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送走了那位少女,尉山柱眼见周围的人对自己很有敌意,而且语言又不通,于是他放弃了打问消息和求些食物的想法,忍着饥饿,忍着劳累,忍着烈日,又向前走了一程。忽然发现前面一道斜坡上有一座简陋的寺庙样的建筑。远远望去,建筑不大,看样子不过有两三间房大小,但飞檐斗拱,装饰得很漂亮。他一时高兴:出家人总是慈悲为怀,过去讨些吃的,歇一歇脚,应该不是很难。
尉山柱赶到那座建筑前面的时候,正碰上一个年轻小伙子扶着一个老太太从里面走出来。两个人依然穿的是古装。那小伙子把尉山柱仔细的打量了一番,三个人擦肩而过时,他忽然大声向尉山柱说了句什么,尉山柱客气的摆了摆手,说道:“您说的话我听不懂。”但很显然,他的这句话对方也听不懂。那两个人一边走着,一边不断的回头看他。
尉山柱轻轻推开两扇半掩着的朱漆的大门,走进建筑。大约六十多平方米的建筑内,打扫得干干净净,左边的墙壁边,放着一张木床,蓝格子的褥单子上面放着一条叠得整整齐齐的罩着蓝底白花被罩的薄被,薄被下面看样子是压着枕头。对门的墙壁上,贴着一幅很大的神像,神像头戴太极帽,身着金丝银线的道袍,背背宝剑,看装束是道家的。神像前一张紫漆方木桌上,香炉里香烟缭绕,香炉前摆满了各种水果和点心。桌前放着三个嫩绿色细纺布做成的蒲团,上面绣着太极图。
尉山柱并没有在蒲团上跪下去,只是双手抱拳,恭恭敬敬的鞠了三个躬,心里默念道:“道尊,弟子实在饿极了,这些供品,请您在那边赶紧享用,弟子好把它们在这边的部分用来充饥。”
他耐着性子等了十几秒钟,便抓起供桌上的东西,狼吞虎咽的吃了起来。
吃饱之后,天色虽还未晚,但他实在是太累了,又不知道前面还有没有歇脚和提供食物的地方,便躺在那张床上,枕着被子,很快的进入了梦乡。
也不知睡了多长时间,忽然感到自己的双手被人按住了。尉山柱心里一沉,立即两腿飞旋,向两侧扫去。两边按着自己双手的力量一松,他便借着两腿飞旋的惯力,身子倒立起来,两臂再一用力,头上脚下跃过被子,跃到了床的旁边。
尉山柱借着窗外透进的星光睁眼看去,发现三个身着古代衙役服装的人正成扇形向自己围过来。尉山柱心里快速的闪过几个念头:强盗?自己没钱;劫人?自己没用——啊,不对,器官!可是,强盗打扮成这样干什么?……
不容他多想,那三个人已经攻过来。尉山柱练武以来,第一次遇敌,未免有些慌乱,他先在一前一后冲在前面的向他举拳打来的两个人的肚子上一人一脚,腿长臂短,那两人立刻捂着肚子蹲下去,疼得呲牙裂嘴;这时,最后一个人的拳头已经到了面门,尉山柱来不及躲闪,把头微微一低,那一拳正击在额头,尉山柱只觉得身体微微一震,心里不由得暗暗一喜:看来自己这一段时间的武术没有白学,这年轻力壮的人的迅猛的一拳,只对自己产生了这样一种作用。
那人退后一步,甩了甩手,目光里流露出惊奇。尉山柱抢上两步,左手一晃,那人伸左臂来抓尉山柱的手腕,尉山柱右掌切向他的左肋,那人闷哼一声,捂着肋骨蹲下去。
“你们是什么人?”尉山柱喝问道,“为什么要袭击我!?”
三个人呲牙裂嘴的相互看了看,又茫然的望望他,显然,语言不通。
他张了张嘴,又想问什么,却又闭上了。可是,这几个人怎么办?把他们绑起来送官府?还是赶走了事?
就在他犹豫的时候,三个人每人掏出一把手枪,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他。嘴里冲他大喊着什么。
“切,持枪打劫!”
尉山柱暗骂一句,心里这个后悔啊,把三个人打倒的时候,该赶紧捆起来或赶紧跑才是啊!这下糟了,子弹打在身上,可不是闹着玩的。
忽然“啪”的一声枪响,最后被他击倒的那人开枪了,那人仍然疼得呲牙裂嘴的,肋骨说不定已经折了几根,子弹打在尉山柱脚前的石头地面上,石屑纷飞。尉山柱赶紧举起了双手。另外两人中的一个过来,掏出绳子,把尉山柱双手在背后捆起来,绳子的另一头,绑在他自己的腰上。
“得,想跑也难了。”尉山柱心里叹道,“真是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啊。”
三个人押着尉山柱出了门,对面不远处的水泥路边,停着一辆黑色的面包车。尉山柱心想:果然还是有汽车啊。可是,这车子没有牌照,车头上写着一个好象是象形字的什么字。尉山柱心里纳闷:贼,虽然不敢用真牌照,但可以用假的牌照——没牌照不怕被查吗?
