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石原再次睁开眼睛,发现自己已经离开了那座生活了三年的石猴山。
烛光啪啪作响,照亮不大的石屋。
石屋不大,陈设不多,除却身下的床,仅有一张石桌,桌上便是那一盏烛火。
眼前的一切无比的陌生,石原的眼中却没有一点惶恐,反而眷恋模样的躺在身下那并不柔缓的床上,那是久违的温暖。
此刻他只感觉安心而满足。
“啪啪。”
突然,屋外想起了一阵喧哗之声,同时有一道道火光通过石窗掠过小屋。
“发生了什么?”石原疑惑的望向窗口,坐起身子,却发现身体好像变得强壮了些,劲力格外的大。
他疑惑的看着自己的身体,仿佛一股强大的力量蛰伏在血肉之间,而那道包扎着的狰狞伤口竟然已经感觉不到太多疼痛。
“睡糊涂了。”石原摇头。
有些奇怪,却终究没有动手揭去包扎的布匹,石原现在更多的是对这个陌生部族的好奇,起身下床,石原推门望去。
门口是一条石制街道,在这条街道上坐落着无数的石屋,这些石屋方正,长的都一个模样,顺着街道一直延伸到视线尽头的黑暗中。
街上三五成行身穿兽衣的人举着火把匆匆而过,这些人中的男人尽皆彪悍高大,也有女人小孩,好像拖家带口在逃亡。
顺着这些人赶往的方向,能够看到远方好像要烧透半边天的火光。
“唔,你醒了。”
石原还没搞清楚情况,突然一个身影在耳边响起。语言古怪,带着奇异的韵味,石原肯定自己从没听过这种语言,却奇怪的能听懂这话的意思。
石原回过头,看清说话的是一个和自己一般大的小女孩。
小女孩穿着一身兽袄,左手拿着一根火把,右手拿着一根长矛,背后竟然还背着一把小巧的弯弓,正眨着大大的眼睛,好奇的看着他。
“啊!那···啊···”石原张了张嘴,但能听懂不代表就会说,一时间,他还未能完全消化这突然浮现在脑中的古怪语言。
兽袄小女孩的脸被火光映的通红,此时,这张可爱小脸上一双乌黑的大眼睛滴溜溜得打量着看着石原,疑惑道:“和烈熊大叔一样不能说话吗?”
“啊···”石原一愣,张嘴结舌,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难怪烈熊大叔为了救你,自己命都不要了,是因为你和他是一样的吗?”
于是兽袄小女孩好像得到了答案,她咬着嘴巴,肯定了石原是哑巴的事实,歪着头袋自顾自的说着:“不用害怕,这是有乌木部,绝对是安全的。”
“啊。”石原着急,想说自己不是哑巴,奈何越着急越不能组织好语言了。
“你是想问烈熊大叔吗?”女孩疑惑道,小脸上有为口中烈熊大叔的担心的表情:“祭祀很快就要开始,他在祭坛哪里,伤的很重,要祭师大人才能救他。”
“······”石原已经不做无谓的挣扎,于是指了指远方火光大盛的地方。
“你想去看祭祀吗?”兽袄小女孩顺着石原指的方向看去。
看着远方大炙的火光,兽袄小女孩嘟着起嘴巴,目有憧憬:“我也好像去看,可是父亲让我在这照顾你。”
突然,兽袄小女孩面色一喜,对石原高兴道:“要不我们也去吧。”
早就想去参加祭祀了!
说着完全不管石原的意愿,小小的长矛一别,拉着石原就往漆黑的街道跑去。
“啊啊·····”石原只得无辜的踉跄跟随着。
·········
在漆黑的街道上,石原追随兽袄小女孩手中的火光,跑过几条长长的街道,终于走到一处人声鼎沸的广场。
昏暗中,在部族东面的空地上却站满了满满当当的族人。他们分成几个方阵,一排排整齐的站立着。
早晨的空气是冰冷的,大部分部族的男人却赤-露着上身,仿佛精刚浇筑的身体隐没在黑夜里,就像闪亮在大海狂澜巨浪中的灯塔,是风雨中最坚固的希望。
他们是乌木族的男人!
部族最坚固的支柱!
而在这群人的最前方,一个高大的巨人伫立在哪儿,比所有人都高大的多,格外显眼,犹如庞然巨物气息骇人,使得那张巨大的脸庞虽然苍老,却同样威势十足。
战士!
