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玉爵跟其他三人沟通一阵,一行人便小心翼翼地走入正大门严加防范,却看到里面非常宽广,什么都没有,一眼便可望到后门那儿的影壁,虽然没有点灯,但堂顶有许多的天窗,还能透进些光亮,清晰地上整齐铺垫满了华丽纹案的大瓷砖,每片瓷砖上都有几个形状不一的孔洞,洞下又是一层土砖,除此之外,也再无特别之处,但四人还是怀揣不安的心境,边四处打量,便慢慢挪动脚步前行,走到中间的时候,也没有发生任何事情。正当他们放松些警惕,想要一鼓作气冲出此地时,围绕在他们周围的11块瓷砖突然腾空而起,欧阳玉爵恍惚间居然看到了11个铁制秦兵俑顶着砖块从底下蹿出来,和他少时在百转崖训练身法时用的几乎一模一样,他来不及提醒众人赶快躲避,那些秦俑就一同发出响声,嘴里不停地喷射出暗刃,从每一个微妙的方位攻人不备,穆晴天用双剑阻挡劈砍,而使用利爪袖剑的百里一莹和准备科技手段的栗莎却防御不及地被来去无踪的暗刃刮伤,那些秦俑丝毫不善罢甘休,让她们更没有间隙格挡或逃出包围圈,不多时她们已是伤痕累累,趴在地上喘息避开攻击线,血液顺着伤口流在了地砖上,欧阳玉爵看在眼里不禁大惊,他才记起来,瓷砖孔洞下的土砖其实都是配合一些毒辣的陷阱使用的案秤,当有血液灌注进孔洞并压沉案秤时,会让机关更加凶猛,这种残忍的程序,他不敢想象是他和蔼的甄姨设计的,而他们再这样下去,恐怕会被活生生千刀万剐地折磨死。
“不能让血流进瓷砖!下面有案秤,会让这些机关更凶狠——”欧阳玉爵大喊,穆晴天一听,马上把披风撕下来给栗莎和百里一莹垫着,欧阳玉爵则奋勇起身,抓住迎面撞来的一枚暗刃,那暗刃比之前更快,直接刺入了他的手掌,绿血顿时扬撒在三个人的面前,他们惊讶地看着欧阳玉爵抛射暗刃击向其中一个秦俑,卡住了它猖狂的嘴,紧接着把血擦在自己的外衣上,换出另一只手去接其他的秦俑进攻。
和萧可然、蓝琦儿在百转崖上修炼的一幕幕,突然涌现的在欧阳玉爵的脑海里,那些往事随着这些秦兵俑的出现,是那样的清楚亲近。他冷静地闭上眼,再一次凭借听力和心境去感受秦俑们的动作,在微操控、微感触和恍如回到少年那段时光的情怀里,身手变得越来越快,那些暗刃再也触碰不到他肌肤就被他先钳制住,一个个堵上了秦俑们的嘴巴。
秦俑们顿时“哑口无言”,众人趁机穿过包围圈向后门奔进,而他们上方所有的天窗外就都寻事生非地探进又一批秦俑的上身,吐出如柳条般带着锯齿的大网,它们在下降的过程中撒开网口,似无数猛兽獠牙,铺天盖地地压下来,栗莎早有预料,“剩下的就交给我吧!和我站在一起!”四人聚在一块,她赶忙按动手镯上的按钮,磁能量顿时从手镯中最大化地扩散出圆球形的外壳,同时罩住四人,并将数枚电磁手雷一键激活地扔在身边的地上,刹那间遮罩外就如天地倒转了一般,就要落到他们头顶的那些狂妄的獠牙忽地调转方向,向上极速飞升,让上面的秦俑吃遍了自己的歹毒,更和网子一起被这强大的反重力全吹离窗口。
欣赏这天花乱飞的大捷时刻、安全待在遮罩里不受影响的四人,等待手雷释放完毕,立即向影壁冲去,栗莎回收手雷跟在后面,整个大堂的地面就发出剧烈的震动。
“栗莎——”欧阳玉爵三人回过头,看见栗莎被不知何时从地下蹿出来的两个高大的秦大将俑劫持住无法逃脱,心急地往回赶,大将俑的身上就突出尖刺阻挡他们。
“你们别管我,快走——”栗莎在秦俑坚硬的臂膀中艰难催促着。
欧阳玉爵三人正想办法,天窗上又溜入几个秦俑朝他们吐尖锥,大将俑更带着栗莎钻回地下,他们只得迫不得已撤离:“该死——”
逃出玉衡宫,穆晴天不忍搁下栗莎:“我们怎么办?不能就这么丢下栗莎,必须去救她!”
“……继续前进!”欧阳玉爵脱下外衣,忍痛抉择道。
内城已经察觉到前三宫的异样,派出的人从赶路的欧阳玉爵三人身边穿过去,欧阳玉爵只能为身后的栗莎他们祈祷了。在通往天权宫的路上,能看见的玄机门弟子越来越少,全都集中精力在内城中救治伤员,而天权宫内外的一片狼藉全都置之不理,乍看下去,欧阳玉爵以为是北派战败后的惨状,走到宫中有书香门第气质的大院里时,看到满地碎裂的荆棘藤蔓、人尸血污,不由发问:“这些藤蔓和荆棘到底是什么?有些天权宫的弟子就像是被它们活生生缠死的。”
百里一莹说道:“是恶魔蔓生茎,由无面教研发的荆、棘和各种藤蔓组合的变种植物,对人体有强烈的嗜杀欲,可以在土壤里生长,一旦成熟,就破土而出对人大开杀戒,看来早已有人在这场内战中下了血本,将它们播种在地下。”
“你怎么知道的?”欧阳玉爵不解。
“别管那么多了,必须赶快离开这个是非之地……”百里一莹顾虑着避谈。
欧阳玉爵看见地上有个弟子还活着,趁四下无人,关闭隐身罩扶起他问道:“你还好吗?振作点。你们怎么了?”