三个人把他押上汽车,飞快的向山下驶去。沿路不断的碰到行人,通过打开的车窗向外望去,只见有赶马车的,有步行的,有骑马的,却再没碰到汽车。一开始,尉山柱看到了人,也不敢出声。但侧目一看,三个人的枪都收起来了,于是,又看到前面有三个年轻人骑马过来了,他忽然大喊:“抢劫啊!救命啊!”三个年轻人向这边看看,轻轻摇了摇头,走过去了。
“真是人心不古啊!”尉山柱心里暗叹道,“抢劫竟然也没有人管——虽然语言不通,但凭自己的语气,也该知道啊!难道非得看到我狼狈的样子?”
他本以为等人过去,车上的三个人会对他施以暴力,但是没有,三个人竟然都笑了,互相说了几句什么。
“抢劫啊!快报警啊!”再次看到几个步行的年轻人,他赶紧把头探出窗外,使劲儿喊了起来。
几个年轻人向他看看,没事人似的继续往前走。车上的三个人又笑了起来。
“也没人管啊!怎么他妈这地方看着挺古朴,人怎么都这么没有公义感啊!”尉山柱忍不住开口骂道,心里却彻底的失望,心想,还是瞅机会自己逃吧。
尉山柱不再喊,尽量使自己的心平静下来。他知道,只有平静下来,才容易找到机会逃走。
车子驶了很远的路,来到一座繁华的小镇。从车窗向外看去,镇上的人仍然是古人的装束,路边的小摊上,却根本看不到现代的产品。
尉山柱以为自己眼花了,再仔细的看一看,果然!现代的产品,完全没有!
尉山柱更加纳闷:少数民族地区也该有现代的产品啊——这里玻璃制品、塑料制品、电子产品统统没有,这是什么落后的地方啊!
而且,他发现街两边的建筑,也都是木结构的古代建筑!
他忽然想起来,在水潭的时候,他感到有什么不对,现在想一想,人们穿的衣服都是织的粗布,泳衣竟然也没有防水的现代料子!而且,那里场面那么大,那么多人,竟然看不到有人玩手机、拿手机打电话,更没看到有人拿手机拍照!
有一个念头悄悄从心底升上来:难道我穿越了,穿越到了古代?
可是,电视电影里的穿越不是这样的啊!我穿越过来,怎么也得是个王子啊,最起码不得是某个大臣的公子哥儿?这算什么?穿越到了哪儿?不知道;穿越代替了谁?不知道;而且,穿越过来人家的话狗屁不通,自己的话人家也不知所云,现在竟然还被绑架了!?
他轻轻的摇摇头,心想,应该还是自己想多了,也许这里正准备拍电影或电视剧呢!等自己逃走了,再去弄清自己现在到底是在哪儿吧。
汽车开进路边一个大院。院子里是一个三层的钢筋混凝土结构的建筑,气势宏伟。尉山柱心里一喜:果然还是有现代的建筑啊!看来自己并没有穿越。
他被带到一间封闭的房间,房间里摆着一张桌子,桌前桌后摆几把椅子。尉山柱刚在桌前一张椅子上坐下来,就被那个最先被他打倒的人一脚踹下来。
那个捂着肋骨的家伙出去,没多久,进来一个服饰像电影里的“师爷”的人,这人四五十岁,中等身材,穿着长袍,目光炯炯。进来之后,直接在桌子后面的一张椅子上坐下来,先和那两个“衙役”互相说些什么,又冲尉山柱说些什么,尉山柱却一句也听不懂。
但他看到这场面,否定了自己被强盗劫持利用自己身上的器官的可能,因为那样的话,不可能和自己废这么多话。联系到路上他们大摇大摆的把自己抓来,心想,这里可能是当地的官府,抓错了人,猜想这位“师爷”一定是在问什么。
于是,他便萌生了赶紧表白自己的念头,可是,语言不通怎么办?
忽然灵机一动,尉山柱使劲儿歪了歪头,示意他们给自己松绑。几个人看了他半天,好像终于明白了他的意思,两个押他来的衙役模样儿的人看了看“师爷”,说了些什么,“师爷”点点头,那两个人来给他松了绑。松绑之后,尉山柱极力用手势表达:自己会写字,可以通过写字和他们交流。他心中暗想,全国都普及汉字呢,普通话听不懂,但总认得汉字吧?
“师爷”很快明白了他的意思,在他的示意下,两个“衙役”中的一个转身离去,不一会儿,拿来了一支小号的毛笔,一方砚台,一块儿墨,几张白纸,一杯清水。
“怎么这里的书写工具还这么古老啊!”尉山柱心里暗叹。不过,那纸倒是挺现代的。他虽然没有用过墨和毛笔,但记忆里书法课上曾听老师讲过怎么用。于是,他把清水在砚台里倒上一点儿,然后把墨块儿轻轻的在砚台底上磨下去;等水磨黑了,他用毛笔醮上墨水,在纸上写道:“我是河中省清明县三才中学高二学生尉山柱。您能送我回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