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样,我的身手还不错吧?”小男孩儿笑嘻嘻的问道。
“不错,不错,”尉山柱陪笑道,“简直太高明了!”
“那么,你想好了没有,你到底选第几项?”小男孩抬头望着尉山柱的脸,问道。
“选第二项吧。”尉山柱答道。他心想,自己可不想呆在这么个建在山顶的孤零零的地方;还是学点东西,差不多就下山去得了;至于回来,那还是别想了。
“你确定?”
“确定。”尉山柱笑道,“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选定了以后,就不能改了。”
尉山柱赶紧笑道:“不改,不改。”
“那你跟我来吧。”小男孩儿转身向院子里走去。
“师弟,”尉山柱恭恭敬敬的跟在后面,问道,“咱们这一门叫什么名儿呢?”他心想,知道了什么名儿,以后就能跟同学们炫耀了,起码自己有一个特别厉害的师弟,也可以震一震学校里那些敢于跟自己动粗的家伙。
“叫师兄。”小男孩儿仰起头,一本正经的说道。
“什么?师兄?”尉山柱笑道,“只要是有眼睛的人都能看出来,我比你大哎,而且还大了很多。”
“师父临行时说,我入门比你早多了,我是师兄,你是师弟。”小男孩儿搬出师父来压他。
“好吧,……师兄。”尉山柱知道人家目前比自己本事大多了,但叫这么一个七八岁的小男孩儿做师兄,实在觉得非常别扭。
而且他并不是很情愿要拜师。他清楚,小男孩儿的本事虽大,但练功夫得看素质,就像学习成绩好坏得看素质一样:同样的课堂,同样的老师,同样的课文,要求大家背诵其中一段,有的人五六分钟就背过了,有的人得十几分钟,有的人得半小时,有的人一个小时之后勉强背过,有的人给他再长的时间,他也不能流利的背下来。别看这小不点儿功夫练得这么好,换作自己,可能无论怎么练也练不成。
还有,如果这小男孩儿从记事起就开始练的话,至少练了四五年了吧。即使自己四五年后也能练成,难道自己能在这与世隔绝的地方呆四五年?
再者,现在是什么时代?是尚武的时代吗?不是!练好了功夫,去当特警?自己对警察还不感兴趣呢。去当保镖?去当保安?那活儿看起来也不适合自己。练那个干什么呢?走在街上,不小心与人发生了争执,一旦动手,有功夫就很可能不小心下手重了,伤了人得给人家花住院费、赔偿费吧?伤口够了“级”,还可能被判刑呢!如果碰上个该死鬼,不小心被自己“over”了,那自己就更倒霉了,说不定这一辈子的大部分时间得陪那些凶残、卑鄙、狡诈的罪犯们了。
只不过,看了小男孩儿展现的身手,尉山柱有些相信了自己昏迷前是来山上拜师的:这么一丁点儿的徒弟功夫竟然这么高,师父怎么样,可想而知。他想,如果自己真是来拜师的,并且,为了拜师跪了七天七夜,那一定有非拜师不可的理由,可不能因为自己一时回忆不起来就错过了这也许是千载难逢的机缘。
“大点声儿,”小男孩儿再次仰起头,“没听见。”
“师兄!好师兄!”尉山柱耐着性子,脸上堆上亲切,叫道。
“这还差不多。”小男孩儿喜笑颜开,“不过,我可不姓‘好’,我姓‘未闻’,名字是‘无术’。”
“魏文?武术?”尉山柱一怔,一时不知道应该是哪四个字。
“‘未闻’就是‘没听到’的意思的那个未闻,这是我的姓;‘无’就是‘没有’的意思那个无,‘术’就是‘算术’里的那个术,这是我的名字。”未闻无术解释道。
“哈,‘无术’?”尉山柱忍不住笑了起来,“师兄怎么起这样一个名字?”
“这个名字不好吗?”未闻无术嘟起了嘴,一脸不高兴,“这可是师父他老人家给我起的名字呢。”
又是师傅,尉山柱不笑了,他想,既然是师父起的,那应该是有深意了。
说着,两个人走过院子,走进北屋中间的客厅。正面墙上贴着一张很大的太极图。太极图下的桌子上,有个一掌宽、一尺长的木牌子,上面用毛笔写着“元始天尊之神位”。尉山柱心想:这门的祖师爷是元始天尊?
