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我比琴,我可是千寻心宗平仓的徒弟,你准要输了!”祈诺有一心没一心的应和着。
“哦?我有一曲,敢与天上繁星媲美,可愿赌上一赌?”梅颖辛摆出了看家的本事。
祈诺偏了偏头,看着这个口出狂言的偏偏公子,心想:好大的口气,嘴上却说,“若你的曲子能使繁星落泪,我便认输。”
梅颖辛指了指夜空,“它们?不难。”说罢,一把将祈诺手中的木樨琴分到自己身侧,朝洞后走去。口中讪讪道:“我们换个开敞的地方,以免伤及无辜。”
祈诺觉得好笑,朝着宁、沧二人摆了摆手,遂跟了上去,二人一并来到洞后一处偏远的山涧,山涧之水冲刷着潭底的顽石,流水之声不绝于耳。
“真是一个好地方!”
“幽幽山涧,暗藏春。”二人均觉此处甚好,找了一块离潭水较远的平滑大石,梅颖辛将木樨交还给祈诺,眉眼处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自己找了棵弯弯的粗壮桂月,倾身一靠,闭起眼睛来。只听祈诺的声音比那些灵石清脆:“如何定输赢?”
“星辰陨落。”
“我没这本事。”
梅颖辛哈哈两声笑,也罢,“承欢说这潭内有一尾鱼精,不如你且将这鱼精引上来,看看它是何模样?”
祈诺半信半疑,但瞧着周身的景致,实在难以不把鱼精牵扯进来,也没再说什么,抚琴、闭眼。这一闭,闭出了另一个天地。
“眼观消失的时候,耳朵就会变得格外灵敏。世界上最打动人心的景致同样是自然的闲亭意趣,抚琴是抚心灵之声,把自己的感官放到最大,去聆听这世界的声音,就能叩响心弦,是为心意相通。”这是心宗平仓教祈诺抚琴时的箴言。祈诺闭着眼睛,听,寻找每个声音的源头,流水冲刷顽石,迸溅出星星水滴,润湿了周遭的空气,有一滴飞溅到了草叶上,震动了叶片有顺着叶尖掉落在下一片叶上,一滴一滴,直到落入泥土。流水飞落山涧,力量、冲力、速度,而流水的源头不过是一方小小的细泉,不停的汩汩涌出清澈的泉水,一只飞虫躲在叶子里纳凉?休息?它震动着翅膀,嗡嗡的响。一只偷偷溜出地洞的地鼠鬼鬼祟祟的在地面撺掇,林子对它来说太大,流水就仿佛在下雨,也许它擎着一枚树叶当做雨伞,在夜的寂静里悄然游荡。
祈诺一个拨弦,仿佛在深潭里震出一圈圈涟漪。
一曲奏罢,梅颖辛陶醉其中,余韵未了,忽地摊开交叉在胸前的双手,将右脚放回右边,睁开双眼,微微一笑,道:“七十二般指法,果然好琴技,可惜,那鱼精早看惯了这些!”
祈诺一愣,地鼠也一愣。
“这世上可不是只有独一无二的美景。”正说着,一个箭步飘到祈诺身前,翻手摊开右掌,“该我了。”
“祈诺,你知道三魂七魄么?”
“鬼。”
“你知道!让我先给你说个故事,你一定没听过。”
“很久以前有个琴师,他喜欢夜半抚琴,他抚的甚好,夜里飘荡的鬼魂都来听他弹琴,后来几个魂魄听的入神,久久不肯离去,就附在他的琴弦上。琴师为每个鬼魂做了一条弦,是为鬼弦,他的琴叫夜魂,共十二弦。传说十二弦成之时,琴师用满弦奏了一曲《琴伤》,引得十二夜魂
“和我比琴,我可是千寻心宗平仓的徒弟,你准要输了!”祈诺有一心没一心的应和着。
“哦?我有一曲,能与繁星感应,可有兴趣与我赌上一赌?”梅颖辛摆出了看家的本事。
祈诺偏了偏头,看着这个口出狂言的偏偏公子,心想:“何不玩上一玩?”