部族最强大的力量!
除此之外,这群强大的队伍周围,还有数队簇拥的人潮,人头攒动。
那是部族的女人和孩子。
此刻,所有人都在等待着祭祀的开始。
兽袄小女孩到了广场这便变的小心翼翼起来,拉着石原偷偷摸摸的向孩子们聚集的位置走去,可惜刚走到一半便被一个人栏了下来。
那是一个十多岁的少女,同样身穿兽皮,却表情冰冷,眉目依稀和兽袄小女孩有些相像。
“乌桑,你怎么在这。”兽皮少女对着兽袄小女孩道:“爹爹不是让你在家照看那个孩子吗。”
被抓在当场的兽袄小女孩乌桑叠着脚不敢看自己的姐姐,少女皱了皱修长的眉,这时,一抹火光燎开黑暗,她也终于看到乌桑身后黑暗处的石原。
“你的伤好了?”少女看着石原问道,关心的话语,声音却一贯的清清冷冷。
“啊。”石原张了张嘴····
他心里暗暗叫苦,更加迫切的消化起那突然浮现在脑中的语言,如此下去,可真要成一个哑巴了。
“嗯?那好,你跟着乌桑吧,我叫乌芙,乌桑的姐姐。”见此少女皱了皱好看的眉,但最后并没多问什么,又转向跟前有些紧张的乌桑,道:“乌桑你也别乱跑,去乌卡大叔哪里吧。”
“好的姐姐。”乌桑闻言欢呼一声,高兴回着,立刻拉着石原跑开了。
“啊····”
········
“今天我们还是练‘筋法’的第一式。”远远的石原就听到远方一个雄浑的声音。
“啊!不要啊!”
“又要拉筋啊!”
“我的腿还疼呢!”
“乌卡大叔我脚筋抽了。”
场面有些混乱,石原乌桑趁机溜进人群。
“咳咳。”乌卡尴尬的咳了咳,对小屁孩实在没辙。
“我给你讲故事怎么样?今天你们想听什么啊?”乌卡没法对着这些鲜活的小生命露出不耐,小孩是需要循序渐进的引导的:“昨天我给你们讲了神官的故事,今天给你们讲讲战士的故事怎么样。”
“我们都知道神官拥有神秘莫测的能力。”
“他们可以唤雨呼风。
召唤风雨之术,刮风下雨。”
“振山撼地。
可以发出地震般的威力,使其地动山摇。”
“驾雾腾云。
驱纵飞云,飞驰天空,如鸟儿一般,甚至腾云瞬息千里。”
“划江成陆。
可以将江河湖海的水分开,漏出陆地。”
“翻江搅海。
可让江河湖海波涛汹涌,甚至是可以将水底也搅乱。”
“指地成钢。
将松软泥土化为磐石之固···”
“他们中一些人拥有了这种强大的力量,自诩神灵,妄图窃取这片天地。但他们最后却失败了!”
“为什么?”乌卡大声问了句,熊孩子顿时伸长了脖子,满脸期盼的盯着乌卡大叔。
“因为我们有我们的战士!我们的巨人王!”乌卡声音透着向往,这不止是故事,而是每一个战士所追求一生的目标。
“世间有无数强大的战士,而巨人王就是战士们修炼的终点,是世间最强大的战士!”
“他们的六经好像大河,肠胃好像大海,九窍好像河流。”
“人的汗,就好像天地间的雨,人之气,就好像天地间的风,人的暴怒之气,就好像雷霆,人的逆气,就好像久晴不雨。”
说着说着乌卡想起自己伤患,在也没法成为一个战士的事实,不免的颓丧了。他同样从小听这个故事长大的,曾也有个成为战士的梦,但,最后真的变成梦了。
“哇!”
“好厉害!”
“巨人是什么?”
“笨蛋!就是巨大的人!”
“人真的可以变的那么大吗?”
石原也听得目瞪口呆,双眼紧紧盯着乌卡,那不就是从小听的神话人物吗?这个世界都成真了!