未闻无术走到桌前,跳上桌旁的木椅,在桌上的香炉里点上三柱香,拉出桌下的蒲团,对尉山柱说道:“师弟,给祖师爷磕头吧。”
尉山柱恭恭敬敬的拜了三拜。
“跟我来。”未闻无术一边说,一边从桌子的抽屉里拿出一盒火柴,一根一尺多长的蜡烛。他走到客厅左侧的房间里,推开西北角的衣橱,掀开木制的地板,下面显出一个不到两米见方的洞来。未闻无术点着蜡烛,在昏黄的烛光下,沿着洞里的木梯,盘旋而下,向洞底走去。
尉山柱心想,在这孤零零的山顶上,连电灯也没有,真是太落后了。他忽然想起,自己的手机有“手电筒”功能,应该比蜡烛亮多了。可是,他一摸裤兜,里面空空的,什么也没有。
“师兄,见没见我的手机?”尉山柱轻声问道。
“手机?”未闻无术停了下来,仰头望了望尉山柱,道,“是一块巴掌大的长方形的扁扁的东西吗?”
尉山柱心里暗道:真是个小土鳖,连手机是什么都不知道。他心里这样想,嘴里却应道:“是啊,放哪儿了?”
“被雨淋湿了,在你住的屋外面窗台上晾着呢。”
“被雨淋湿了?”尉山柱一愣,心中暗道,“没记得下雨啊,难道我真的是在山下拜师来着?”
两个人继续往下走。
不知走了多长时间,前面忽然开阔起来,两个人来到两扇石门前,未闻无术轻轻的将两扇石门向两边推开。看他轻描淡写的样子,尉山柱本以为石门没有多重,但推开之后,发现那两米多高、一米多宽的石门,足有一尺多厚,他不由得吐了吐舌头,心想:这未闻无术竟然天生神力。
走进石门,面前是一个七八米宽、几十米深的石室,未闻无术走到石壁前,举起蜡烛,尉山柱这才发现,石壁上密密麻麻的刻满了蝌蚪般大小的字迹,字体像是楷体,却都是文言文。
“这些,是本门的心法。”蜡光下,未闻无术脸上洋溢着神圣,他抬手指向两面的墙壁,说道,“师弟,你需要先将这些心法背下来。”
“什么?”尉山柱看一看满墙密密麻麻的文字,吃惊道,“都背下来?”
“当然。”未闻无术道,“这是本门最基本的要求,我从记事起,就开始背了。”
“唉,我最怕背古文了。”尉山柱看着那些文字,心里有些犯愁,道,“如果手机还能用的话,照下来就好了,那学起来就方便多了。”
“照下来?师弟读书竟然有那个习惯?”未闻无术道,“拿镜子照着背那多麻烦?师弟还是改改那毛病吧,直接看多方便。师弟多背几遍,早晚能背过的。”
尉山柱摇摇头,知道他没听明白自己的意思,看来这小家伙儿不但没玩过手机,而且竟然不知道拍照是干什么的。
“为什么不打印出来?”尉山柱忍不住又问道,“是怕外人知道吗?要保密?有版权?”
话问出口,却又摇摇头:我真笨,这么丁点儿的小孩儿,又把精力全用在了练武上,不知道“手机”是什么,不知道“拍照”是干什么,自然更不知道什么是“打印”,什么是“版权”。
“打印?”果然,未闻无术张大了眼睛,脸上写满了不解,道,“那是什么?”
“就是……类似于写到纸上。”尉山柱解释道。
“这个我倒是问过师父,”未闻无术看了看尉山柱,说道,“师父说,是为了保存,防止毁坏,所以刻到了这里。”
尉山柱没有解释“印到纸上也能保存”,看来这小不点儿功夫虽高,见识却少得可怜,思维的逻辑性也不很强,竟然答非所问。
“师兄有纸和笔没有?”尉山柱想了一想,问道,“我把它抄下来,拿回去背。”
“不行。”未闻无术摇摇小脑瓜儿,道,“师父他老人家说了,这些字不能抄,更不能传与外人知道。”
“我抄下来是为了方便在上面阳光下背诵,”尉山柱商量道,“背完就烧掉,你看怎么样?”
“不行!”未闻无术瞪起小小的眼睛道,“师父不让抄就是不能抄!”