“可是应了?”说罢,一把将祈诺手中的木樨琴分到自己身侧,朝洞后走去。口中讪讪道:“我们换个安静的地方,这里太吵了。”
祈诺觉得好笑,活动活动筋骨,遂跟了上去,二人一并来到洞后一处偏远的山涧,山涧之水冲刷着潭底的顽石,流水之声不绝于耳。
“真是一个好地方!”“幽幽山涧,暗藏春。”二人均觉此处甚好,找了一块离潭较远的平滑大石,梅颖辛将木樨交还给祈诺,眉眼处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自己找了棵弯桂月树,倾身一靠,闭起眼睛来。只听祈诺问道:“如何定输赢?”
“承欢说这潭内有一尾鱼精,不如你我二人将这鱼精引上来,看看它是何模样?”
祈诺半信半疑,但瞧着周身的景致,实在难以不把鱼精牵扯进来,也没再说什么,抚琴、闭眼。这一闭,闭出了另一个天地。
“眼观消失的时候,耳朵就会变得格外灵敏。世界上最打动人心的景致同样是自然的闲亭意趣,抚琴是抚心灵之声,把自己的感官放到最大,去聆听这世界的声音,就能叩响心弦,是为心意相通。”这是心宗平仓教祈诺抚琴时的箴言。祈诺闭着眼睛,听,寻找每个声音的源头,流水冲刷顽石,迸溅出星星水滴,润湿了周遭的空气,有一滴飞溅到了草叶上,震动了叶片有顺着叶尖掉落在下一片叶上,一滴一滴,直到落入泥土。流水飞落山涧,力量、冲力、速度,而流水的源头不过是一方小小的细泉,不停的汩汩涌出清澈的泉水,一只飞虫躲在叶子里纳凉?休息?它震动着翅膀,嗡嗡的响。一只偷偷溜出地洞的地鼠鬼鬼祟祟的在地面撺掇,林子对它来说太大,流水就仿佛在下雨,也许它擎着一枚树叶当做雨伞,在夜的寂静里悄然游荡。
祈诺一个拨弦,仿佛在深潭里震出一圈圈涟漪。
一曲奏罢,梅颖辛并未陶醉其中,忽地摊开交叉在胸前的双手,将右脚放回右边,睁开双眼,微微一笑,道:“七十二般指法,果然好琴技,可惜,你太轻敌了。”
祈诺一愣,地鼠也一愣。
“这世上可不是只有独一无二的美景。”正说着,一个箭步飘到祈诺身前,翻手摊开右掌,“该我了。”
“祈诺,你知道三魂七魄么?”
“嗯,天魂、地魂、命魂;天冲、灵慧、气、力、中枢、精和英。”
让我先给你说个故事,你一定没听过。
“很久以前有个琴师,他喜欢夜半抚琴,他抚的甚好,夜里飘荡的鬼魂都来听他弹琴,后来几个魂魄听的入神,久久不肯离去,就附在他的琴弦上。琴师为每个鬼魂做了一条弦,是为鬼弦,他的琴叫夜魂,共十二弦。传说十二弦成之时,琴师用满弦奏了一曲《琴伤》,引得百鬼恸哭。相传每月十五,都会有一个鬼魂托梦给琴师。
一月十五,琴师入梦,梦到一个孩童,他的手指颀长俊美,可偏偏天生多一指。其他的小孩都排挤他,叫他怪人。他反倒不以为意,反倒是把寂寞的时间都用来和古琴交谈,从上古神迹到中古的太阿,能把每一首都倒背如流。有一天他去郊外听风抚琴,遇到了一个天生残缺一指的人,这人好骨笛,偏偏将笛孔废掉一个,他的笛曲总是不与众人一般。二人相见甚欢,琴童用他多出来的一指奏出一道弦音镶嵌在笛童的笛声里,那琴声飘过麦浪,在天际的雁群里回响。传说这是夜魂的第一弦,名为断指。”