那弟子奄奄一息:“你……你是谁?快离开这儿……我们发现一个书房里有邪恶的荆棘藤蔓,我们冒死把它封在里面,就在那儿。”他指着欧阳玉爵三人面前被木条钉死的房间,“但仍成祸患,必须及早焚烧掉,可是内城人因为记恨武清风发动内战,对我宫中无辜的人大肆杀戮,却不听我们的劝告,麻烦你……帮忙……”说到这儿他咽了气,而话音刚落,那房间里便发出似饼铛炸开的巨响,门窗也匆匆向外绽裂,房内突出一片黑压压的荆棘藤蔓,就像爆发的山洪在遽然间冲刷到三人的眼前,带着满目的陈杂把他们卷走!
混乱而不息的奔流窸窣地向宫前的山路涌进,三人被推动、捆绑、挤压得快要窒息,百里一莹用爪子奋力撕扯挣脱,穆晴天以剑劈砍出头,而欧阳玉爵却被这植物中一团颠簸的巨浪缠绕拍打得无能为力,穆晴天看了,更焦急地挣斗起来,任荆棘刮得衣衫破烂,他双手也在里面拼了命地游向欧阳玉爵,终于用剑缠住了欧阳玉爵的一只手,被却被他斥责道:“你干什么?抓住我,我们两个就都别想逃脱!甚至会被这些植物的分流撕碎!”
“不,我若放了你,你怎么办?我不可能看着你就这么被掩埋……”欧阳玉爵不接受穆晴天的好意就自己挣脱了,随即就被更大的浪掩埋到再看不见,穆晴天伤心地大喊,“不——”他就被从天而降的一只绳套从植物流中强力地拽出来,被附近一颗大树上的百里一莹救了。
“我要去救欧阳玉爵。”好不容易逃过一劫,穆晴天仍旧不安分。
百里一莹抓住穆晴天,厉声说道:“别傻了——如果你那么在意同伴的生死,你为什么要认同狄弋驰为我们断后?为什么无奈地丢下臧天劲和栗莎?你救欧阳玉爵,是不是也应该同样去救其他人?你救得过来吗?你有那么多机会吗?万一被玄机门弟子发现了,怎么办呢?”望着同伴一个个留在身后的路上生死未知,她心里也不好受,“他们把生的希望和战斗的意念都暂时寄托到了能够抓紧时间的你身上,别忘了我们来到这儿的目的以及现在是什么状况,不要因为你的一丝怜悯,坏了我们共同的大计!你必须要相信每一个落后的人,无论他们是什么原因、会付出什么代价,都不是白白的拖延,你要为他们负责地、节约时间地继续走下去!”
穆晴天听了百里一莹的鞭策,醒悟了些许,而当他从焦躁的情绪中缓解出来时,那些植物依旧蜂目豺声地伸上树,把他打了下去……
百里一莹一个人孤零地向前走着,为同伴一个个的消失感到迷惘,她觉得,至少强大的欧阳玉爵不会就这么牺牲了吧?她走着走着,眼前愈渐近的内城城墙和城门,却变得越来越模糊。
她感到自己似乎在睡眠中,而且睡得很沉,好久都没这么享受过了。
“女儿,睡够了吗?醒醒……”百里一莹被一个熟悉的声音唤醒,陡然间听见了奔腾的马蹄声,感到了马车中的摇晃和一双很大的臂弯的温度,她渐渐睁开眼,看见马车外向后飞驰着昏黄的灯盏和墙壁,想这里应该是……幻境地狱。
望向抱着自己的那个人,是一个和自己非常相像的女人,她感觉不可思议:“妈……妈……”
“女儿,你六岁了,也是时候该懂事了,妈妈告诉你一些事情吧。”妈妈满面愧疚地把百里一莹的小身躯抱得更紧,百里一莹懵懵懂懂、不知所谓,“我其实是北派派遣入这地狱的卧底,要从身为侍僧的你爸那儿打探情报,所以妈妈很无奈地和他有了感情,在这个暗无天日的地方生下了你,无端地把你卷进这场争斗中,让你一出生就那么劳苦,妈妈实在对不起你……好在现在我们母女俩就要解脱了,这马车会载我们去一个终生幸福的地方。看!那些恶魔还在后面穷追不舍,他们不会得逞的!”
百里一莹顺着妈妈的指引,将脑袋探出窗户,竟看见车后有无数长相丑陋怪异的魔鬼在追赶,吓得小嗓子不断惊叫:“啊——”
“哈哈哈哈哈……”又一个熟悉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她猛地回望车内,妈妈竟然满身是血!
穿着侍僧装扮、阴暗面孔的爸爸不知何时已钻入车内,啃食着妈妈的脑浆,吐着血腥的唾沫,对她笑着说:“莹儿,不要想着离开这个地方,没有哪儿能够比在这儿吸血食肉更令人愉快的了!哈哈哈哈哈哈……”
“啊啊啊啊啊……”望着这惊悚的一切,百里一莹呕吐头疼得快要昏死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