“好吧。”尉山柱看未闻无术没有一点儿宽松的意思,无可奈何的说道。
“怎么样,师弟,现在开始学?”未闻无术立刻转怒为笑道。
“今天就到这儿吧,明天开始学。”尉山柱说道。他还想看看自己的手机到底能不能用,如果能的话,还是偷偷照下来比较好。只是烛光下拍照的效果不知道怎么样。
“好吧,”未闻无术并未强迫他,“那就明天。”
两个人上来,尉山柱急忙去找他的手机,果然在他睡的那屋的外面的窗台上,但当他按下“开机”键的时候,手机根本就没有任何反应。他翻来覆去的看了,又打开手机后盖看了看,手机里果然有被水浸过的痕迹,但现在早已晾干了。他把手机揣到兜里,心里,自己走的时候,可别忘了带上它,里面有好多电话号码呢,要到修手机的地方试一试能不能修好。
傍晚的时候,尉山柱正在院子外面转悠,想看看到底有没有地方可以下去,忽然听到未闻无术喊道:“师弟,吃饭了。”
“谁做的饭?”尉山柱精神一震,一边快步向院子里走去,一边问道。他想,看来终于有“大人”来了。
“当然是师兄我了。”未闻无术站在院门口笑道。
“什么?”尉山柱停下脚步,以为自己听错了,“师兄还会做饭?”
“那是自然。”未闻无术昂首挺胸的笑道,“我的厨艺还受过师傅他老人家的夸奖呢。”
尉山柱和未闻无术进了院子,来到大厅,果然见桌上摆好了饭菜,尉山柱确实饿了,狼吞虎咽的吃了起来。
“味道怎么样?”未闻无术迫不及待的问道。
“不错,不错,”尉山柱咽下一口饭,发自内心的赞道,“师兄的厨艺,跟谁学的?”
“当然是师傅了。”
“师傅?”尉山柱边吃边道,“没想到师傅的厨艺也很高。”
“那是自然,”未闻无术也拿起筷子道,“我的厨艺,仅仅学了师傅的皮毛。”
尉山柱心想:看来真是这小不点儿一个人陪自己在这山顶上?
“粮食从哪儿来呢?”尉山柱一边吃饭,一边问道。
“是师傅从山下买来的。师傅这次走的时候,买了足够的粮食,帮我存起来了。”
“我昏迷了多长时间?”尉山柱又问道。
“不长,”未闻无术咽下一口饭,笑道,“两天。”
“两天?”尉山柱不信道,“那么长时间,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未闻无术满脸的严肃,“我可是守了你两天两夜,你不会是想把我的功劳抹掉吧?”
“哦,不是。”尉山柱赶紧说道,“谢谢师兄。师兄的恩情,以后有机会一定报答。”
“这还差不多,”未闻无术笑道,“别忘了你今天说过的话。”
第二天吃过早饭,尉山柱开始到下面的石室去背诵石壁上的刻文。下午跟未闻无术练习拳术,晚上练习打坐和温习白天背过的石壁上的刻文。
转眼十几天过去了。
从未闻无术的口中,他知道,这座山叫两界山,绵延几百里,他们修行的地方,叫做“玄观”,他们的师父叫“悬真子”。未闻无术从记事起就在这座山上,从来没下过山,问他山下的情况,他一概的摇头说“不知道”。
另一方面,尉山柱还一心想着弄清楚自己“梦里”的景象到底是真是假,是不是真正的记忆,因为它太清晰了。只要自己能下山,能找到那所学校,找到周紫娉,自然就真相大白了。为了能早日下山,他学习起来非常刻苦。
“师兄,这套拳叫什么拳呢?”二十多天之后,未闻无术教尉山柱那套拳时,尉山柱问道。
“这套拳,师父叫它‘迎风拳’。”未闻无术笑道。接着,他又补充道:“师父说,拳是健体防身的,切忌用来杀人。所以,有一点师弟需要记住:我们这一门不杀生的,师父说,万般危机的时刻,也只可伤人,不能杀人。”
“谨尊师命。”尉山柱口里回答,心里却想:“这个还用说,伤了人要把人家送到医院,花医疗费,还有各种赔偿;杀人,那可得判刑啊。不过——”尉山柱忽然想起一个问题,问道:“不杀生?难道连虫子也不能杀?”
“当然。”未闻无术摆起满脸的认真,接着轻轻侧了侧头,“不过,也不绝对,洞壁上的心法,都讲到这些问题了,师弟自己领悟吧。”
不知道在山上又呆了多少天,尉山柱觉得怎么也得八九十天了,但山上的气温一直保持在二十五六度的样子,好像一直是春天。但这春天感觉太长了,夏天却一直没有一点儿要到来的迹像。
“这里的夏天,有知了吗?”一天下午,练完了拳,尉山柱望了望院子后面的两棵大树,问道。
“知了?夏天?”未闻无术愣了一下,“那是什么东西?”
尉山柱轻轻摇了摇头,心想:难道师兄连夏天也没听说过?还是这里没有夏天?四季如春?
他忽然意识到:他来到这里这些天,这里的太阳,在天空中的轨迹,一直没有变,并不像地球上他生活的地方,冬天十分倾斜,夏天接近直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