二月十五,琴师又做了一个梦,梦到一个琴匠,琴匠家中有各种材质的琴弦,有动物的尾巴,鸟兽的翎毛,甚至是一些筋骨和深山的柔金。一次琴匠从外地采购来一批柔金,成色上乘。天子命他造一把琴,上感苍天,下动黎民。琴匠觉得柔金是以天成,奏山林沧水之曲甚妙,却难表黎民之苦,遂每日天用一碗鲜血浸泡柔金,日复一日,四十九天之后,琴成,琴匠抚《黍黎》之曲,风月变色。而曲罢,琴匠心血耗尽,不久于人世。柔金因浸血而成,弦色透明而带异红,是名黎血,为第二弦。
三月十五,苍梧之东有位先生入梦,梦里先生一身长衫,蓬头垢面,坐在琴师窗前痛哭流涕。先生说自己自幼好琴,可生性愚笨,一事无成。一般人练曲,非是七天,至多半月可有进步,而自己脸上半年才稍稍入门,长此以往,他人早已能熟练弹奏的时候,自己偏偏还在像小孩子一样练着溃不成军的调调。教琴的乐师骂他不努力,可乐师不知,他的手指已经比别人厚了一层茧子。别人嘲笑他,他只是木讷地不言不语,直到他长大、成家、变老,他都与琴为伴,家人问他为何弹不好还要弹,他说,琴与他已经融为一体,每日朝夕相伴,看到琴就如同看到自己,摸到弦就如同感受到自己的心,不语他人,与心对影。后来,他死了,傻愣愣的鬼魂来到琴师的家,祈求琴师能把自己的心做成弦,琴师答应了他的要求,这是第三条弦的由来,琴师给他取名问心。
四月十五,草长樱花烂漫。月影下,一个白衣长发鬼来找琴师,他摇着一把轻扇,衣着华丽,长长的秀发在不吓人的时候泛着月华。这是一个很是富有的鬼,据说做鬼已经五百年了,家里香火旺盛,自己也有福在阴界活的自在。可是生活无趣,做鬼也难耐寂寞,五百年,活了五个持续的人生,对自己的未来也不抱什么希望,夜里的乐趣就是幻化成幻影飘到人迹罕至之处,沉思自己的未来,而不时能有活人出现,然后吓人也成了证明“世上其实是有鬼的”这一个阴间至高无上的定理。他问琴师,能不能让自己也变成一条弦,琴师问他可有什么理。长发鬼搔了搔头,对琴师说,他这个弦是很厉害的弦,一般的鬼弦没它活的长,一般的弦比它见识短,一般的弦走不出的曲调,他能奏得出来,此弦上知天文,下晓地理,保罗万象,横亘宇宙,如果一个无所不知的鬼都不能做一个小小的弦,他想不出还有什么理由是不可能的。其实整个四月,只有长发鬼一个人来找琴师做弦,琴师也甚无奈,但转来有想,没什么优点也是优点,何况这弦全身上下都是优点,遂造了第四弦,取名长发。
五月十五,来得是位将军。身上还残留着死时的一柄长剑,直直的刺在心脉,他却活生生的出现在琴师的梦里。将军对琴师说,自己是一位将军,十年出生入死,为国效力。少年成名,平步青云,而一如沙场,天天活在鬼门口。死是不害怕的,可真是死了,却发现自己还没有好好活过。与其说为国家百姓活了30年,还没有为自己好好活过十年。琴师问他,可有什么理由做弦,将军二话没说从背后掏出一把七弦琴,当场奏了起来,琴罢,语音绕梁三日,久久徘徊在琴师的脑海里。他做了第五弦,将军。
六月十五,一个孩子来找琴师,很小的孩子,或许刚刚出生,或许还未出生,他躺在琴师身边,琴师坐起来一句一句的问。
“你怎么到这里来了?”
没有回答,孩子咕哝的小嘴,睁着眼睛好奇地看着琴师满脸的愁容。
“你也想做琴弦么?”
