事实如此,世子你看你总是流鼻血就知道了……”
沈容和还在絮絮叨叨说个不停,龙祁钰心头那股无名怒火越烧越旺,最后终于爆发。
一手拽住沈容和的衣襟,动作粗鲁的将他拉扯到自己面前,龙祁钰脸色有些扭曲,冷笑道:“沈容和,你当真以为我不敢对你做什么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