乌卡是没什么兴致了,熊孩子们却被撩起了兴趣,神官已经那么厉害,没想到战士原来比神官还厉害!纷纷催促乌卡快点继续讲下去。
“其实说起来神官和巨人王还是有渊源的。”乌卡勉强笑了笑,接着说道,顿时把熊孩子的胃口又掉了起来:“神官最初其实就是祭师,而祭师最开始掌控的力量只有四个。”
“造土。
可以帮助人们修建房屋,围墙造垒,修堤建坝。”
“开灵。
教化世人,开悟明智,使人明事懂理的大神通。”
“唤雨。
召天降雨,灌溉作物,滋养生灵。”
“而最后的就是‘巨力’。”说着乌卡顿了顿,道:“巨力便是战士的根。”
“祭师巨力作用在强悍却普通的人身上,于是人学会了获取大地与天空的力量,内注体内,锤炼打磨。其中的强者,不断将身体锤炼之极限,然后复又突破,一次次,反复至极处,直到成为撑天支地的巨人之王,他们是最强大战士,拥有超越普通人的力量。”
乌卡将他知道的故事娓娓道来,听的熊孩子满脸激动,恨不得立刻成为比之山岳还要高大的巨人,在远古的战争中驰骋!
不多时,天边亮起了一点鱼肚白。
日出了。
日出东方!
石原看到一位瘦小的老人在个中年人的搀扶到下缓缓走到队伍的最前方。
祭师。
祭师伸出干枯的手,将一枚种埋进土里。站起身,身体摆动出奇怪的动作,嘴里还喃喃不停的祷念着。
祭祀开始了。
族人们脸色一肃,崇敬的跟随着祭师的动作,即使是最强大的列熊和本还嬉闹的熊孩子都没有例外,众人们肃穆的扭动着身体不断的摆动着一个个别扭古怪的动作。
这是传承最久远的祈祷!
“东方生风,风生木,木生酸,酸生肝,肝生筋,筋生心,肝主目。其在天为玄,在人为道,在地为化。化生五味,道生智,玄生神。神在天为风,在········”
声渐渐大了,变的清晰起来。
族人扭动的动作越加整齐,就是小孩的动作也渐渐变得越加整齐工整,冥冥中存在的力量在引导着族人。
“怎么回事?”
石原并未感觉身体不能自己,身心却也不由自主的跟随着舞动着。
天,好像起风了。
一股力量轻掠进石原身体,他能感受到这股力量,心里惊讶不已。
石原的心中还在兀自惊讶,除他之外,在场所有部族人却尽皆肃穆,一丝不苟的施展着那仿佛融进血液的动作。
这是属于他们的希望,最重要的仪式!
祭师沟通天地,度五气内注人体,人借五气滋养身体,这就是祭师的神通巨力。
五气孕五脏,只要有一种可以顺利内注自身,蕴养成功,不论五脏还是筋、血、肉、皮、骨都会受到惠及,身体的变化从一点开始,而后会一点一滴延伸到全身每一处,直到肉身得到一次全新的涅磐重生。
战士的成长就是每一次新的易筋换髓,直到成为传说的巨人王!
不知道什么时候种子已经在这短短的时间发芽,当他开出第一片叶子,祭师便停下了这场祭祀。
中年人连忙上前,扶住祭师佝偻的身体。
随着祭祀的结束,那股让石原跟随动作的力量也随之消失,偌大的广场上鸦雀无声,静静的看着祭师那佝偻的身影。
“看,熊元大叔。”石原听到乌桑的声音在耳边传来。
石原立刻抬头看去。
远处,人群分开,让出一条通道,一群人抬着一个个木架鱼贯走出,他们把抬着的人放在祭师的身前。
石原不知道自己的视力什么时候变得那么好了,但他远远的却能看到那个之前在石猴山前遇到的大块头就是被抬来的人之一,此时他双眼紧闭,不知伤的如何。
“会发生什么呢?”石原紧张的看着,不知道会发生什么神奇的事情,只是事情并没有想象的那般,并未现什么惊天动地的神迹,祭师只是将一瓦缸水稍稍浸润于那片新结的绿叶,而后喂烈熊他们吃下,之后便在中年人的搀扶下离开了,所发生的一切并无太多出奇。
“我们也走吧。”乌桑见祭师走后,小心捅了捅石原道。
她小心的看着广场,害怕父亲发现。
“啊。”石原指了指广场中间。
“你在担心烈熊大叔吗?没事的,他们会好的。”乌桑说着,想到烈熊的伤势情绪有些低落,瘪嘴低头,“只是听父亲说烈熊大叔这次伤的有点重,可能一时半伙醒不过来了。”
“啊。”
看着石原的古怪样子,一脸纠结的模样,乌桑突然又神气的笑了起来,拉着石原的小手,道:“走吧,我们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