没有回答,孩子似乎很是高兴,不停地手舞足蹈。
“你太小了,做不了琴弦。”
回答他的是婴儿的哭闹,他憋着小嘴,满脸的委屈。
“让我考虑考虑,你是第一个,未尝不是一种尝试。”
哭声顿时停止,又是手舞足蹈地盯着他看。
“你太小,还没什么一技之长,做弦也是条无用的弦。”
迎接他的是孩子发自肺腑的哭声,这哭声撼天动地,震得大地摇上三摇,关键是婴儿的哭声时而嘤咛细语时而撕心裂肺。
琴师为之震撼,为这个无语的婴儿做了第六弦,取名鸿蒙。
七月十五,来得人琴师也认得,大名鼎鼎的第一乐师,华圣武。琴师盯着这样在每间琴室几乎都可见的画像的真人版,惊讶得差点将自家的那幅拿来比对。华鬼魂饶有兴致地撸着胡须盯着他呵呵地笑。“大师,何故到访?”“做你的鬼弦啊!”琴师的下巴差点掉了下来。华鬼魂有撸着胡须盯着他呵呵地笑了笑说到。“玩笑而已,我今天给你送一根弦。这跟弦取自天一琴,是我的至交好友钟子俞送我的,人生得一知己足矣,我的知己就是子俞,子俞的这根弦因我的琴声而有了灵气,但是我即将驾鹤东游,这凡间的一缕遗念无从托付,想你这里有十二美弦,却是一个好去处,把他放在你这,我也走的安心。”大师托弦,琴师自是不能推脱,遂三拜五扣收了第七弦,名为子俞。
八月十五,团圆节。这夜,琴师睡得很晚。还未睡得深沉,便听到一个娇柔的声音叫他。琴师寻声而去,不料来到一处春宵纱帐里。琴师以为自己酒醉迷离,误闯了别人的温柔乡,哪知入梦的竟然是一个玉臂粉肌的风流鬼。其实并不是琴师过于冷淡,面对这春色无边的色诱惑而不为所动,实在是入梦的女鬼均不是好惹的。人的风流债如此,何况是一个女鬼。不料这女鬼竟然大为所动,道:“先生,真真是正人君子,这一身的皮囊只是骗人的玩意,自是为鬼,便再也没有了什么肉身凡体,哪里来的鱼水之欢呢。”琴师一头雾水,不明所以。只听这女鬼接着说:“我本是王母七弦琴的第六弦,本名雪影。但因为贪恋凡尘,被贬下凡间,做了人,本来一世百年的轮回,却没想劫数未尽,还要在做鬼百年,可鬼界无凡音,想在听听我那良人奏得一曲《春宵》,也不枉此遭鬼域奇闻。听闻先生造十二弦,特此前往,望先生允许。”琴师觉得她说的亦真亦假,这世间是否真有王母的七弦琴,还不曾听说,而女人天生是骗人的尤物,总不能太信,可看着软玉温香的楚楚动人,哪里收束住自己的怜悯之心。遂答应了她的要求,见她的一缕魂魄飘然入了夜魂的第八弦,化身晶莹,冰清玉洁的美丽。触手微凉清润,还有淡淡的梅香,实在是一缕易数。取名,柔音。
九月初,白日的气温还是热的恼人,而夜晚已经渐渐转凉,不添双被子,总是睡的不自然。九月来的鬼魂,穿墙而过,坐在夜魂前,看着微微透露着异色光芒的八弦,一点一点等待着琴师醒来。夜里,琴师再次被冻醒,准备加双被子,睁眼就看见夜魂前坐着一个白茫茫的东西,遂摸了摸自己的脸,掐了掐自己的肉,疼。那白魂也不言语,每夜都来,坐在琴边,一遍一遍的抚摸着剩下的白弦。琴师起初以为是个夜游魂,可夜里醒来时总是能见到他,半夜看见不该看见的东西,实在事件慎人的事,何况这白魂安静的呆在那里,直到天明。琴师到九月下旬的时候已然习惯了白魂的夜访。九月的最后一天,依旧没有其他鬼魂入梦,这白魂依旧在夜半十分前来,坐在琴前,不言不语。琴师陷入沉思,也没多问,收了这白魂,赐了一个相当妥帖的名字,无言。
十月,琴师以魂造弦的本事传了千里,四面八方的生魂都在夜半的时候集集一堂,琴师家夜里总是发生莫名其妙的怪事,譬如家传的青花瓷瓶不知怎地就移了位,院子里晾晒的衣袍不知怎地就飘到了屋里,总能听见夜里房梁上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仿佛有人夜半私语,“你看他眉毛有黑有浓,真想看看他眼睛是什么样子,传说他张开眼睛就能勾住人的魂魄,所以百里的有名的鬼魂都被他摄了去了。”开始的时候,琴师还偷偷的笑,笑这帮不知名的小鬼真是天真可爱,可时间久了,影响睡眠。直到有一天半夜,院子里起了火,烧出了琴师多天积压的愤怒。他举着家里的五谷杂粮跑到院子里大喊大叫,“出来,谁放的火,我要他好看。”这时候飘来一个红衣的艳魂,看不清男身女身,艳的不俗,艳的惊人,如同也夜里无名的夜火,跳跃飞奔的袍子如同点点余晖。只见这缕艳魂好整以暇地盯着琴师的眼睛出神,说道:“总算瞧见了,也不过如此。但是那些小鬼总是来找你麻烦,我也不好坐视不管。反正近百年来,小王也无事可做。我来做你的琴弦可好,有我在,百鬼避让,但是你要答应我,要带我游山玩水,看看这世间百态。也不枉我给你看家护院之功。”琴师甚是无奈,问了一句无关痛痒的话:“你可有何本事?可懂乐理,可知琴曲?”艳魂以袖掩面,一笑。琴师家的房子瞬间燃起大火,火光四起,琴师大怒:“士可杀不可辱。放火的本事,不成。”艳魂一个愕然,瞬间了然,对琴师说:“你且看着火苗,大大小小,高高低低,可是像极了曲子里扬抑顿挫的节拍;你看这火势一处有根,一处无源,无源之火不能持久,有根之火虽然现势头小,但不久就能燃遍整个房头。这就是我无师自通的本事,可与琴乐有相通之处?你收我做弦,绝不吃亏。”琴师也是担心,在烧下去自己要露宿街头了。遂答应了艳鬼的要求,起了个名字,叫烈焰。是九弦中唯一一枚晶莹的红弦。艳魂很是高兴,抚袖一拢,房檐上的火竟然消失了,梁瓦完好无损。从此再无夜半小鬼的叨扰,琴师也能睡个安稳的觉来。
十一月十五,琴师家有些过于安静了。是夜一个哆哆嗦嗦的小鬼闯进琴师的梦境,琴师很是喜悦,终于又回归正常了。着小鬼骨瘦如柴一般,不禁吓也不禁吵,总是一副唯唯诺诺,拿不出手的样子。琴师一想,也许是烈焰太过厉害,吓跑了前来应征的鬼魂,但这小鬼实在有勇气,虽然样子着实颓废,但总归是来了。更让琴师惊讶得是,小鬼弹起琴来完全一副成竹在胸的坦然,完全不同以往,更是高兴,这小鬼或许是哆哆嗦嗦习惯了,柔弦的本事特别好,手指异常的灵敏和迅速。也算是夜魂里独技傍身的小鬼,琴师非常喜欢他,却不知道取个什么名字好,正在此时夜里家鹅梦呓,琴师觉得天时不如地利,地利不如人和,人和不如家鹅,就给他起了个名字,簇鹅,做了夜魂的第十一弦。
夜琴即成,琴师很是高兴,早早在十二月十二就准备好了酒菜,想和最后一个到来的琴弦之鬼好好庆祝一下。可惜一切不如人意,十二月十五,无鬼。一直到十二月结束,始终没有鬼魂来访。琴师有些郁闷,想这十二弦琴变成十一弦太不圆满。整日借酒消愁,夜里也不睡觉,半夜坐院子里的大槐树下自己喝还不算,偏偏邀了槐树一同饮酒。一日两日,直到又是一年一月十五,大槐树的虬枝在夜风抖了一抖,琴师看见一个晃晃荡荡的酒鬼穿墙入了院子,那酒鬼坐到了琴师对面,两人你一言我一语,说罢还不忘请了大槐树一口酒,一直喝到鸡啼。眼看日出东方,这酒鬼若是不找个托身一处,怕是要灰飞烟灭了,一时情急就收了酒鬼做第十二弦。这最后一弦实在是马虎,但琴师一想,虎头蛇尾也总比没有结尾的好,何况,十二弦本在配合,有这一个时而清醒时而醉的酒友,也是不错的。也承了酒意和雅兴,取名无悔。
从此,琴师和夜魂就告别了老家的大槐树和家鹅,踏遍千山万水,游历了四方人间,不知道谱了多少曲,醉了多少人心。
祈诺抱着琴听得入神,梅颖辛夜半里的连篇鬼话一点也不吓人,反而让人心里一暖。遂吐出一句:“人都说自然山水之妙,也不及生命里的挚友,陪伴你身边,柔洗你的灵魂。这回十二鬼魂做弦的故事第一次听,可是真的?”
“鬼话连篇,当然千真万确。”
“你自己讨巧,编个故事以为就能蒙混过关了?赶快弹琴,让我看看你弹琴的本事是不是有你说故事的本事好。”
“我不是白白说故事的,我给你弹的曲就是这夜魂之曲里的一章,名曰《魂雅》。”
“《魂雅》?和夜魂的十二鬼有关么?”
“有关,说的是这十二鬼魂随琴师在与宫廷十二琴师斗琴的故事。”
祈诺让了自己坐下的位置,梅颖辛坐定之后,闭上眼,一滴泉水飞溅出深潭,侧着他的脸颊擦过肌肤,一双白如碧玉的双手在这寂寂的深涧奏出轻灵的乐章。